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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325 字 2個月前

進門就請教她該按什麼規矩給下人發賞銀,秦婉當即跟著他離開,範公公偷偷對桌邊的兩人做了個‘快跑’的手勢。

這?兩人很快走遠,剩下的兩人麵麵相?覷。

許久,阿葉長舒一口氣:“之前總覺得?這?次回來跟做夢一樣,被?秦管事罵了一頓立刻就踏實了。”

馮樂真笑而不語,沒說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自己真正回來了。

已經是八月上旬,還有幾天便是中秋節了,可巧的是,馮樂真當年離開京都時,也是中秋節前後。從京都到營關的路,她當年用了兩個月左右才走完,而從營關到京都,她卻?足足花費了四?年。

好在時間不算太長,也收獲頗豐。馮樂真垂下眼眸,指尖輕點賬本。

初回京中,氣勢正是最盛時,馮樂真隻休息片刻便開始著手準備,翌日一早便直接出門拿人了。

第一次拿人,直接拿的是華微和傅武,這?兩人一個是馮稷外家華家的嫡孫,一個是傅知弦的親大伯,馮樂真先拿他們當筏子,人人都知道她是存了惡心馮稷和傅知弦的心思?,甚至在報複當年傅知弦退婚、馮稷讓她遠走營關的事。

可偏偏她證據確鑿,人證物證無一不在,逼得?馮稷都無話可說。

“皇上若不肯處置他們,皇姐倒是無所謂,隻是科舉不公,是置天下學子於不顧,所謂的士農工商尊卑有序,也全都成了笑話,到時候禮樂崩壞,皇上又如何?麵對列祖列宗?”馮樂真於朝堂之上朗聲質問。

馮稷麵沉如水,還未開口說話,便有華家人忍不住出來辯駁:“長公主殿下`身為女子,卻?公然到朝堂之上來議政,難道就不是禮樂崩壞,不是愧對列祖列宗?”

“大乾律例共十部七百三十九條,哪一條寫了本宮不能議政?”馮樂真淩厲反問。

那人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第、第三部 一百二十五條,後宮不得?乾政……”

“所謂後宮,指的是皇帝妃嬪,”馮樂真冷笑一聲朝他走去,“本宮且問你,本宮是皇上妃嬪嗎?若是,又屬哪一宮哪一階?”

那人被?她的氣勢壓得?連連後退,即將撞上身後的人時,身後之人淡定?側身,那人直接跌坐在地上:“我、我……你……”

“殿下的確不算是後宮之人,律例上也沒有言明?殿下不能議政。”害得?那人跌倒的,正是餘守的一個門生,見那人一直結結巴巴,便‘好心’替他解釋。

馮樂真多看對方一眼,正欲開口說話,那人突然心一橫:“女子不議政,是約定?俗成的事!”

“身為朝廷命官,為民請命兩袖清風,也是約定?俗成的事,你們一個個的腦滿腸肥,倒是誰遵守了?”馮樂真反問。

華家人多肥胖,聞言臉色都有些不好。

那人還想反駁,高台之上的馮稷卻?沉聲道:“夠了!”

馮樂真唇角浮起一點弧度,眸色清明?地看向他。

靜默許久,馮稷丟下一句‘依律處置絕不姑息’便甩袖離去。

皇上都走了,這?個早朝似乎也沒繼續的必要了,眾官員麵麵相?覷之後各自散去。馮樂真捏了捏眉心,也轉身往外走,沒走幾步身邊就多了個人。

“要為你大伯求情?”馮樂真頭也不回,便知道身邊的人是誰。

果?然,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我若說是,殿下可會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他一命?”傅知弦笑問。

馮樂真麵色不改:“那得?看傅大人的誠意了。”

“殿下想要什麼誠意,以身相?許行嗎?”

傅知弦話音剛落,馮樂真便停下腳步,今日第一次看向他的臉。

每日早朝都有上百名官員,穿同樣的紅底金花衣袍,戴同樣的黑色長翅官帽,可唯獨隻有他,能將這?身衣裳穿得?透著一股活色生香。

活色生香,卻?叫人望而生畏,還真是特?殊的氣質。

“微臣今晚,去長公主府好好求求殿下?”傅知弦壓低了聲音,眼眸波光流轉。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許久,勾唇:“這?幾年,有過人嗎?”

“殿下喜歡乾淨的,我連自己的手都很少用。”傅知弦給出答應。

旁人看來,一個低眉順目,一個神色冷清,全然不會想到這?兩人在聊什麼上不得?台麵的事。

傅知弦說完後,馮樂真靜默很快,最後說了句:“本宮最近忙得?暈頭轉向,你少來裹亂。”

說罷,她便轉身走了。

傅知弦看著她果?斷離開的背影,許久才輕輕歎了聲氣:“殿下還真是絕情啊。”

馮樂真獨自一人往宮外走,走到宮門口時,又遇見了今日朝堂上幫她說話的人,她本打算直接無視,結果?這?人瞧見她,便雙手相?疊朝她行了一禮,馮樂真想了想,便走了過去。

“你今日不該幫本宮說話。”她還未真正開始對馮稷的圍剿,現在出麵幫她,隻會讓馮稷記恨。

這?人笑笑,恭敬道:“微臣也並非一時衝動。”

“你的意思?是……”馮樂真對上他的視線,恍然。

待人離開後,她也上了馬車,隻是在阿葉吩咐車夫出發時說了一句:“先去餘家。”

阿葉頓了頓,連忙答應一聲。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便到了餘家後門,門口早有家丁等候,看到馬車也不奇怪,隻是行了一禮後說道:“老爺子說了,殿下`身為一國?長公主,不論?何?時都該走正門,總是偷偷摸摸像什麼話。”

馮樂真一頓,笑了:“知道了。”

阿葉不等她吩咐,便讓車夫繞著宅子去了前門。

果?然,前門已經大開,儼然是在等待貴客。

馬車一路進了院子,院門關上後,餘守攜一家老小紛紛下跪行禮:“恭迎長公主殿下。”

阿葉扶著馮樂真下了馬車,便低著頭退到了後麵。

“外祖不必多禮,各位叔伯嬸娘也都平身吧。”馮樂真溫聲道。

阿葉連忙上前攙扶餘守,其他人也陸續起身。

“行了,都散了吧。”餘守吩咐,眾人頓時四?散去了。

“外祖平日最喜低調,如今怎麼反倒張揚起來了?”馮樂真隨餘守一同往正廳去,一邊走一邊閒聊。

餘守掃了她一眼:“我既然答應你隻要平安歸來,便會全力扶持你登上皇位,自然要說話算話。”

“外祖這?幾年也幫了我不少忙,即便今日不在朝堂上表態,我也不會多說什麼,將來事成,一樣會感念外祖恩德。”馮樂真一臉真誠。

餘守卻?不上當,冷笑一聲道:“少來唬我,跟你娘一個德行,我若真隻是暗裡施以援手,不肯將餘家與你綁在同一條船上,隻怕將來就再?也沒機會上你這?條船了吧。”

馮樂真清了清嗓子,笑了。

“既然來了,晌午就彆走了,讓你嬸娘給你蒸八寶飯吃。”餘守看著與女兒愈發相?似的外孫女,聲音柔和下來。

馮樂真點頭答應,乖乖扮演好一個小輩。

在餘家吃吃喝喝,一直到傍晚時才要離開,餘守親自將她送到馬車前,掃了一眼周圍,閒雜人等立刻識趣退下。

“外祖有話要說?”馮樂真一眼看穿。

餘守眉頭緊皺:“塔原進犯的事,是你做好的局?”

馮樂真笑而不語。

“就知道是你,”餘守歎了聲氣,“你出去幾年,腦子倒是活泛了,若是換了以前,這?種事你決計是不會做的。”

“營關無憂,我有分寸。”馮樂真回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知道你有分寸,所以我並未擔心,”餘守看她一眼,“但?即便有塔原相?幫,你也未必能安枕無憂。”

“外祖的意思?是?”

“楊閱山,你知道吧?”

又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馮樂真點了點頭:“聽說他在京都?我才回來兩日,還沒找機會探探這?個人的虛實。”

“他一來京都就深居簡出,我也沒見過,”餘守看了一眼周圍,確定?無人後壓低聲音,“但?聽說皇上這?次召他入京,不僅僅是為了震懾你,還為了時機成熟以後北上去營關。”

馮樂真眼皮一跳:“外祖說的時機成熟,不會是祁家軍與塔原軍兩敗俱傷的時候吧?”

“咱們這?個皇上,野心可是大得?很,不僅想拔除你的勢力,還想徹底拿下營關,隻是嶺南離塔原太遠,兵士長途跋涉反而不妙,隻能讓楊閱山帶上一隊精兵輕裝簡行先來京都,再?在京都另集軍隊北上營關,如今皇上處處忍讓你,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倒是信任這?個楊閱山。”馮樂真若有所思?。

“短短兩個月就能解決他老子半年都沒處理乾淨的爛賬,還賞罰分明?讓百姓心服口服,如此?手段任誰都會重用,”餘守冷笑一聲,“你如今也是騎虎難下了,塔原軍若真打了營關,他可以黃雀在後,塔原軍若是不打,他也可以讓軍隊在月城或是和寧駐紮,截斷祁家軍來京的路,無論?如何?,都能讓你在京都孤立無援。”

馮樂真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第126章

見馮樂真遲遲不語,餘守又問一句:“可有應對之策?”

馮樂真笑了:“皇上這招進可攻退可守,我還真沒什?麼解決之法,不過……想組起一支堪比祁家軍的隊伍,隻怕是不太容易吧?”

“各城皆有?守城軍,但跟經驗豐富的祁家軍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餘守回?答。

馮樂真點了點頭:“如此一來,能用的隻?有?皇城禁軍了,就?是這禁軍一走,皇宮守衛空泛,也?不知道咱們的皇上命夠不夠硬,能不能平安無?憂。”

她言語意味深長,餘守沉默一瞬,知道自己不必再操心。

他這個外孫女,一彆四年,年紀漸長,手段卻?愈發淩厲起來,早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行了,回?去歇著吧,眼睛又黑又青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堂堂長公主被打了,”餘守故作?不耐地擺擺手,“其他事以後再說,你先?好好睡一覺,免得頭?腦乏累做出什?麼錯誤的決策來。”

“是。”馮樂真答應一聲。

餘守不等她上馬車便先?一步離開?,看著他蹣跚的背影,馮樂真忍不住再次叫住他:“外祖。”

餘守停下,蹙眉回?頭?:“還有?何事?”

馮樂真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問安的話?。

她年幼時經常代替母親來餘家儘孝,與外祖的關係最是親密,後來發生了慶王那?事兒,二人便漸漸疏遠了,如今想關心幾句,竟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餘守縱橫朝堂幾十年,如何看不出她的欲言又止,漸漸的也?跟著彆扭起來。

許久,馮樂真輕咳一聲:“楊閱山的事如此重要,外祖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餘守掃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