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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真心的,小士兵們擔心到時候若是一拍兩散,夏舒呈會受傷。

畢竟夏舒呈並非和他們一樣原本就屬於軍營,是因為跟了將軍才留下來的,並不知道他們這幫人裡約定俗成的習慣,如今將軍出征在外需要個伴,倒是對他還算上心,可保不準以後會怎麼樣。

將軍到底是將軍,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來日仗都打完後班師回朝,自然是要回歸正道,屆時加官晉爵,娶妻生子,夏舒呈又該如何自處?

照實說,夏舒呈還真的從來未曾考慮過這一點,經曆所致,他從很久之前就已經不會去計劃和考慮未來的事了。

父母親人早已離世,身邊沒有什麼牽掛,行走天地間大山大河都已看過,也沒有什麼遺憾,他對這個世界早就不再有留戀,也不再有什麼期許,若非死不了,他早就選擇離開了。

因此後來活著的這些年裡,他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活一天算一天,及時行樂,活在當下,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未來的事了。

以至於習慣性的,在遇到將軍,甚至愛上將軍之後,他也沒曾想過關於“將來”的問題。

幾個小士兵們的一番勸說,也算是給他提了個醒,在他和將軍的“未來”這個問題上,不止將軍那裡未知頗多,他這邊更是顧慮重重。

畢竟,他自己並非普通常人,他不知道將軍得知他的真實情況之後會怎麼看他,會不會像以前那些人一樣,也把他視之為妖怪。

長陵郡那邊傳回勝利捷報的第二日,將軍回來了。

彼時夏舒呈仍然在山坡上坐著往向官道,直到遠處傳來奔騰的馬蹄聲,等待已久的人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他立刻起身衝下山坡,朝著馭馬疾馳而來的將軍奔了過去。

將軍在遠處便看到了他,揚鞭加速,快到跟前時,馬兒都未曾停住腳步,他便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了下來。

思念這種東西,大概不會被突然意識到的難題和顧慮稀釋,但因思念而產生的衝動,卻會因顧慮而被刻意克製。

夏舒呈原本是想衝過去之後直接撲進將軍懷裡的,可卻是在將軍下馬之後,又突然放棄了這個念頭。

將軍甚至都已經張開了懷抱,可見他在兩步之外突然停住了,稍稍愣了下之後,笑容在臉上頓住,眉間浮現一抹疑惑,就也沒主動抱他。

兩人麵對麵站著,相顧無言時,後邊大批人馬也跟了上來。

將軍在前駐足,士兵們不可越過他直接回營,便隻好也在距離他們幾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誰也都不敢問,隻能麵麵相覷一番,靜觀其變。

直到留守將領從大營那邊出來迎接,靜默了似的這批人馬才重新動了起來。

回到大營之後,將領們全都聚集在將軍的營帳,問詢營救百姓們的過程細節,向將軍彙報這段時間的戰區狀況….夏舒呈默默的回了自己營帳。

將軍大半個月不在軍營,將士們需要回報的事情太多,等重要的事終於理清楚,結束議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夏舒呈還沒有睡,正坐在帳子裡看著麵前的煤油燈芯發呆,腦子裡一片混亂。

有擔心,也有顧慮。

他和將軍之間的那層窗戶紙還並沒有捅破,關係也還並沒有真正確定下來,他並沒有多少安全感可言,若是稀裡糊塗的就這樣繼續下去,有朝一日真如那幾位小士兵所說,將軍因為要娶妻所以棄了他,他應當也是受不了的。

可若是要確定關係,他便應該先坦白自己,告知將軍自己的異於常人之處,他擔心將軍接受不了,更擔心若是以後他和將軍在一起被旁人知道了,會給將軍帶來麻煩。

進退兩難。

思緒混亂,夏舒呈忍不住重重的歎了口氣,回過神兒時,發現將軍正坐在他身邊看著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 在想什麼?”

將軍問他。

夏舒呈與他對視了一眼,目光彆開,沒有回答。

將軍沒有追問,繼續看了他會兒之後,從身後取了個食盒過來放到桌上。

那食盒是木製,雕刻花紋,打開之後,是一些糕點,各種樣式,各種口味,看上去都很精致。

將軍說:“ 聽聞這家糕點鋪子是長陵郡的老字號,手藝傳承逾百年,味道絕佳,想著你喜歡甜食,便買了些回來。”

夏舒呈聞言,看了看那糕點,又看了看將軍,低下頭去,眼淚控製不住,啪嗒啪嗒的掉了起來。

將軍見狀眉間皺了皺,遲疑著伸出手把他攬過去,語氣心疼的問他:“ 到底怎麼了?”

第118章

自曾經年少時, 夏舒呈便常聽人說起,人之性生於本心,原本堅固難移, 可在麵對世間某些東西時,卻又很輕易便會被改變, 或為金錢權力,或為兒女情長。

金錢地位於當下的夏舒呈而言,已經無異於糞土,在沒有遇到傾心熱愛之人以前, 他沒有過親身經曆,也就沒有感同身受,以至於他總覺得自己已經活明白了,已經看淡一切,心如死灰, 已經百煉成鋼,刀槍不入了。

然而, 現實還是打醒了他。

區區百年而已,見識過的, 不過也才是山川一隅,經曆過的, 最多也隻是滄海一粟, 世間萬象, 事態萬千, 還有很多他不曾涉獵,自詡已經活明白了, 不過是盲目自負, 一葉障目罷了。

就好比, 他以前從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會因為喜歡上了一個人而性情大變,從安之若固,心如止水,到變得多愁善感,動輒哭哭啼啼。

被將軍攬進懷裡之後,就更是覺得委屈,眼淚撲簌撲簌的往外冒,怎麼也止不住。

大半個月不見,也算是久彆重逢,原本應當是滿心歡喜你儂我儂的場景,可在大營外時他沒有撲上去,回營之後他也沒有繼續跟在將軍身邊,而是獨自悶在帳子裡黯然傷神。

將軍不知道在想什麼,問過一次可卻沒有得到回答,便沒再繼續問他,隻是拿了帕子為他擦眼淚,看著他,眉間覆上了一層沉重的霧氣。

這個表現,很難不讓人聯想和懷疑。

也許就是如那些小士兵們說的那樣,將軍也是禸體凡胎,自然也難忍軍中寂寞,何況他此前他多次刻意撩撥,主動招惹,當下或許確實是喜歡他的,可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

他當然可以立刻馬上捅破那層窗戶紙,向將軍要一個承諾,可過往經曆赫然提醒著他,等閒置知,人心易變,承諾這種東西,最是靠不住。

在這樣的情況下,夏舒呈也做不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盤托出,他需要時間,把思緒理清楚。

所以,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從將軍的懷裡抽身出來,流著眼淚把人趕了出去。

此後幾日,將軍一直都在忙,夏舒呈則窩在帳子裡閉門不出,二人沒什麼機會再見麵,也誰都沒再刻意找誰,仿佛心照不宣的進入了冷靜期。

話說,長陵郡的嶺北百姓在眼皮底下被秘密疏散出了城,大瑜駐軍首領惱羞成怒,當天便開始從都城那邊調遣兵力,準備發動第二次大戰。

嶺北軍這邊其實早就已經做好了戰前準備,可畢竟打一次仗損耗巨大,嶺北的物資又不甚充足,為保勝算大些,將軍半點不敢鬆懈,戰前幾日,不是召集將領們研究戰略部署做戰前推演,便是去訓練場親自指揮排兵布陣,白天忙的腳不落地,夜裡也不閒著,成宿成宿的看兵書,研究更穩妥的作戰計劃。

連續幾日下來,秦昭都看不下去了。

生於將門,自幼便跟著父輩們馳騁疆場,指揮千軍萬馬,這麼多年來,無論麵對多難打的仗,從來都沒這麼緊張焦慮過。

秦昭知道,或許並不隻是因為要打仗,更多的可能是因為跟夏舒呈鬨彆扭了。

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的,秦昭對將軍的脾性了解甚多,深知將軍此刻就是隻馬蜂窩,去捅必然會被蜇一臉,所以在嶺北軍準備主動開戰的前一晚,他去找了夏舒呈。

說起來,夏舒呈原本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可卻是在與將軍的這件事上被困住了似的,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了,閉門潛心苦思的這幾日,也沒能成功想出個所以然。

秦昭過來的時候見他趴在桌子上發呆,為他沏了杯茶,在他對麵坐下來,笑著問他:“什麼彆扭這麼難鬨,這都已經三日了,還沒完事呢?”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夏舒呈沒理他。

“ 不是我說啊。”

秦昭道:“ 倆大老爺們,有什麼過不去的,要是真有什麼矛盾,就彆壓著,攤開來說清楚啊,磨磨唧唧的像什麼話。”

“…”

夏舒呈還是沒理人。

秦昭這就開始有些無奈了。“ 問題總要解決的,拖著傷人傷己,屬實不劃算,你到底想如何,想要什麼,直接開口跟他要啊,鬨彆扭能鬨來什麼。”

哎。

旁觀者風涼話說的總是輕巧,夏舒呈抬眸看了秦昭一眼,問他:“ 我想要他娶我,三書六聘,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你覺得如何?”

“…”

秦昭聞言,眉間一緊,當時就閉了嘴。

“ 怎麼,覺得我荒謬?”

夏舒呈說:“可想要的就是這個。”

“…”

有些話說出來不合適,好像在為誰開脫似的,但秦昭忍不住,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 你這著實是有些太為難人了,恕我直言,你若是個女子,這些都不必等你開口,他自然會主動送到你麵前來,可你也是個男兒朗,自古至今,曆朝曆代,哪有兩位男子行大婚之禮的,再說他一個將軍,身負重責,舉國上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大張旗鼓的娶個男人回家,你讓他以後如何在眾人麵前自處?”

“所以你也覺得...”

夏舒呈說:“ 即便是此時他待我情真意切,憐愛有加,可在不久的將來,也還是會因為需要綿延子嗣,或是因為無法承受他人的眼光,所以棄了我?”

“…”

秦昭愣了愣,說:“ 不會啊,隻要你安分些,彆再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他應當會一直把你留在身邊的,至於子嗣,待來日班師回朝,自然會有人為他張羅娶妻,到時候隨便生幾個便是了。”

“ 嗬嗬。”

夏舒呈笑了,笑的極為苦澀。

若是客觀一點,秦昭說的也沒什麼錯,身為一個男子,夏舒呈確實無法穿上鳳冠霞帔名正言順的成為將軍的妻,也不能為將軍誕下一男半女,待戰事平息,將軍回都城封官晉爵,自然也少不了娶妻納妾。

到時候,即便不會被拋棄,最多也隻能勉強算是將軍眾多枕邊人的其中之一。

可那樣的話,大概比被拋棄還要令他崩潰。

夏舒呈明白,秦昭所思所想基本等同於世上絕大多數男人的想法,但他還是忽然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