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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74 字 2個月前

是第一次知曉。

此刻聽到馮樂真的話,他沉默了。

馮樂真見他已經冷得唇色發青,總算放緩了神色:“過來。”

聞歌一頓,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再不來,本宮可要反悔了。”馮樂真困倦地打個哈欠。

聞歌當即朝她走去,脫了鞋便鑽進?了被窩。

被窩裡本來就沒什麼熱氣,被他這麼一掀一躺,更?是涼了大半,馮樂真嫌棄地往旁邊又挪了挪,警告他彆挨著自己?。

“彆的事都好商量,但你若拿你冰冰涼的身子碰到本宮,本宮可是要發火的。”馮樂真警告。

雖然身子一時半會兒?暖不過來,但帶著熱氣的被子還是讓聞歌好受不少,聽到馮樂真嫌棄的言語,他麵?色平靜:“既然如此嫌棄,為何還要幫我?”

“因為你若是凍死了,還有誰能服侍本宮?”馮樂真睡意襲來,聲音都含糊了,“更?何況本宮欠你的情?,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你何時欠我的情?了?”聞歌不解。

馮樂真卻已經睡了過去。

長夜漫漫,被窩裡漸漸回溫,聞歌靜躺許久,終於還是睡了過去。從將馮樂真帶出營關到現在?,他已經好幾日沒有睡過一個踏實覺了,如今躺在?自己?一早就準備好的宅子裡,身上?的寒意褪去,手腳也暖和起來,多日來的疲憊便一瞬爆發了。

他睡得極沉,馮樂真卻是半夢半醒,迷迷糊糊間又夢見了前世。

自從離開京都,她便鮮少再做有關前世的夢了,這次不知是不是聞歌在?旁邊,她竟夢見了前世她剛到冷宮時的事。

那時的天也好冷,她又總是跪坐在?大殿裡的蒲團上?,一坐便是一整日,雙膝漸漸的都凍傷了。也不知從何時起,蒲團上?多了一個棉墊,再之後又多了一盆炭火,又不知何時,她麵?前的桌案上?,擺了一盆黃燦燦的金桔。

冷宮裡的時間真的太長了,長到叫人時不時忘卻今夕何夕,可自從多了這些?東西,她的日子好似沒那麼難熬了,她也略微活過來一些?,開始觀察那個平日負責給自己?送飯,偶爾會在?殿外值守的人。

“本宮從前,沒在?宮裡見過你。”她說。

少年看她一眼,平靜地將食盒裡的餐食一一擺上?桌:“殿下?金尊玉貴,不認識卑職也是正常。”

“凡是宮裡人,本宮都該認識,本宮不認識你,說明你並非宮裡人,亦或是……”

“殿下?,該用膳了。”他打斷她的話。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不語,隻是將筷子遞給她。

他動作之間,腰上?的鈴鐺叮當作響,給死氣沉沉的宮殿帶來一絲新鮮。她沒來由的心情?極好,接過筷子淺笑道:“既然你不肯說,那本宮就叫你小鈴鐺吧。”

小鈴鐺。

小鈴鐺。

“我不叫小鈴鐺。”

“那你叫什麼?”

“……聞歌。”

馮樂真睡夢中?翻了個身,本能地抱上?身側熱氣的來源。

聞歌便是這樣突然疼醒的,睜開眼睛時還以為有刺客暗殺他,下?意識攥住了來人的手腕,結果還未用力,便感覺到不對——

哪有什麼刺客,明明就是某個人睡覺不老實,突然碰到了他的傷口。

天還沒亮,屋外仍是寒風呼嘯,被窩裡卻是熱氣騰騰。黑暗中?,聞歌蹙著眉頭將馮樂真的手撥到一旁,下?一瞬卻又被她抱住。

溫軟的身子倏然貼緊他,起伏的山川便這樣印在?他身上?,聞歌驀地後背一緊,整個人都僵住了。罪魁禍首還渾然不知,一隻手在?他身上?胡亂摸了幾把後,便伸進?了他的衣領裡。

聞歌總算回過神來,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鈴鐺。”她含糊地喚了一聲,又睡熟了。

聞歌僵硬地躺著,不知過了多久才勉強睡去。

再次醒來時,床上?就隻剩他一人了。聞歌下?意識就要起身,察覺到身子的異常後微微一愣,眉頭便皺了起來。

“都這個時辰了,還不起?”馮樂真從外頭進?來時,手裡還拿著半根蘿卜。

聞歌一對上?她的視線,表情?愈發不自然:“拿著蘿卜做什麼?”

“這得問你了?”馮樂真冷笑一聲,“隻買了這些?東西,又不給本宮做熟,本宮餓得厲害,隻能吃生的。”

說罷,還咬了一口。

雖然她動作優雅,但堂堂長公主殿下?拿著半根蘿卜吃,畫麵?著實叫人無語凝噎。聞歌這一路都在?伺候她,此刻看到她這樣吃東西,竟然生出一分愧怍:“……彆吃了,我去給你做飯。”

“嗯,趕緊。”馮樂真吩咐。

聞歌卻坐在?床上?不動。

“還不去?”馮樂真看向他。

聞歌沉默一瞬:“你先出去……”

馮樂真笑了:“怎麼,害羞?”

聞歌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這有什麼可害羞的,你又不是沒穿衣裳。”馮樂真說著朝他走去,不等他反應便直接將被子掀開了。

隻一瞬,聞歌下?意識扯著上?衣往下?遮了遮,卻仍是遮不住某個可疑的地方。

馮樂真萬萬沒想到他一直不肯起是因為這事兒?,沉默一瞬後笑了:“年輕真好。”

聞歌最後是黑著臉跑出去的。

經過昨天險些?凍死、以及醒來時的尷尬後,聞歌下?午便重?金請了工匠來,一直折騰到夜深才將地龍修好,等兩個屋子都熱起來,他先前買的被子便夠用了,他又在?翌日早上?買了許多菜回來,囤夠了東西便徹底將門鎖上?了。

馮樂真也沒想到,自己?當初被他劫持之後,竟然會在?月城的某個宅子裡過起日子來。灑掃、做飯、修東西等一應事務皆是聞歌做,她則繼續扮演一個安分的肉票。

從長公主府穿出來的那身衣裳料子矜貴,配上?繁複的滿繡,比她這個人還嬌氣,結果又是染血又是在?石子路上?拖行?,早已經不成樣子,被聞歌洗了之後更?是徹底不能穿了,她每日裡隻能穿聞歌買來的花襖。

是的,花襖,配上?厚重?的棉布裙子,再偶爾凍得臉頰泛紅,活脫脫一個福娃娃。她第一次換上?衣裳直接氣笑了,後來穿著穿著,倒也覺出一點妙趣——

彆的不說,窄袖修身,就不是一般的方便。

她每日裡就穿著這樣的衣裳,要麼坐在?屋裡發呆,要麼去院裡走走,實在?無聊了,便親自動手堆個雪人,隻是每次堆的都不好,不像陳儘安,總能堆得圓乎乎的,叫人心生喜歡。

等院子裡的雪全被她折騰完,也才勉強過去三日,距離一個月之期還有二十餘天。馮樂真一想到接下?來二十餘天都可能這樣無聊,她又一次找到聞歌。

“圍棋?”聞歌狐疑地看著她,“你要圍棋做什麼?”

“閒得無聊,打發時間。”馮樂真簡單回答。

“不行?。”聞歌拒絕。

馮樂真退一步:“那買一套文?房四?寶來,本宮要練字。”

“不行?。”聞歌還是拒絕。

馮樂真這下?不高興了:“為何不行??”

“誰知道你是不是借買東西向外傳遞消息。”聞歌給出的答案很簡單。

馮樂真氣笑了:“本宮連自己?人在?哪都不知道,如何傳遞消息。”

“反正就是不行?。”聞歌知道自己?智謀不如她,索性將她的一概要求都拒絕,免得生出事端。

馮樂真眯了眯眼眸,轉瞬便平息了心情?:“那你說能買什麼,本宮還要在?這兒?待二十多日,總要有點可以打發時間的事做吧?”

聞歌頓了頓,似乎被她說服了。

當天傍晚,他買回來一個沙包,一個蹴鞠,還有一個雞毛毽子。

“玩去吧。”他說。

馮樂真:“……”

短暫的沉默後,馮樂真拿起毽子掂了掂,問:“你會玩嗎?”

“會。”聞歌回答。

“那一起?”馮樂真邀請。

聞歌麵?無表情?地看向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馮樂真不覺得這是拒絕,畢竟前世今生都相處那麼多次了,她對他還算了解——

瞧著生人勿近冷漠無情?,實際上?卻是單純,能給長公主買這些?東西,就能看出他的心性如何。果然,聞歌沉默許久後,還是答應了。

“光是玩有什麼意思,不如各自加點賭注。”馮樂真揚唇。

聞歌:“你死心吧,我不可能放你離開。”

“本宮讓你放我了?”馮樂真輕笑,“我們隻賭在?這院子裡能做的事。”

聞歌表情?鬆動,算是答應了。

“好,那我們就比踢毽子,一人一次機會,誰踢的多誰贏,本宮若是贏了……”馮樂真勾唇,“你就赤著上?身在?院子裡跑十圈。”

聞歌:“我自幼習武,身手不知比你敏捷多少,你確定?要賭?”

馮樂真笑了一聲:“我會踢毽子時,隻怕你還未出生。”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聞歌想了一下?:“中?午的碗還沒洗,我若贏了,你去洗。”

“可以。”

兩人對視一眼,便一同來了院中?。

大概是無聊久了,好不容易找點事做,兩人都顯得格外專注,聞歌率先開始,因為不知馮樂真的底細,他踢得格外認真,最後一下?時不惜用上?了輕功,最後踢了五十多個。

而輪到馮樂真時,隻踢了三下?就結束了。

聞歌:“……”他方才努力的樣子,簡直就像個笑話。

馮樂真說到做到,挽起袖子便進?了廚房。

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洗碗,雖然一再小心,但仍是霹靂乓啷的,最後勉強洗完了。

“再賭一局如何?”她又問。

聞歌:“賭什麼?”

“還是踢毽子。”馮樂真似乎與他較上?勁了。

聞歌無所謂:“你的賭注。”

“本宮若是贏了,你今晚彆吃飯。”馮樂真抱臂。

聞歌:“那要是我贏了,你今晚吃三個饅頭。”

“行?。”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次是馮樂真先開始,一臉鄭重?地盯著手中?毽子,仿佛在?看什麼絕世的寶貝。聞歌看著她專注的模樣,唇角漸漸浮起一點弧度,等意識到自己?在?笑後,他又迅速恢複冷漠。

“開始!”馮樂真將毽子丟起來,拎著裙角開始踢,“一,二,三,四?……”

這一次停止在?六個。

“有進?步。”作為第一局踢了五十多個的贏家,聞歌不怎麼誠心地表揚。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得意什麼,你未必如我。”

聞歌斜了她一眼,拿過毽子就開始踢。

“一,二,三……”馮樂真負責給他計數,到第四?下?時突然抬頭看向高牆,“阿葉!”

聞歌眼神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