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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他,轉過頭來對他說話,冷淡,平靜,不帶任何情感:“ 你無需勉強討好我,這樣你會覺得委屈,我也並不覺得愉悅。”

丁馳愣了下:“ 沒有,我隻是…”

“ 不必費心解釋。”

夏舒呈打斷了他:“你並不擅長掩飾情緒,所思所想都在臉上。”

這話說完,夏舒呈就把他推出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丁馳站在外麵愣了會兒,感覺有些心虛,畢竟他這兩天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對夏舒呈好像…冷淡了點?

可是,他又覺得也不能怪他,誰讓夏舒呈騙過他呢?

這樣想著,他又有點氣,就不想立刻哄,原地悶了會兒後轉身回臥室,鑽進被窩蒙頭大睡。

可睡又睡不踏實,亂夢不斷,半夜醒來之後,他翻來覆去半天,忍不住想去看看夏舒呈睡的怎麼樣。

起床輕手輕腳去到隔壁,剛推開房門,他就忽然愣住了。

彼時房間裡沒開燈,整個房間裡隻有窗子外麵透進來的光,夏舒呈正坐在床邊,透過窗子,仰頭望向外麵的月亮。

冬日深夜,月光寒涼,灑在他身上,更顯清冷。

丁馳不知道為什麼心臟突然顫動了兩下,立刻走過去輕聲問了句:“ 夏舒呈,你怎麼不睡?”

“ 睡不著,想不通,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

夏舒呈聞言,目光從外麵收回來,看了看他,又低下頭去,再開口時,帶上了濃重的鼻音:

“ 我的家呢?”

第97章

作為一個記憶有損的人, 意識突然從某個時間節點跳躍至出完全陌生的現在,就相當於突然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 失去了身邊原本熟悉的一切。

即便真的是個已經成年的大人,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接受這樣的事實, 更何況夏舒呈也才隻有短短十五年的人生閱曆,心智尚不成熟,承受能力有限,眼下突遭巨變, 可想而知他會有多麼的無助與迷茫。

夏舒呈坐在那裡,人看起來很難過,但也隻是低下頭去,紅了眼眶,在他原來生活著的古時候裡, 十五歲的年紀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大人,尤其作為男子, 講究剛正立身,錚錚鐵骨, 沒有痛到深處,就不會允許自己輕易掉眼淚, 所以他在很儘力的忍著, 並沒有放任自己哭出來。

殊不知, 他這樣強迫自己堅強, 更惹人心疼。

丁馳就那麼看著他,心裡頓時就變的更加內疚和自責, 他明明是夏舒呈最親近的人, 可在夏舒呈最難過無助的時刻, 他卻隻顧著自己心情沉悶,忽略了夏舒呈的茫亂與脆弱。

“ 對不起。”

丁馳心裡難受極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能想到的隻有立刻道歉,立刻在夏舒呈身邊蹲下來,輕輕握住了夏舒呈的手。

夏舒呈本就是易寒體質,身體裡又沒了心臟,血液不循環,沒有熱量,每到冬天的時候,整個身體仿佛永遠都暖不熱。

觸及夏舒呈手上的冰涼時,丁馳忽然心疼的說話聲音都有些發抖:“ 對不起,夏舒呈,這兩日是我考慮不周,隻顧自己,沒有照顧到你的感受,是我,讓你受委屈了。”

“ 你不必...”

“ 不是討好。”

這次換丁馳打斷,他把夏舒呈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心口處,抬頭看向夏舒呈的眼睛,既慚愧,又難過:

“夏舒呈,我這個顆心是你的,裡麵裝的也都是你,它其實一直在熱烈的跳動著,是我%e8%83%b8懷不夠寬廣,壓抑了它的跳動,沒有讓你感受到它正在為你而跳動 ,這就是委屈了它,也委屈了你。”

隻見聽了這話後,夏舒呈微微怔了下,眼眶頓時就變的更紅了幾分。

“ 不過以後不會了。”

丁馳鼻子也已經泛起了酸意,鼻音濃重,他握住夏舒呈的手緊了緊,也想哭,但也還是儘力忍著:“ 夏舒呈,不要害怕,你曾經的世界並沒有消失不見,隻是因為時間把它們留在過去,你忘記了而已,再者,並不沒有家,夫君在這裡,這裡就是你的家。”

啪嗒。

夏舒呈終是沒忍住,眼淚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那一瞬間,夏舒呈立刻把臉彆開,仍是不願讓自己這狼狽的模樣給彆人看到。

這個動作再次刺痛了丁馳,他自稱是夏舒呈的夫君,可卻並沒有讓夏舒呈從他這裡獲取甚至僅僅隻是對著他哭一哭這樣簡單的信賴和安全感。

“不用忍著。”

丁馳起身站起來,伸手攬過夏舒呈,讓他把臉埋進自己懷裡,輕撫著後背對夏舒呈說:“想哭的話就痛痛快快的哭出來吧,你我是夫妻,是最親近的人,我們在彼此麵前都不用逞強,不管怎麼樣,夫君都會敬你愛你,千秋萬世,至死不渝。”

聽了這話,夏舒呈繼續強撐了會兒,片刻後,還是沒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

大概是真的很委屈吧,夏舒呈臉埋在丁馳懷裡哭的很傷心,抽泣聲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著,每一聲都像支刺針,紮著丁馳的心,讓他更加的內疚和心疼,讓他也忍不住眼淚溢滿了眼眶。

讓他再一次警鐘長鳴,以後,再也不能讓夏舒呈傷心了。

相擁哭泣,各有所思。

兩個人都哭了很久之後才各自漸漸平複下來。

夏舒呈把臉從丁馳懷裡抬起來時,發現他衣服上已經留下了一片濕痕,頓時就顯的很不好意思,抬頭看著他,尷尬致歉:“很抱歉,我失態了,你可把衣服脫下來,我立刻去清洗。”

“跟夫君何至於說抱歉。”

丁馳說著,抬手輕輕捏了下他的臉:“ 傻不傻?”

夏舒呈微微怔了下。

話說,這兩天丁馳狀態不佳,幾乎沒對夏舒呈做過這麼親昵的舉動,而小古板夏舒呈也從沒有過被這樣調?戲的經曆,所以冷不丁的有些不適應,怔了下之後,目光就開始有些閃躲了起來。

明顯是害羞了。

丁馳頗為無奈笑了笑,寬慰他道:“好了,沒事,明日我來洗就好。”

夏舒呈聞言抬眸看看他,似乎要說點什麼去,但還沒開口,丁馳已經反手拽掉了上衣,彎腰下去,把他從床上給橫著給抱了起來。

“ 這,你。”

夏小古板在這個年紀大概是沒被人這樣抱過的,被丁馳抄起來之後頓時就顯得有些慌亂,下意識的就想掙紮。

可轉念再想,他們既然是夫妻,那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合適的。

於是,掙紮也不是,不掙紮也不是,手舉在半空維持著猶豫要不要推他的姿勢,人顯得頗為緊張:“你,你要作什麼?”

大概是因為曾經的夏舒呈因性格原因很少露出這樣的反應也很少表現出這樣真實的青澀與害羞,所以這冷不丁的,丁馳忽然就覺得著實是很新鮮。

說起來 ,最初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夏舒呈就已經是不知道多大的年紀了,平日裡言行不羈,性情散漫,當初為了接近他,調?戲引誘之類的話簡直是信手拈來,顯得很是遊刃有餘,反正很少表露出像現在這樣的緊張模樣。

這讓丁馳一時間很感慨。

現在丁馳懷裡抱著的,是還未經世事,最單純的夏舒呈,是他從未見過的樣子,曾經他還為沒能參與夏舒呈年幼於和年少時光遺憾,為沒有見過那些稚嫩與青澀時光而可惜。

如今夏舒呈也算是給了他機會,讓他得償所願了。

羞澀的良家少年,白淨俊俏,秀色可餐,丁馳有心想趁機逗弄一番,可感覺到了夏舒呈的緊張之後,卻又不太舍得,隻能邊抱著他走向臥室,邊言語安慰:“不必緊張,並沒有做什麼,隻時候不早,該睡覺了。”

夏舒呈聽後這才稍稍放鬆了些。

把人抱回主臥室輕輕放回床上之後,丁馳去擰了條熱毛巾,回來給夏舒呈擦臉擦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對此,夏舒呈倒是沒表現出什麼不適應,看樣子明顯就是習慣了被彆人伺候的,像個小少爺。

說起來,丁馳以前一直不知道夏舒呈的曾經,每次問夏舒呈,夏舒呈都會避重就輕隨便說些籠統的大概給搪塞過去,並沒有認真對他說起過。

所以眼下也算是個機會,丁馳就試著問他:“ 夏舒呈,你說你已經過慣了少爺日子,突然跟著我粗衣淡飯,會不會覺得落差太大?”

“ 沒有。”

夏舒呈說:“ 父親雖然是官家,可俸祿並不多,家中並不十分富裕,相比之下,反倒是這裡的生活比我原先的家要好很多,所用器物新奇方便,平常吃食味道也很好。”

“嗯。”

丁馳點了點頭,又問:“ 我記得,你原先不是南方人嗎,怎麼會生活在承州?”

這個問題,夏舒呈回答之前猶豫了下:“ 父親被調職承州為官,我和母親是隨行搬遷過去的。”

丁馳明顯聽得出這並不是回答的全部,但也沒有揪著追問,很快換了個彆的問題:“家中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

夏舒呈搖搖頭道:“我是家中獨子。”

“嗯。”

丁馳想了想,又問:“ 所以,家裡是隻有你自己體質特殊嗎,還是父母也一樣,你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這個問題夏舒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了眼眸,他沉默了。

而看夏舒呈表情開始變得有些低落了,丁馳立刻在他身邊坐下來抱了抱他:“沒關係,不想說也沒關係。”

“ 不是不想說。”

夏舒呈失落的沉默了片刻,對他說:“ 家中父母都是正常的,隻有我一個人是這樣,我曾經生活在郾州,那裡的人視我為怪物,無法容納我的存在,父親便是因此才申請調職來到北方的。”

所以背井離鄉,果然是因為這個。

所以夏舒呈後來帶著他在郾城生活的那些年,在自己身後已經是空空蕩蕩再無親人的家鄉,過的有多孤獨啊。

丁馳輕輕歎了口氣,為夏舒呈擦完臉和手,又快速的清理了下自己,然後攬著夏舒呈躺進了被窩。

夏舒呈原本就體寒,體內血液不循環,又在外麵凍了那麼許久,此刻渾身冰涼,丁馳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裡,腳貼在自己的腿上,從背後把他圈在懷裡,儘可能的用自己身體去溫暖他身上的每一處。

“ 我從未害過人。”

被他窩進他懷裡躺好之後,夏舒呈繼續說:“ 我的血甚至都還可以救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是認定我是怪物,總想殺我。”

唉。

還能為什麼,丁馳想,所有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最根本上都是因為嫉妒和貪念,沒有人不願意無災無疾,長生不老,若是能得到,都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去爭奪,可若是得不到,那就一定會毀掉也不允許彆人得到,這便是人性之惡。

當年他們二人之所以被迫分離,天人相隔,究其根本也不外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