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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29 字 2個月前

道。

馮樂真揚眉:“馮稷?”

“緋戰。”

馮樂真眨了眨眼睛,交代陳儘安繼續練字,自己?跟著秦婉出門去了。陳儘安目送她離開,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才低頭看向自己?紙張上的墨點。

“他說什麼了?”一直到走到院外,馮樂真才問一句。

秦婉:“問殿下打算何時帶他離開。”

“替本宮回?他,收拾好行李耐心等著,這幾日會給他具體的時間。”馮樂真回?道。

秦婉答應一聲?轉身離開,阿葉又?跑了過?來:“殿下,有客到。”

這個?時候?馮樂真麵露驚訝,隨她一同進了廳堂。

是梁家姑娘,梁月兒。

“參見?長公主?殿下。”梁月兒低頭恭敬行禮。

馮樂真笑笑:“梁姑娘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聽?聞殿下要離開京都,民女特來送行,”梁月兒將一個?竹籃奉上,“殿下金尊玉貴什麼都不缺,這些東西是民女的一點心意。”

馮樂真看了阿葉一眼,阿葉立刻接過?竹籃打開,便看到兩雙厚棉靴和?兩雙厚手套,針腳細密內襯厚實柔軟,一看便是下了功夫做的。

“營關冬日苦寒,殿下出發已是秋日,到時恰好過?冬,這些東西雖不值錢,卻多少?可以替殿下抵禦寒風侵襲,還望殿下莫要嫌棄。”梁月兒溫柔道。

馮樂真揚起唇角,再開口多了些溫度:“梁姑娘所送之物,甚得本宮心意,本宮在此謝過?了。”

聽?到她願意收下,梁月兒的臉略微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民女該謝謝殿下,當?日若非殿下決策果?斷,隻怕早有不好的消息傳出,那民女也?不必做人了。”

她所說的決策果?斷,是馮樂真為?了留下證據,把?知道此事的人都抓了起來,雖然目的是為?了時機成熟威脅馮稷,但馮樂真也?清楚,這些人不會有機會出去亂嚼舌根,所以她這聲?謝,自己?也?算是受之無愧。

馮樂真摸摸軟乎乎的手套:“都是你?親自做的?”

“殿下所用之物,不敢假手於人。”梁月兒溫柔道。

馮樂真笑笑:“你?今年多大了。”

“回?殿下,十六。”

馮樂真頷首:“也?到議親的年紀了,你?父親可有為?你?籌謀此事?”也?不知這一世前事俱改,她所嫁夫婿還是不是傅知弦。

“父親自前年起,便一直惦記著民女的婚事,隻是民女還想留在家中多侍奉雙親幾年,便一直沒有定下來。”梁月兒回?答。

馮樂真:“那便是還沒有合適的人選。”若是有,一早就訂婚了。

梁月兒紅著臉笑笑,果?然沒有否認。

“本宮有一言,梁姑娘可願意聽??”馮樂真突然開口。

梁月兒頓了頓:“殿下請說。”

“若梁姑娘想過?夫妻和?順相敬如賓的日子,就彆選傅知弦,若是有更大的野心,倒是可以一試。”看在小姑娘還算有心的份上,馮樂真不介意提醒一句。

梁月兒目露茫然:“傅、傅大人是您的未婚夫婿,民女為?何要選他……”

馮樂真笑了一聲?,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送走梁月兒,沈隨風又?來了,一向沒規沒矩的人,看到馮樂真還抱拳行了個?禮:“殿下,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的確好久不見?,大概有……兩天了?”馮樂真眉頭微挑。傅知弦離開後,她思來想去,還是讓他跟著去照顧了,原話是等傅知弦的傷情穩定再回?來,結果?這才兩天,某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沈隨風輕咳一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算起來在下跟殿下已經六年沒見?了。”

“六年,的確是不短了。”馮樂真感慨。

沈隨風繼續試探:“我在傅家時,聽?說皇上給殿下賜了封地?”

“你?還在府中時聖旨就來了,怎麼到了傅家才知道?”馮樂真略帶驚訝。

沈隨風扯了一下唇角:“大概是在下還在照顧傅大人,錯過?了接旨的盛事,沈某恭喜殿下,從今往後便是這大乾第一位有封地的公主?了。”

“沈先生同喜。”馮樂真溫和?憨厚。

同喜,然後呢?沈隨風見?她沒彆的話可說,又?問:“殿下打算何時出發?”

“也?就這幾天了。”馮樂真回?答。

沈隨風:“那我……”

“你?什麼?”馮樂真裝傻。

沈隨風無言與她對視,馮樂真歪歪頭,似乎不懂他的意思。

對峙許久,沈隨風打開天窗說亮話:“殿下自己?都要去營關了,我再留下也?不合適了吧?”

“自然不合適,所以你?可以回?去收拾東西了,本宮走的那日,你?也?可以走了。”馮樂真也?有話直說。

她這麼爽快,沈隨風卻遲疑了:“當?真?”

“當?真。”馮樂真唇角掛笑。

沈隨風:“那古著之恩……”

“沈先生這段時間幫了本宮不少?忙,本宮在此謝過?了,至於古著……”馮樂真拉長了音,在他一顆心都懸起來時,又?微笑道,“說白了,沈先生收羅古著,是為?了西江那邊泛濫的疫症吧,本宮作為?大乾長公主?,食大乾子民之供奉,理該全力相助,又?何談什麼恩不恩的。”

……這位長公主?殿下怎麼跟突然轉了性一樣?沈隨風聽?著她處處妥帖的言語,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她的眼神太誠懇,讓他不得不打消最後一點疑慮:“如此,那我可回?去收拾行李了。”

“請。”馮樂真抬手示意。

沈隨風後退一步:“我可真去了。”

“再不去,本宮可要反悔了。”馮樂真微笑。

沈隨風扭頭就走。

“殿下,您真準備就這麼放他走?”一直沒說話的阿葉忍不住問。

馮樂真:“派人盯著他。”

“是!”阿葉吹個?口哨,立刻有人從暗處跳出來,阿葉附耳跟他說了幾句,那人當?即又?消失了。

馮樂真:“這批暗衛身手還不錯。”

“那是,奴婢親自選的。”

馮樂真笑笑,抬頭望向天空慘白的太陽。

“殿下看什麼呢?”

“看京都城的太陽,”馮樂真被曬得眯起眼睛,“今日見?了不少?人,本宮才有種真的要走了的感覺。”

阿葉捂嘴笑:“殿下是不是不想走了?”

“那倒不是,隻是覺得也?該去找人道個?彆。”馮樂真回?答。

阿葉一頓,不解地看向她。

半個?時辰後,長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了餘家後門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馬車裡,阿葉看著坐在對麵認真吃糕點的馮樂真,一時眉頭緊皺:“餘大人未必會讓咱們進去。”

“他會,”馮樂真吃得有點噎,又?喝了口水,“他有太多問題想問,錯過?今日,便再沒有機會了。”

“那您少?吃點,馬上就是飯點了,進去之後肯定還要用晚膳的。”阿葉叮囑。

馮樂真微微搖頭:“外祖如今不待見?本宮,即便會讓本宮進去,也?未必會管飯。”

阿葉無奈:“餘大人都願意讓您進去了,說明還是關心您的,長輩眼裡一日三餐大過?天,哪會不給您飯吃。”

“那可未必。”馮樂真將手中剩下的糕點都吃了,拍了拍手便隨她一同下了馬車。

二?人剛一下馬車,後門便打開了,兩個?婢女誠惶誠恐地將二?人領進去。

自慶王被殺、馮稷登基,馮樂真到死都沒有再進過?這座府邸,如今又?一次到來,才發現它比自己?記憶中要老?舊許多,池子無人打理,如今落滿了樹葉,石板路之間的縫隙裡長出了小小的青苔,就連昔日她最喜歡的那個?秋千架,也?生了不少?鏽跡。

“餘大人這些年,過?得也?很是艱難啊。”阿葉歎息。

當?年他作為?殿下手裡的刀,沒少?給如今親政那位找麻煩,也?就是餘家樹大根深,他又?在馮稷登基後及時和?殿下劃清界限,才勉強保住右相之位。隻是身份和?榮耀保住了,卻不再受重用,這幾年跟賦閒沒什麼區彆,單看這破敗的園子,也?能窺見?其中一二?。

馮樂真彎了彎唇角:“總要做個?樣子給外人看。”

阿葉還沉浸在英雄遲暮的悲涼裡,聞言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

“餘家百年基業,外祖更是桃李滿天下,就算是貶為?白身,也?不至於落魄至此,無非是故意裝裝樣子給馮稷看,免得被找麻煩。”馮樂真說完,便輕車熟路地進了主?廳。

阿葉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深覺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餘守已經等候多時,看到馮樂真進屋隻是冷哼一聲?:“你?來乾什麼?”

“此去營關,還不知有沒有命再回?來,所以特來向外祖道彆。”馮樂真雙手闔在身前,雖然隻是隨意而站,卻是儀態萬千。

餘守聞言,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些:“明知危險重重,為?何還要去?”

“聖旨都下了,不去不行啊。”馮樂真歎息。

話音未落,餘守拍桌而起,一張老?臉氣得通紅:“你?少?給我裝模作樣,若非你?精心設計,他又?豈會主?動讓你?離開京都?!他讓你?去營關,是咽不下被你?設計的氣、故意惡心你?,你?答應去營關又?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得到鎮邊侯的支持,你?還能為?了什麼!”

“本宮當?年害得他唯一的兒子落水,他恨透了本宮,又?豈會支持本宮?”馮樂真反問。

餘守冷笑:“你?若能輕易放棄,便不是馮樂真了,隻是你?可有想過?這世上之事,並非都能如你?所願,一旦錯了,便是滿盤皆輸?”

馮樂真不說話了,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她的輪廓隨了先帝的英氣,一雙眼睛卻有幾分先皇後不語含情的影子,餘守與這樣一雙眼睛對視,即便千氣萬氣,卻還是控製不住地心軟了。

“看在我死去女兒的麵子上,今日你?隻要說一句不去了,我就是豁出這把?老?骨頭,也?會讓皇上收回?成命,隻要你?現在,說不去。”他語氣硬邦邦,表情卻鬆動了不少?。

馮樂真垂眸笑笑,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外祖可知,馮稷已對我動了殺心?”

餘守愣了愣,卻並不意外:“你?處處掣肘他,他不動殺心才怪,但你?畢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隻要你?日後安分守己?,不再理會朝政,他定也?願意讓你?尊榮此生。”

“可我不願意,”馮樂真語氣溫柔,卻不容拒絕,“讓我放棄多年來經營的一切,從此小心謹慎、夾著尾巴做人,倒不如直接殺了我。”

上一世她想過?一條路走到黑,繼續留在京都城靜候時機,可最後的毒酒點醒了她,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