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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再關心它的罐頭。

藺雨落害怕這樣的天氣。

顧峻川知道。

他摟著她肩膀,輕聲安慰她:“沒事的,有我。”

“我知道。”她像被抽走了力氣,恐懼最先攻占的是她的手指,指尖開始變得冰涼。而後是她的腿,再然後是她的呼吸。

顧峻川緊緊抱著她,陪她熬過這個雨天。停電了,隻有偶爾的閃電能把房間照亮。

藺雨落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顧峻川就拍她頭:“你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藺雨落搖搖頭,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顧峻川就安慰她:“彆怕,我在這。”

他們長久地擁抱,當藺雨落停止顫唞,外麵的雨還在下。整整下了12個小時。天將亮時,藺雨落睜開眼,聽到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大雨轉小,一切歸於平靜。

顧峻川站在簷下跟打掃庭院的叔叔聊天,叔叔說昨天晚上村長打電話,要組織救援了。二十裡以外有十幾個人失蹤,需要群眾幫忙。水電搶修、道路疏通,上一次突然這樣,有十來年了吧。

這雨也太大了。叔叔說。

“您把村長電話給我。”顧峻川說。回身看到藺雨落站在那,他還沒開口,藺雨落就說:“如果我在現場、如果我可以,我一定會參與救援。”

救援隊培訓的時候,顧峻川說過這句話。他們都不是自視高尚的人,無非有著做人基本的情操。藺雨落年少時因災難痛失雙親,所以對顧峻川說的那句話印象深刻。但其實她沒想起來的是在急救認證結束後,藺雨落坐在空蕩蕩的瑜伽館裡顫唞,顧峻川坐在她身邊時說的那一句。

他說:無論何時,當你身處險境,總會有人排除萬難來救你。

世界很大,人很多,你永遠不會孤獨。

他聞言點點頭,藺雨落就說:“你去吧。我已經好了。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藺雨落自知不能逞強,她不會感情用事,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樣的事最好。

顧峻川臨行前對她說:當年你父母遇難那次,我跟老隊長他們一起來到這裡參與了救援,我們當時去的是另一個村莊,與你應該有過一次擦肩。那時我年輕、怯懦,途中需要人關照,拖慢了進程。我知道你父母的離世與我沒有本質關聯,但我路過這裡的時候,總會想起當年。倘若我更快、更強,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他抱了抱藺雨落,出發了。

藺雨落在等待顧峻川消息的漫長時間裡,做了一場又一場夢。經年往事像洪水猛獸,一次又一次試圖將她吞沒。她身上的汗褪了一層又一層,顫唞過了還會顫唞。

這場大雨,在她人生中下了十年。

十年間,她無數次崩潰無數次痊愈,在她若無其事的麵龐下,有一顆支離破碎的心。她修補、它再破,她修補、它再破。

十年來,她從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把過往的每一分每一秒想起。刻意被遺忘的生活碎片一片一片被拚起,拚成了此刻的她。

當藺雨落推開門走出去,外麵已是豔陽高照。陽光烘烤著大地,院內的花甚至垂下了頭。二馬坐在那,看到她出來,就說:“你醒啦?”

是顧峻川在開拔前拜托她來。

藺雨落點點頭,看看天:“天晴了。”◎思◎兔◎網◎

她在陽光下眯著眼,心裡念著一個名字。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思念他。他在她內心最深處一直刨坑一直刨,那坑太深了,從此再也沒誰能將他趕走。

遠處慢慢走來的那個人,麵孔漸漸清晰。滿身泥濘灰頭土臉,看到藺雨落,刻意挺直踏下去的腰板。當他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天地都為之晴朗。

是藺雨落心裡的顧峻川。

她含著淚奔向他,撲進他懷裡。

“無論何時,當你身處險境,總會有人排除萬難來救你。”藺雨落緊緊擁抱他,說出這一句,她終於想起。她滿心歡喜,新生命的種子已經在她身體裡發芽。她甚至感受到了生長的疼痛。她哽咽著說:“我再也不會害怕了顧峻川,再也不會了。”

這裡,是給予她幸福的起點和差點將她打垮的綠春,是她十八歲時出走的綠春,也是將她所愛之人再次送回她身邊的綠春。

他們站在院子裡,站在時代的洪流裡,任那洪流如何浩瀚,他們的手都緊緊握在一起。

天晴了。

藺雨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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