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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決一下坐了起來。

他本能地先看了一眼床的方向。

本來應該高高隆起的被窩這會兒已經癟了下去,顯然裡麵的人已經走掉了。

宮決先起身洗漱完,然後才往門口走。

他的記憶慢慢被勾了起來……早上, 天快亮的時候,江惜似乎趴在他的沙發邊上,和他說什麼?

他在門口的儀表鏡前頓了頓,鏡中的自己麵容一如既往,臉上沒有任何痕跡留下。

好像……隻是一場夢?

宮決抬手正了正領子。

就是這時候, 他突然頓住了, 並往鏡麵的方向湊得更近了一些。

鏡子裡清晰映出他的模樣, 連同他領口處的一點血跡, 淺淺的,一小點,帶著半個指紋的形狀,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不是夢。

宮決很肯定地想。

他走下樓,發現他母親宮太太正和江惜麵對麵,在吃早餐。

“這個好吃。”宮太太熱情地將麵前的灌湯包推了過去,“小心燙啊,先吸一口湯汁再吃。”

江惜還是被燙到了。

她斯哈斯哈地吐著舌頭,但還是倔強地咬了一口灌湯包。

宮決一下頓住了腳步。

江惜吞掉那口灌湯包,%e8%88%94了下唇邊的油光,她看著宮太太,認真地說:“嗯,好吃。”

人類就是這樣,當給彆人推薦自己喜歡的東西得到肯定的時候,就會頓時充滿了無窮的動力,心情也會變得很好。

宮太太也是這樣。

她又給江惜推了一道腸粉,外皮晶瑩剔透,帶著一點汁水,但並不油膩。

江惜低頭咬了一口。

她更喜歡這個。

她仿佛一個大美食家,認認真真地評價道:“這個更好吃。柔軟,彈彈的……”

宮太太這才覺得有點養崽的樂趣呢。

她兒子沒事兒一天都掛著一張臭臉,問話也不怎麼愛說,吃東西也挑,不,準確來說是乾什麼都挑。

偏偏宮家就這麼一個孩子,還能怎麼辦?

“你喜歡吃就好。”宮太太想了想,又讓人去把江茉請了過來。

江茉昨晚一晚上都沒睡好,一見著江惜,就忍不住失態地衝上來抱了抱她。

江惜:?

宮決這才繼續挪動步子,一邊朝這邊走,一邊冷冷說:“你撞掉她的食物了。”

江茉聽見宮決的聲音就打了個激靈。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往江惜的方向靠了靠。然後低頭一看,果然在江惜的桌子上看見了被自己撞掉的食物。

江茉很畏懼這樣的場麵。

好像是天生的,刻入骨子裡的自卑在作祟,讓她在麵對大場麵的時候,總是手足無措。

江茉艱難地出聲:“江惜我……”

江惜轉頭看了看她:“你來了。”

江茉本來要說的話,一下全吞了回去,她點了點頭,然後挨著江惜坐了下來。

江茉小聲靠在她耳邊道:“我昨晚沒有睡好,我很擔心你。”

江惜:“我昨晚也沒有睡好。”因為要祛麻煩的咒。

江茉摸了摸江惜的頭發。肯定江惜也在害怕。江茉想。

宮太太看了看她們倆的姿態,還有點驚訝。

似乎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

不過這不是宮家該管的事。

宮太太又開始推薦彆的早餐菜式了。

江茉受寵若驚,而且不習慣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吃飯,所以隻草草吃了幾口。宮太太看出她的尷尬也不再勉強。

最後隻有江惜吃好了。

宮決也隻隨便吃了點兒。

“時間不早了,我直接讓司機送你們到學校吧?”宮太太貼心地開口。

江茉當然好,但江惜……多半不想上學。

宮決:“坐我的車吧。”

宮太太想了想,說:“也行。但是你今天……”

宮決:“我不可能永久地生活在玻璃房子裡。”

宮太太:“再多帶兩個保鏢。”

她說完,還貼心地問江惜:“江小姐昨天受驚了,要是還害怕的話,要不要也帶一個保鏢?”

江惜:“謝謝,不用。”她擦擦嘴起身:“走吧。”

反正到了學校門口,進不進去是她的事啦。

她最近還沒有真正地走出過大門,去好好地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宮太太對待江惜的態度之好,連江茉都感覺到了。

她和江惜走在前麵,宮決冷冰冰地走在後麵。

江茉想了又想,還是鼓起勇氣問江惜:“宮太太是不是很喜歡你?”

江惜眨了眨眼。

有嗎?

江茉輕輕踢開了腳邊一個小石子:“那個……你可以教教我嗎,怎麼可以讓彆人更喜歡我?”

江惜坐在餐桌上,仿佛和宮太太已經認識很久了,你來我往,都很熟稔,沒有半點客氣。

江茉真的很羨慕這樣的狀態。

江惜:?

怎麼可以讓彆人更喜歡我?

巫女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煩惱……但她想想……她說:“當你不需要思考怎麼讓彆人來喜歡你的時候。”

江茉一愣。

這句話……

這句話聽起來很繞,但是她打碎了在舌尖仔細咀嚼一下,又覺得,它好像是有道理的。

不,是特彆有道理的。

江茉一拍江惜的肩:“我知道了!”

“彆拍她。”宮決冷冷插聲。

江茉本能地縮住了手。

她回頭看看宮決,宮決身形挺拔,站在她們的身後,像是一棵大樹。

她還是本能地有點怕這樣氣勢太足,又有錢有地位的富二代。

但江茉很快轉念一想不對啊!

這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江茉不拍了,但她牢牢摟住了江惜。

江惜:“……有點緊。”

宮決眼底的不快更濃了。

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不高興,反正不高興就對了。

不高興三人組就這麼搭乘小船,遊過人工湖,來到彆墅區的大門,再坐上了宮家的豪車。

江惜望著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她和宮決說:“你隨便找個路口把我放下。”

宮決:“……你要逃課?”

江惜無辜:“媽媽已經為我請了幾天假了。”

宮決沒忍住:“然後下次測驗考三十分?”

江惜很認真地請教他:“我要怎麼樣才可以輟學呢?”

宮決抿緊了唇,把到了嘴邊的三個字“你瘋了”又生生吞了回去。

他說:“不可以輟學。”

江惜:“為什麼不可以?我看新聞上有人可以輟學啊。”

“……那是因為他們家裡窮,上不起學了。”

江惜頭頭是道:“我覺得江家也很窮。”

宮決差點被她逗笑了。

他繃住表情,冷聲問:“是不是學校有人欺負你?”

江惜:“?沒有。”

休眠的009號都繃不住了。

還能有人欺負江惜?

您年紀輕輕就瞎了啊。

宮決不相信。

他讓司機直接開到學校。

“你救了我,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班級,其他人看見我,就會知道你是不好惹的。”宮決想了想,還是說了這樣一段話。

也許她會喜歡這樣辦?

但江惜還是冷酷無情地拒絕了。

她如果想的話,甚至可以讓她的同學們嚇得屁滾尿流。

隻要讓著雍露出自己的九顆頭就好了。

“你不要?”宮決有點不可置信。

“嗯。”

江茉看著這一幕,冥冥之中覺得自己仿佛學會了什麼。

宮決抿起唇角,顯得不大高興,他說:“你不要就算了。”再轉頭一看,已經到學校門口了,他說:“下車吧。對了,如果你想輟學,還有一個辦法……”

江惜頓時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宮決:“……”@思@兔@在@線@閱@讀@

隻有這種時候她才會認真地注視著他是吧?

宮決:“你把校長打一頓,校長自然就會辭退你了。”

江惜:“?好。”

宮決:“……”她不會真去揍校長一頓吧?

宮決從來沒碰見過比他還不受拘束的人。

他打了個電話出去

沒一會兒就有幾個男生從學校裡走出來了:“決哥,你可算來了!”

有人接過了他的書包。

宮決往校門裡走,路過牆壁的時候,他會抬頭看一看。路過低窪處的時候,他也會低頭看一看。

今天的謹慎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等他平安抵達教室門口。

宮決怔了怔。

黴運好像從他的身上走開了?

宮決捏了下指尖,沒有進教室,他突然摸出新手機,又撥了個號碼。

號碼轉了三道,最終才接到了江博那裡。

江博很驚訝,這位大少爺怎麼會聯係他?

宮決開口就說:“江總有興趣給自己的女兒找個家教嗎?”

江博麵上有點掛不住。

怎麼,江惜的成績已經差到聞名天下了嗎?

江博客客氣氣地說:“我太太已經給她請了一個家教了。”

宮決:“請的程冽是吧?這人我知道。他周末有兼職要做,應該沒辦法做家教。您覺得我來怎麼樣?”

江博一下站了起來:“宮少在開玩笑嗎?”

……

這頭江惜皺著眉,還在思考宮決的話。

校長……哦,想起來了,那天那個老頭兒……

他太老了。

不要說一頓打了,半頓打都挨不住。

江茉跟在她的身邊,連忙跟她說:“不要聽他的,江惜,你應該好好上學。人要讀書才會有未來……”

她們來得已經有點晚了,校園裡幾乎看不到什麼人。

江茉一邊和江惜說話,一邊和她往裡走,沒走兩步,就撞上了一行人。

幾個中年男人,擁簇著兩個年輕男孩兒,似乎是剛從教務處出來,正要去教室。

江茉步子一頓。

那幾個中年男人……江家帶著她來辦入學的時候,她見過。那些都是學校的高層領導。

幾乎全在這兒了。

這是什麼人,值得這麼大的排場?

江茉一下想起來,之前同學們議論的好像是又有什麼轉學生要來了?

哪個是轉學生?

還是兩個都是?

江茉定睛。

左邊的穿著黑色T恤,黑色工裝褲,手腕上,脖頸上都掛了一長串骷髏飾品。

氣質不羈。

右邊的和他五官有三分像。

最讓人驚奇的是,他的眉是淡色的,睫毛也是淡色的。眼眸輕輕開合間,好像是落了霜雪在上麵。他長得很特彆……特彆到,一眼望過去的時候,呼吸好像都被凍住了。

江茉看他的時候,他突然也抬了抬眸,看著她。

江茉一下發現他的眼珠子……竟然是金色的!

“哦,是江同學啊,今天返校啦?”校長熱切的聲音響起。

但江惜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