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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270 字 2個月前

堂堂長公主,還能欠錢不還?”馮樂真眉頭微挑。

沈隨風與她對視許久,到?底還是妥協了:“成交。”

“多謝沈先生,”馮樂真看著他起身往外走,又多問一句,“沈先生乾什麼去?”

“熬藥,今日起傅大人的藥都由我親自?熬,保證他在中?秋宮宴之前醒不過來,你大可以讓那些太醫進來,他們若能瞧出破綻,在下提頭謝罪。”沈隨風頭也不回往外走。

“不止要昏睡,還要看起來命懸一線、隨時有斷氣的風險。”馮樂真提醒。

沈隨風沒?有回應,直接消失在門外。

馮樂真看著空空如也的門口微笑:“可見激將法還是有效的。”

“事成之後,殿下當真要給他一萬金?”作為賬房管事,秦婉更在意?這個。

馮樂真一臉無辜:“婉婉覺得呢?”

“那自?然是……”秦婉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已?經走到?園子裡?的沈隨風突然打了個噴嚏。

馮樂真笑著拒絕:“不行,沈隨風於本宮,還有大用?。”

“醫術出神入化,的確是可用?之才,可惜心太野,人太貴,用?起來不合算,還望殿下三思。”為了不出那一萬五千兩,秦婉仍在勸諫。

馮樂真回眸,平靜地看向沉睡的傅知弦:“沈隨風身上能用?的,可不止是出神入化的醫術。”

秦婉眼底閃過一絲不解,但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便也不再追問。

“李同呢?”馮樂真突然問。

秦婉恭敬回答:“按殿下的吩咐,昨晚就從宮裡?綁來了,如今就安置在彆院裡?,也已?經讓他手底下的人跟皇上告了病假。隻要我們這邊不露破綻,李同告假,無人指點,單憑皇上自?己是想不通近來這些事的。”

“這幾?日叫朝臣們上點心,多多給咱們皇上找些事做,再不行就讓後宮的美人們辛苦一些,中?秋之前莫要讓皇上再去禦書?房操勞,”馮樂真緩緩開口,“做得自?然些,到?了事發?那日,彆讓皇上疑心到?他們身上。”

秦婉答應一聲便去辦了。

主寢裡?隻剩馮樂真一人,她款步走到?床邊坐下,低著頭輕輕握住傅知弦的手。

皇室宗族、朝堂後宮的形勢再是千變萬化風雲詭譎,都與下麵?討生活的老百姓沒?有半點乾係。敬瑜節剛過,便是八月十五中?秋節,街上鋪子裡?原本擺香燭供紙的地方,如今擺上了各種精巧漂亮的月餅,人來客去皆透著幾?分?一家團圓的喜氣。

自?先帝登基以後,每年中?秋晚上都會?設宴招待群臣家眷,後來馮稷繼位,這項傳統也保留了下來,馮樂真自?出生起,每一年中?秋都在宮裡?用?晚膳,今年唯一的不同,是這一回的宮宴,她上一世也參加過。

想起前世的今日,馮樂真便有些失神。

“殿下,好了。”阿葉提醒道。

馮樂真看向鏡中?的自?己,綾羅滿身,珠光寶氣,遠山眉大氣又雍容,兩片紅唇勾出淩厲的弧度,單是坐在那裡?,氣勢便壓人三分?。

“不好,重新梳。”馮樂真輕啟紅唇。

阿葉愣了愣:“哪裡?不好,多漂亮呀,您今晚可有一場險仗要打,氣勢上一定要……”

“今日本宮是未婚夫生死未定的可憐女人,不能漂亮,氣勢也不能壓過彆人。”馮樂真一聽就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殿下都這麼說了,阿葉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隻是看一眼外麵?的天色,略微有些遲疑:“還有半個時辰宮宴便開始了,重新梳妝隻怕會?來不及。”

“那就讓他們等著,”馮樂真與鏡裡?人對視,“本宮是未婚夫生死未定的可憐女人,難道連遲到?的權利都沒?有?”

阿葉哭笑不得地答應。

等重新換了衣裳改了妝,已?經是將近一個時辰後了,宮宴上歌舞升平,氣氛卻不怎麼好,隻因為皇上從坐上席麵?開始,便一直沉著臉。

也是,未來姐夫命懸一線,唯一的姐姐也沒?有到?場,他心情不好也是正常。能受邀參加宮宴的人個個都是老狐狸,自?家主子不高興了,他們自?然也不敢高興,於是宮宴上出現了極為割裂的一幕——

中?間的台子上舞姬們跳得歡快,下麵?欣賞歌舞的人卻如喪考妣,也就是塔原來的那個人質王子,依然沒?心沒?肺地飲酒作樂。

這種折磨人的古怪氛圍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隨著小?黃門一聲尖利的‘恒康長公主到?’,宮宴氛圍總算出現了微妙的差彆。

在場的人齊刷刷看向來路,隻見馮樂真素衣淨麵?款款而?來。

阿葉默默跟在馮樂真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每個人的表情,當看到?那些隨父母赴宴的紈絝公子哥驚豔的模樣時,心裡?不由得歎了聲氣。

自?家殿下模樣太好,實在做不到?不漂亮啊!

一曲歌舞恰好結束,寂靜無聲中?,馮樂真已?經走到?馮稷所在的高台前,高台下的餘守多看她兩眼,在她看過來時又生生彆開視線。

“參見皇上。”她屈膝行禮。

馮稷看著她這身打扮,眼神晦暗不明:“皇姐今日怎麼這般素淨。”

“知弦病危,我本無心參宴,但又想到?皇上說今日有事要說,便勉強前來,想著聽完就回去了,便沒?有仔細梳妝,”馮樂真抬頭看向他的眼睛,“還望皇上恕罪。”

馮稷定定看了她許久,突然笑了一聲:“皇姐連一頓飯的功夫都等不了?”

“還望皇上恕罪。”馮樂真還是同樣的話?。

底下的人聽到?二人對話?,紛紛眼神交流詢問皇上今天打算公布什麼事,可交流來交流去,發?現一個知道的也沒?有,隻能一邊假裝不在意?,一邊支棱起耳朵聽。

馮稷放在膝上的手緊了緊,一側的小?太監看到?他動作,立刻悄無聲息退了出去。馮稷等他離開後,才朗聲道:“說事之前,朕還有一些東西?想讓皇姐和諸位愛卿瞧瞧,不如皇姐先落座?”

馮樂真眼眸微動,到?底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台子上唱起了折子戲,吹吹打打的樂聲中?,緋戰拿著一壺酒笑嘻嘻到?馮樂真身旁坐下:“殿下,可飲一杯無?”

眾人早已?經習慣他的膽大妄為,見長公主殿下沒?有下令驅逐,便也隨他去了,唯有餘守流露不悅,毫不遮掩地冷哼一聲。

台上戲子咿咿呀呀唱得熱鬨,台下緋戰斜靠在桌子上,玩味地拈著一杯酒:“聽說傅知弦受傷了?”

馮樂真一臉平靜:“你想說什麼?”

“我能說什麼,隻是想起殿下曾跟我說,要等八月初九皇上出宮以後再行偷天換日之事,突然有些好奇,殿下難不成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能算出傅知弦會?在這一日重傷、皇上也會?因此離宮探看?”緋戰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又搖搖晃晃自?行倒酒。

“殿下可真夠心狠的,戀慕了那麼多年的人,也能說動手就動手,半分?情麵?都不留,我看了都不免為傅知弦心寒,不過……”緋戰隨意?抬眸,酒氣之中?灰藍的眼睛卻是清醒,“既然都動手了,為何不乾脆一點,還留他性命做什麼?”

“是他自?己命大。”

緋戰笑了一聲:“皇上八月初九離宮前,曾去過一趟禦書?房,我若猜得沒?錯,他應該是確認那些證文是否還在,此事殿下可知道?”

為何確認?自?然是因為聽到?刺殺一事,第一反應便是傅知弦倒戈馮樂真,兩人在聯手做戲給他看,看到?證文安在後,確定傅知弦沒?有背叛,才緊趕慢趕去關心他的死活。

麵?對緋戰的問題,馮樂真垂著眼眸給自?己倒了杯酒:“他與本宮雖不是一母所生,卻流著同一個父親的血,他的脾性、習慣、心底那點陰私,本宮最是了解。”

緋戰唇角的笑漸深:“殿下果然知道。”

馮稷派出去的小?太監已?經回來,即便隔著很長的一段路,宴席上的眾人也能看到?他手中?捧著的厚厚一疊文書?。╩思╩兔╩在╩線╩閱╩讀╩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那些文書?吸引時,緋戰突然在馮樂真耳邊低語:“殿下你猜,這小?奴才拿過來的,究竟是你謀逆的罪證,還是你讓我換過去的東西?。”

馮樂真一頓,隨即眼神凜冽地看向他。

緋戰勾起唇角:“雖然不知殿下究竟要做什麼,但既然傅知弦到?現在都沒?醒,應該是因為醒了會?對殿下的計劃不利,這樣一看,直接殺了他好像更簡單一點,可殿下偏偏還要留著他,難不成是舊情難忘?”

“我在宮裡?冒著性命之憂幫殿下偷梁換柱,殿下卻為了他煞費苦心,我很不高興,我不高興了,便也想看看殿下不高興的樣子,所以就在兩個時辰前,我又去了禦書?房一趟。”

燈火通明下,他閒散靠在桌上,灰藍色的眼眸野性難訓,玩味與馮樂真對視。

許久,馮樂真冷淡開口:“瘋子。”

第21章

緋戰被罵了也不惱,反而大笑著朝她?敬酒,朝臣們聞聲看過來,當即緊緊盯著這個異國質子,隻要他敢有半點逾矩的動作,便隨時準備起身嗬斥。

但緋戰隻是舉著杯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馮樂真:“殿下不會這點麵子都不給吧?”

馮樂真麵無表情掃了他一眼,雙手?闔在膝上動都不動一下,用行動告訴他就是不給。

緋戰的確是個瘋子,旁人覺得尷尬煎熬的場麵,他卻?是一派淡定,連舉著杯子的手?都穩穩停在半空,大有馮樂真不喝,他便舉個天荒地老的意思。

這就僵持住了。

越來越多?朝臣的視線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最靠近高台的餘守表情難看,卻?沒有動身的意思,其他人腦子轉了千百遍,正反複思量要不要過去緩解一下氣氛,高台上突然傳來怒而拍桌的聲音。

這下所有的視線再?次集中在馮稷身上,就連緋戰也被他鐵青的臉色吸引了注意。

“長公主不願意喝,緋戰王子又何必勉強。”他聲音沉沉道。

“是。”

彆人的話可以不聽,大乾皇帝的話還是要聽的,緋戰立刻放下杯子。

馮樂真見他這麼聽話,當即斜睨他一眼,就差將‘你也不過如此’幾個字寫在臉上了。緋戰一臉無辜,覺得自?己人在屋簷下,識趣點也沒什麼丟人的。

教?訓完緋戰,馮稷又冷沉沉看向馮樂真:“恒康。”

“臣在。”馮樂真起身走?到高台前?。

馮稷定定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到底是先帝的兒子,雖然沒有繼承先帝的相貌,但這樣盯著一個人時,還是有兩分先帝氣勢的。見他遲遲不說話,朝臣們從不明所以到如坐針氈,台上的戲曲班子也不自?覺停了下來,偌大的一個宮殿轉瞬靜得落針可聞,每個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