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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霽月還是像原來的謝玦就好了,隻要找出當年的真相,也許原來的謝玦就能回來吧。

蕭霽月站了許久,半天才說道:

“算了,睡吧。”

三更時分,夜深人靜。

卿玉案躡手躡腳地坐起身,悄悄去摸索蕭霽月腕間的鑰匙,準備調換事先準備好的假鑰匙。

但當他剛剛觸及鑰匙,蕭霽月反手將其壓下,卿玉案猛的縮回手去。

他心驚膽戰地去看蕭霽月的睡顏。

幸好,呼吸還是平穩的。

卿玉案緩緩舒了口氣。

真是好險。

他輕輕將鑰匙從蕭霽月的小臂下拉出,隨意披上一件外氅,躡手躡腳地離開指揮使司。

是夜,剛出指揮使司,便見一個戴著黑色麵罩,全部武裝的人蹲守在門前,卿玉案眼神微凜,從袖口遞出一把短刃。

這段時間待在指揮使司讓卿玉案養成了習慣,袖間經常藏有一柄小刀,以防萬一。

泛著寒光的短刃反射入那人的眼中,他連忙摘下麵罩,解釋道:

“公子,是我!”

再晚一點,恐怕徹底成為刀下亡魂了。

“容陵?你怎麼在這?”

卿玉案差一點便以為是來指揮使司行刺蕭霽月的人。

“賞、賞月。”

容陵說完這句話,和卿玉案一起抬頭看向陰沉的天空。

卿玉案:“……”

“賞……明天的月。”

又容陵勉強展露笑顏,但卿玉案卻還是看出他眼中的難過:

“哎呀不是,公子,我想回汝南侯府了。當個千戶當的好沒意思啊。平常走路還得端個架子,好難受啊。”

原來再苦再累,以前回到汝南侯府,不管陪公子說說話也好,在後院和容蘭鬥嘴也罷,好歹總歸是個歸宿。

可是如今,就連回去都不身不由己了。

卿玉案剛想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的話兜兜轉轉又咽了進去。

他何嘗不想回汝南侯府。

緊接著,他朝著容陵伸出手,溫柔道:

“那我們就回家吧。你帶我進去。”

容陵綻開笑顏:“好!”

……

所幸容陵最為熟悉汝南侯府的構造,不消兩個時辰就躲過重兵把守,等兩人來到書房已是天微微蒙時。

容陵破開屋頂,卿玉案走入書房,依照冶清晝的話,翻開陳年已久的書信。

那是父親親筆記錄下的,之前卿玉案都沒有好好看過。他壓製心底的酸澀,翻起其中一封:

天赫四十六年臘月,先帝謝施宜病危,詔書欽定燕安王為儲君繼位。

同年二月,燕安王謝凋蘭掌兵二十萬,先太子謝玉砌掌兵十五萬。太子率兵南下攻占汝南一帶,援兵三千又至秦淮。燕安王大敗。

容陵托腮沉思:“明明是突襲,才十五萬兵力,就算有三千援兵,又怎麼可能對抗的了二十萬的人?”

“這就是症結所在。”

卿玉案收好書信,往更深一層翻去,窗欞外,忽有狂風襲來,正是大雨傾盆之兆,,一片黑雲壓城城欲摧,卿玉案手中的信件吹落一地。

除了這些信件,眼下需要找到當年的聖旨,可是尋覓當年的聖旨何其不易。

卿玉案撿拾起飄落的信件:“這是”

信件封麵正寫著:[燕安王親啟],正當卿玉案想拆開時,容陵忽然感歎道:

“秦淮那邊離韃靼族好近啊,二公子。我想起小時候我逃出軍營一眼就能望到那條河了。”

那時候,在燕安王的整治下,秦淮一帶海晏河清、魚米豐足、百姓安居樂業,韃靼族也不擾亂邊境,甚至還有有人提出互市互商,雖然一直並未實行,但兩方關係還不至於如今如此惡化。

容陵失落了幾分:“可惜啊,現在望不見了。”

卿玉案安慰道:“再想想辦法,等我們救出兄長收回失地,便又能看到了。”

“好。”容陵也壓抑哭腔,使勁點了點頭。

話雖如此,卿玉案看著信件背麵秦淮的地圖,還是有些犯難。

秦淮易守難攻,糧草輜重豐盈,怎會在短短半月就徹底被攻占?

其他兵力還在火力支援的情況下,想要在短時間南下占領秦淮一地,便隻有一種可能性。

秦淮與韃靼族隻隔了一道河,想從太子的封地到秦淮,也必須要通過水路。

是啊,都是水路。

水路。

“容陵,”卿玉案的臉色沉了沉,問道,“兄長和漕運總督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分歧。至於要下殺手?”

容陵托著腮,回想起當時臨行時,卿齊眉所鬱結的事情,回答道:

“韃靼族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槍.彈,我們的刀劍根本抵擋不住。聽說那些槍.彈還是舶來品,而且……戰前半月斷了糧秣運輸。懷疑是故意為之。”

第28章

“你不覺得這個過程很熟悉嗎?”

卿玉案遲疑了一瞬間,像是想起了什麼,陰翳下他的神色變得捉摸不透。

容陵驚愕地抬眸:“公子是說……”

卿玉案眸色一冷:“當年燕安王被眾人安上不忠甚至謀逆的罪名時,景祐帝也曾旁敲側擊地詢問汝南侯,燕安王是否有謀逆之兆。你想過為什麼嗎?”

是了。

當年朝廷上太子擁躉也是這樣陷害燕安王的,亦是底細透露軍中情報,六部用所謂的證據聯合上疏,道燕安王與外族勾結欲謀逆,不料韃靼族率先毀約登岸進犯。

女牆無烽火、守城無士兵,正值欠收糧運中斷。突如其來的圍剿給燕安王府殺了個措手不及,大火又將其滅門。

沒人知道天降的精兵是從何而來,隻是活下來的人記得,那夜灼燙的大火染紅了天邊的雲霞,死生兩茫茫。

時人揣測如此精準的策劃、又能在短時間出兵的人,必定是燕安王身邊最熟識的人,便將苗頭放在了卿詠才的身上。

那年天下縞素,萬人悲慟,七日不絕的雪夜中,尚任同知的卿詠才被叫到了金鸞殿待詔,本來他想問清那隻兵的由來,卻被秉筆太監闐何忠故意晾在冷若寒冰的丹墀長跪一夜。

前半夜,卿詠才還在憤懣中鬱鬱,但一夜風雪將他%e8%83%b8腔的怒火徹底澆熄,他忽然明白闐何忠的刁難到底是何目的。

天邊熹光驟明,應當是霽雪初晴,一聲尖細的聲音湧入卿詠才的耳畔:

“宣,都督府同知卿詠才覲見——”

卿詠才拖著僵硬的身軀走入,對上景祐帝疑問的目光,他知道,麵前的新帝畏他有謀逆之心,便問起當時燕安王受難時,他是否出兵迎敵。

景祐帝知道,卿詠才是唯二知道那支精兵正是謝玉砌和韃靼族密謀親派的。

所以,無論選擇“是”與“否”都會被蓋上“不忠”或者“謀逆”的帽子。

當時的卿詠才長長稽首,許久才抬起頭,隻是顫唞著唇片,隻是回答了一句話:

“燕安王謀逆一事已蓋棺,城外敵軍未至,卑職恐生變故,故此……先誅其寇,退而為陛下守城。”

他的額頭重重磕下,滾燙的鮮血染紅白玉石階。

聽到此句龍顏大悅,景祐帝連忙賜下封賞。

“所以,謝玦恨我的恨沒錯。我若是死了,他自然會放下許多。”

在父親書信的最下層,還墊著一封信,他一目十行地掃過,隻是看到半截,一陣酸楚漫上心頭。

蕭瑟的秋風將落葉吹散滿案,黯淡的燭火下,他輕輕放下信件,忽然釋然:

“……原來是他。”

容陵不住地搖頭:“侯爺不是那樣的人。世人皆知侯爺赤膽忠心。怎麼會侯爺殺的?”

門外不知何時已經下起瓢潑大雨,銀練慘白的光亮斜入書房中,料峭刺骨的寒意穿梭過卿玉案的衣袖。

一行身著夜行衣的刺客,卿玉案秉燭而望,這群人的腰間無一例外的紋著黑蠍印,卿玉案將父親的絕筆書合上。^思^兔^網^

果不其然,又是斬情樓的刺客。

不出意外的話,應當也是蕭霽月的授意吧。

他要與自己不死不休。

“是與不是,都是父親親筆所寫,事實早已無法改變,容陵。”

他摩挲著信上父親所寫的“愧”字,淺淡的目光停留在幾人身上,見到了幾位頗為熟識之人,卿玉案不自覺地輕笑一聲:

“正如阿努嬌嬌。”

站在人群最後的阿努嬌嬌有意地躲避目光,眼角餘光瞥向她,她不禁怔忡,卿玉案正微揚著嘴角,可是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

可當看見為首之人後,容陵臉色卻愈發變冷:

“又見麵了。容蘭。”

十年同窗與同僚,久彆三年再相見,卻不料是如此場麵。

容蘭眼神微動:“我不認識你。”

“……你說什麼。”

即便一如他在六扇門對待容陵那般的語氣,但容陵聽到這句話還是怔了怔神,語氣攜帶怒氣。

但他們原本不是這樣的。

有些人生來在明處,受萬人敬仰,但是有的人卻始終藏匿於暗處的泥沼裡,而容蘭就是這樣的人。

當年六扇門以“試青鋒”作為考核,雖然經曆坎坷磨難,但兩人彼此扶持,容蘭的名次屢屢和容陵平齊,兩人也成為了莫逆之交。

還是學硯的他們,在最後一次揭榜時,容陵笑盈盈地說道: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以後我們同謀同行,必當稱霸六扇門!”

容蘭也附和著展顏:“這裡又不是江湖。”

沉迷武俠話本的容陵拍上他的肩膀,笑道:

“隻要你想,整個京城都是江湖。等我們都接受了同知的命令,就是要去‘闖蕩江湖’啦。”

本以為兩人可以光風霽月此生,那場所謂春風得意的“江湖”卻給了容蘭當頭一棒。

三年前燕安王府的那場大火,協助汝南侯夫人護佑燕安王之子謝玦平安,這種所謂光鮮的任務都會為容陵接取,而容蘭卻隻能作為幕後,去暗中保護、去承受疼痛與刀光劍影。

等到身負重傷的容蘭交接二人時,汝南侯夫人以及謝玦卻不見其蹤,容蘭除去一切名銜,而容陵卻榮升總旗之位。

傷痛、危險從始至終籠罩容蘭身邊,他隻能看著容陵一步步攀升,受人青眼。

憑什麼。容蘭一直在想。

明明他付出的努力從不少於容陵,為什麼結局天差地彆?憑什麼。

這份仇怨在容蘭心裡生根發芽,腐爛後長出爪牙,日複一日啃噬他的內心,成長為他不顧一切想要報複回去的理由。

一柄長劍從容蘭袖口亮出,他目不斜視地盯著容陵,低聲說道:

“動手吧。”

……

這裡腥風血雨將起,彼方卻也有殺機四伏。

密令忽下,有人邀蕭霽月在太子殿彆院一敘,竹林下青葉伏案,身著白衣的人正端坐在棋桌前,拈著一枚黑子看著棋局思索。

此人正是太子身邊的大伴殷雪,如今是二十有一,會負責照顧儲君的教育和日常起居,亦是從小的伴當,與太子關係十分緊密。

殷雪將手收回,黑子遲遲未落:“指揮使大人棋術果然精湛呢。”

蕭霽月冷言道:“雕蟲小技,殷大人受東宮熏陶,我自然是不如殷大人,隻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