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笑眼彎彎,看著窗外學校的美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高一那年那場講座。
七年了,記憶裡的人麵容已經模糊不清了,可那個名字卻像一個激勵她前進的目標和光芒。
她考進來了。
一步一步變得更優秀。
季學長,謝謝你。
我也追逐著你的腳步,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下午四點,桑宛拉著行李箱,跟安顏一起到了車站。
分彆時,兩人互相擁抱了一下。
“顏顏,等我回來。”
“好。”
傍晚六點十分。
桑宛到了琅城的車站。
與很多大學生畢業回家不同。
她沒有人來接。
一想到那個窒息的家,她呼吸都艱難了幾分。
外婆家在偏安一隅的小鎮裡,離車站很遠。
正當她在想是住一晚酒店還是回家時。
桑父的電話打了過來。
桑宛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接通了。
“小宛啊,爸爸聽說你昨天畢業了。”
“回家吃頓飯吧。”
這一刻,他的聲音不複往日記憶裡的歇斯底裡,反而帶著幾分慈父的溫情。
桑宛的內心微微觸動了一下。
其實——在她剛上初中,回到這個家時,桑父因為白月光的事,心間帶著愧疚,對她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愛在的。
隻是半年的時間,被桑母的每一次發瘋,給消磨掉了。
可出軌這事,卻也始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大人的事情,她沒資格也沒立場插手。
桑宛歎了口氣,最終還是坐公交回了那個所謂的家。
隻是沒想到,今晚桑沉也從學校回來了。
沉默寡言的少年穿著統一的黑白拚接校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無波無瀾的眼眸在看向她的那一刻,像是湧入了光芒。
“姐。”
桑宛點頭,這才發現,當初那個小少年,如今已經有一米八多的個子了,完全比她高一個頭。
“行李箱給我吧。”
沒等她回應,少年就主動拎了進去。
桑宛回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家,走進去後,才發現父母正坐在一張桌子上。
氣氛難得的平靜,沒有爭吵。
“小宛回來了,來坐。”桑父熱情地把她迎到了桌子旁,桑母往日嫉恨瘋狂的眼神,也藏了起來。
“回來了,坐吧。”
等四口人聚齊後,沒有人說話,安靜地有些詭異。
姐弟倆都隻是低頭吃飯。
桑父清了清嗓子,率先關切地說:“一路累了吧?”
“還好。”言簡意賅的回應。
“那個——你張叔叔說,給你介紹了個相親對象。”
“人家男方一表人才,工資也高,我把照片給人家看了,對你很滿意,嫁過去不會吃虧的。”
“爸!”沒等桑宛說話,桑沉率先就站了起來:“我姐的人生她自己負責。”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我這是為了她好。”
話音落下,剛才還一臉笑容的男人對著身旁的女人使了個顏色。
桑母立刻尖酸刻薄道:“就是啊,其他人也看不上她啊。”
“人家難得願意,給20w彩禮呢。”
“你該慶幸,自己值這個價。”
“怎麼?我們難道白養你這麼大了?學會忤逆父母了?”
桑宛忽的笑出了聲:“你們養了我什麼,初中以前從來沒看過我,同學們都說我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
“初中三年,隻有無儘的打罵。”
“高中,我自己兼職賺錢上學,大學時候每個月都給你們轉很多錢。”
說到這,桑宛眼淚都掉出來了,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麵前的粥裡,發出極為清脆的聲音。
桑父似是被女兒這麼大聲說話,臉麵有些掛不住,最後拂袖道:“你隻要去相親,我跟你媽答應你,以後不再管你了,也不需要每個月往家裡轉錢了。”
“你不相信的話,可以請律師簽協議。”
他頓了一下,繼續無情道:“不去的話,把小沉送去聯姻也行。”
“聽張叔說有個大小姐看上了你弟弟。”
“媽,你不管嗎?我跟阿沉就是你們換錢的工具嗎?”
“我就罷了……對你唯一疼的親兒子也這樣嗎?”
桑母似是有些意動和不忍,輕輕牽了一下`身旁男人的衣袖:“老公,要不……”
可桑父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過來:“阿佩,你難道不喜歡我,不聽我的話了嗎?我不會害咱們的兒子的。”
“那你答應,這幾天都陪著我,不準離開。”
“不準去找那個寡婦狐狸精。”
桑父微微皺眉,卻還是很快隱藏了起來情緒,儼然一個好丈夫的形象:“好。”
空氣死一般的沉靜。
窗子沒有關緊,還時不時地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桑宛目光嘲諷著看著這一幕。
她那個戀愛腦的媽,一被哄騙就找不著南北。
沒有人說話。
突然,桑沉握緊了拳頭,眼底滿是失望地看著這對父母,屈服道:“我去。”
不能讓姐姐跳入火坑。
桑宛聞言,把人拉在身後,冷漠地看著麵前虛情假意的兩個人。
流著同銥嬅樣血脈的親生父母。
大笑出了聲。
“我可以去,成不成結果不負責,但以後我們姐弟倆,你們彆管了。”
“桑沉的戶口遷出來。”
桑父極為不舍地看了一眼桑沉,女兒早晚都要嫁出去,他就這一個兒子。
但……想到對方承諾的錢。
他一狠心點了點頭:“行。”
反正血脈關係是砍不斷的。
至於相親成不成無所謂,不成不結婚的話,還可以再去無數次。
對方答應,隻要去了,就有五萬塊。
沒想到,他這個便宜閨女這麼值錢。
聽說男方四十多歲了,剛死了老婆,一大筆財富呢。
小宛能嫁過去,後半輩子也不愁了。
這頓飯終究以鬨劇收尾。
桑宛拉著弟弟回了房間,看著清瘦挺拔的少年,逐漸紅了眼眶:“傻不傻?”
“以後儘量少回家,大學報的遠一點。”
“姐——你沒必要答應的。”
桑沉無比痛恨,自己才十七歲,沒有能力也沒有錢。
什麼都做不了,也脫離不了掌控。
“沒事,反正就去一趟,也沒什麼的,我以後大概就待在北城了。”
她伸手,少年就立刻彎下了腰,把腦袋湊過去,桑宛溫柔地摸了摸:“聽話,好好學習,好好高考。”
“嗯,我會的。”
“姐,上次月考,我又是第一。”
隻有在桑宛麵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才會流露出一絲這個年紀獨有的活力。
他五官硬朗,內雙,漆黑柔軟的頭發微微蓋住眉骨,眼睛裡閃著亮堂堂的光。
是期待著被誇獎的樣子。
桑宛沒忍住彎了彎眉眼:“我弟弟真棒。”
緊接著,她從書包裡翻出來一個寫著前程似錦的藍色筆記本,遞給了他。
“嗯,獎勵。”
“謝謝姐!”桑沉在這一刻,笑得肆意單純,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像是得到了什麼珍寶似的。
“那我先去做題啦,姐你早點休息,晚安。”
話音落下,桑沉就跑沒影了。
她不知道的是,剛出房間的少年,眼圈慢慢紅了起來,怕被她看到。
他嘗試著去掙紮了一下,不讓姐姐去。
卻再次看到了披著人皮獸心模樣的父母,“阿沉,我們怎麼可能害她呢?”
“相個親而已,彆太大驚小怪了。”
“也不一定成呢。”
“你再倔的話——”桑父後半句話沒說完,儒雅的眼神帶著幾分威脅,這一刻,氣溫陡然降了下來。
“瘋子!”桑沉低吼了一聲,跑回房間,砰的一下,格外響亮地關上了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仿佛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
陰暗,汙垢,都爭先恐後地破土而出。
卻也藏匿著真情。
—
桑宛早已經麻木了,她收拾妥當後,把門鎖了好幾層,才逐漸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著。
畢竟,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夢裡,外婆溫暖慈祥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用給人家縫衣服攢的一塊塊錢,給她買糖吃。
桑沉一次又一次的維護,安顏的真誠以待。
還有——
那個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卻也入了夢。
午夜時分,桑宛的眼角有幾滴淚珠留下,慢慢地滑落到枕頭裡,消失不見。
清晨一大早,外婆就打來了電話。
“小宛,什麼時候回來呀?”
“外婆,我跟阿沉一起,明天去看您。”
“再帶個男朋友回來,更好哎。”
她知道自己沒多久可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從小看到大的這個孫女。
想看到她結婚,幸福。
桑宛忍住眼睛的澀意,儘力讓語氣正常些:“好,那我先掛啦。”
相親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
桑宛看到她那個母親扔進來的衣服,嗤笑一聲。
沒幾塊布,是去賣女兒麼?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想了想,叛逆的心思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行,相親是吧。
穿什麼她自己說了算。
與那種衣服相反的,最質樸的……
刹那間靈機一動,翻箱倒櫃把高中時候的校服找了出來。
跟桑沉同款,黑白色相接的外套和長褲,還印著中學的標誌。
隻是,穿了三年看起來有些破舊,桑宛卻極為滿意。
換上之後,儼然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模樣。
很好,看對麗嘉方受不受得了打擊和周圍人異樣的眼神。
跟一個“高中生”相親。
她本來還想把臉亂塗一下,後來想了想算了,怕嚇到自己。
把斜挎包也換成了小學時候外婆給買的,藍色叮當貓的書包。
桑宛極為滿意地出了門。
相親地點離這兒不遠。
轉兩路公交就能到。
她看著公交上同樣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學生,陡然有種,回到了青春時期的感覺。
“同學你好,你也是琅城一中的嗎?”
桑宛愣了下,笑著搖頭:“我畢業很多年了,穿著……懷念校園時光。”
她偏頭看著公交車外的風景,半小時後到了附近的站台。
步行五分鐘,到了約定好的那家餐廳。
桌號9。
桑宛在踏進去之前,深呼吸了好幾次,做好了對麵是什麼妖魔鬼怪的準備。
隻是在看到九號桌那兒坐的人時,桑宛整個人都僵硬住了,愣在原地。
他斜靠著窗邊坐著,一身昂貴不菲的手工西裝,剪裁得體,勾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