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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290 字 2個月前

看向聞歌,指望他們的首領給出一條明路。

聞歌在眾人的視線下,終於不能置身事外,沉默良久後問馮樂真:“你從未失憶,對嗎?”

“首領……”宇哥尷尬開口,在場的人也覺得他這個問題不合時宜,紛紛暗示他彆再多問。

馮樂真麵色不改,抬手讓眾人先行退下。

幾人麵麵相覷,見聞歌始終盯著?馮樂真,便隻好?先一步離開了。

轉瞬之間,屋裡?便隻剩他們兩個人了。

“你當真失憶了?”聞歌一字不差地又問一遍,堅決想知?道答案。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道:“失憶了,不過當天晚上,便陸續想了起來?。”

當時她磕得腦子昏沉,的確什麼都想不起來?,但?當晚做了許多夢,等?再次醒來?時,便已經恢複清醒。

“……原來?隻隔了幾個時辰便恢複了,”聞歌問到了答案,眼角卻?漸漸泛紅,“後來?你說頭疼,還要那個大?夫給你看病,他說你終身不能恢複……”

“假的,在你找他之前,阿葉便已經提前叮囑過他了。”馮樂真打斷他。

聞歌:“後來?我來?救人被?抓,你救我出去,還說要同我一起走……”

“也是為了騙你放下戒心。”馮樂真回答。

聞歌嘲諷一笑:“你倒是知?無不言。”

“當初騙你實非所願,如今既然可以坦白,自然要知?無不言。”

馮樂真看向他的目光包容又溫柔,聞歌卻?覺得連呼吸都變得不暢:“實非所願?我倒看你玩得很開心啊,耍我好?玩嗎?看我為你情根深種,恨不得把?命給你,是不是心裡?很得意啊?”

“本宮……”

“你少?自稱本宮!”聞歌突然激動,呼吸又沉又重,如同負傷的野獸一般死死盯著?她,“我從不認識什麼本宮!馮樂真,我劫牢房被?抓的那半個月,你在乾什麼?你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關得越久,我便越脆弱,我越脆弱,你便越容易破開我的心防?”

馮樂真不語,隻是安靜看著?他。

“還真是如此?,”聞歌荒唐一笑,聲音都有些?發顫,“長公主殿下果然深諳馴人之道,知?道什麼時候該鬆一把?,什麼時候該緊一把?,我輸給你,心服口服。”

“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我在擔心,在後悔,覺得不該把?你一個人留下,你那麼笨,連個飯都不會煮,整日隻會啃生蘿卜充饑,我被?關了,沒辦法回去給你做飯,你會不會餓死在那座小院裡?……”

他說著?話,有些?痛苦地掩住眼睛,潮氣?卻?沾在了手指上。

“我真的好?蠢,我竟然就這麼上了你的當,我竟然……”他深吸一口氣?,好?一會兒將手放下時,一雙眼紅得更厲害,可情緒卻?詭異地平靜下來?,“我問你,你在與我相處的日日夜夜裡?,可有一瞬生過坦白的心思?若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可願意換個法子?”

馮樂真:“本宮……我需要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回京的理由,你便是唯一的突破口。”

言外之意,不必再說。

聞歌手指抖得越來?越厲害,麵上卻?是平靜:“那這段時間,還真是委屈殿下了,為了我這個所謂的突破口,連身子都可以給。”

“我從來?不委屈自己,”馮樂真看向他的眼睛,“你與我相處這麼久,該是明白的,何必說這種傷人傷己的話。”

聞歌靜靜與她對視,許久之後緩緩開口:“雖然殿下的人口口聲聲說不需要我們這些?人證,可殿下既然肯花心思將我們弄到營關,還是希望我們能出麵作證吧?”

“證物到底都是死物,你們身為行事之人,所有細節更加清楚,能出麵作證自然是好?的。”馮樂真回答。

聞歌嘲弄地問:“我若不配合呢?”

馮樂真沉默一瞬:“小鈴鐺,不要任性。”

“彆這麼叫我!”聞歌的冷靜仿佛隻是假象,輕易便能被?她的言語擊破。

他呼吸愈發急促,看她的眼神恨生恨死,整個人都陷在近乎癲狂的情緒裡?。

馮樂真看著?他又一次盈淚的眼睛,略有些?心疼地伸出手。她本想為他擦拭,可手指剛到他臉上,他便猛地後退一步。

馮樂真的手指在半空僵了片刻,又神色如常地收回:“本宮一旦將證物公開,馮稷必定不會再顧忌什麼,堂而皇之地追殺你們,皇帝要殺你們,除了本宮沒人敢保你們,本宮知?道你生本宮的氣?,會衝動行事也是正常,但?你不為自己考慮,總要為自己那些?兄弟考慮吧?”

她每一個眼神,都在告訴他對他有情,可說出的每一個字,卻?都戳著?他的死%e7%a9%b4,就差明著?告訴他,即便對他這個人有幾分興趣,也絕不會為了他妥協半分,他隻要不聽她的話,依然是死路一條。

她所謂的情分,還真是過分淺薄,淺薄到他覺得自己對她來?說,與陌生人沒什麼區彆。

聞歌看著?眼前這個矜貴、貌美的女人,恨得想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可濃墨重彩的恨意之下,又似乎藏著?彆的情緒,讓他即便可以咫尺之內與她同歸於儘,也始終沒有挪動半分。

許久,他認命地閉了閉眼睛:“我答應配合你行事。”

馮樂真眸色柔軟幾分。

“可一旦行事,便等?於認罪,暗殺朝廷命官的罪名,足以讓我們死千百回,你要先發誓,不會因此?事對我們刑罰加身。”聞歌定定道。

馮樂真:“不判刑是不可能的,但?營關的牢房裡?,關著?不知?多少?死刑犯,到時候腦袋一蒙就地處決,誰又知?道殺的是誰。”

聞歌:“事成之後,我們要自由。”

馮樂真:“想要自由,便可以自由,不想要自由……也可以留下。”

聞歌遲緩抬眸,與她對視之後嘲弄一笑,轉身便往外走。

馮樂真靜靜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心情正有些?不好?,聞歌卻?突然回頭,她下意識掛上淺笑:“還有事?”

“最後一個問題,”聞歌看著?她的眼睛,“既然知?道皇上會動殺心,為何不一早提醒我們,反而是讓我們千裡?迢迢奔赴京都?”

“有些?事,本宮說了,你們也未必會信,不如讓你們親自經曆。”馮樂真回答。

聞歌:“但?親自經曆,便有喪命的風險。”

馮樂真不說話了。

聞歌定定看著?她,一顆心徹底涼透。

“我真是……何必自討其辱。”

他搖了搖頭,疲憊地往外走去,昔日略顯稚氣?的身影,如今因為長途跋涉和心上人的背叛,一夕之間褪儘少?年氣?,變得成熟又滄桑。

馮樂真看著?他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預感——

他在離她而去。

第106章

事關兄弟們的性命,聞歌隻用了一個晚上,便徹底接受了現?實?,於是翌日一早,他再次找到馮樂真。

“他們會替你作證。”見到人的第一眼,他便直接表明來意?。

馮樂真抬眸,抓住了他的重點:“他們?”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我不?會,”聞歌昨晚不知是沒休息好,還是根本一夜沒睡,此刻一雙眼睛布滿血絲,即便端著冷淡的表情,也叫人無端覺得可憐,“不?會出麵作證,也不?會尋求營關的庇護,今日太陽落山前,我會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回來。”

“營關雖地處偏遠,但也不?至於連一個人都?容不?下,”馮樂真看著他的眼睛,“你去京都?這些日子,本宮著人買了五十畝地,在地頭蓋了三?間瓦房。”

聞歌手指一顫,臉上又浮起類似於痛苦的情?緒,但他很?快又冷靜下來,隻一雙眼睛比之前更紅:“我不?要。”

“你想要什麼?”馮樂真聲音軟了下來,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包容。

聞歌直直看著她的眼睛:“我想要那個失憶後隻會啃生蘿卜充饑、每天找我玩沙包踢毽子打發時間的小鈴鐺,要她和我一起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居,從此任世事如何都?不?再過問,殿下能給?嗎?”

“聞歌……”

“殿下給?不?了,”聞歌緩緩呼出一口熱氣,麵如死灰地後退一步,“殿下什麼都?給?不?了,你心裡有大業,有抱負,有無窮的欲望……隻是沒有我。”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馮樂真靜靜看著他,“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你我都?無法再改變什麼,何不?各退一步相?互包容。”

“各退一步相?互包容,殿下退了什麼,包容了什麼?五十畝地還是三?間瓦房?”聞歌一針見血,“你甚至可以為了儘快說服我們,任由我去闖京都?城的生死陣,你所謂的包容,隻是讓我一個人妥協吧?”

他字字句句皆泣血,馮樂真沒有辯解,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聞歌恨透了她的平靜,就好似他的痛苦、掙紮、絕望,在她眼裡都?如同?三?歲稚兒在哭鬨,就好像……在這一場欺騙裡,唯有他一個人蠢到動情?,她始終高高在上,不?染纖塵。

馮樂真看著他猶如困獸,用愛恨翻湧的雙眸盯著自己,終於心生動容,朝他走了一步。聞歌卻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連連後退兩?步。馮樂真這次卻沒有點到即止,徑直走上前去,以不?由分?說的力道將人抱住。

聞歌顫了顫,削瘦的脊骨猶如垮掉的山脈,整個人都?低了下去。他將臉埋進馮樂真的頸窩,嗬出的熱氣穿透她的衣裳,將她整個人都?要灼傷。

馮樂真卻沒有後退,隻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我恨你。”他聲音啞得厲害。

馮樂真:“我知道。”

“你這樣的人,不?配我的喜歡,不?配任何人喜歡,你就該抱著你的心機你的籌謀長命百歲,孤獨終老,一輩子求不?得、愛不?得、恨不?得,你就該……”就該什麼?還有更多惡毒的詛咒,可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馮樂真也不?介意?他的宣泄,隻是靜靜抱著他。

聞歌在她的安撫下漸漸平靜,再抬起頭時,本就布滿紅血絲的雙眼更是憔悴,但看向馮樂真時,要多一分?平靜:“與我相?處的日日夜夜,你對我可曾有過一時一刻的……心動?”

他已不?敢問江山與他孰重這種蠢話?,萬般的傷害與痛苦之後,隻求一個真正的答案。

“無時無刻,不?在心動。”馮樂真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給?出八個字的答案。

聞歌將這個答案在唇齒間重複三?五遍,苦澀之餘突然發笑:“夠了,這便夠了。”

馮樂真隱約察覺到他動了什麼念頭,當即抓住他的手:“小鈴鐺,留下。”

聞歌緊緊盯著她,目光如有實?質,幾乎將她纏到窒息。

而在這種窒息之中,他到底還是將手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