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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真應該下毒毒死麵前這個不長嘴的東西。

但卿玉案還是二話不說坐到了蕭霽月跟前,乖乖拿起碗筷夾了幾道青菜,悶悶不樂地塞了幾口,好像是應付。

“怎麼就吃菜啊,卿都事這是要往肉裡麵下毒了?等著我吃呢。”

蕭霽月左手撐著下頜,還在盯著卿玉案的臉,笑得越發燦爛。

上一輩子怎麼就沒多看幾眼這個人呢,真是盯久了就越發覺得好看。

卿玉案被他盯得如同鋒芒在背,他強忍住怒氣,用力將肉菜夾到了自己的碗碟中,冷冰冰道:

“現在放心了麼?”

“不行,”蕭霽月倚在靠背上,雙手抱臂,“我要卿大人碗裡的菜。”

給他好臉色就會蹬鼻子上臉了。

“……”卿玉案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卻還是一言不發。

不行,不能太衝動了。

就這麼輕易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蕭大人。”

一旁的容陵聽不下去了,猛的站起身,氣的麵頰發抖:

“本溪的戰士隻這一頓肉菜,這幾日都是忍凍挨餓,蕭大人已是我們都事特邀,不必借這些事來羞辱都事。”

蕭霽月那抹笑意也消失在臉上:汝南侯世子的兵沒有糧了?

“容陵。”卿玉案喝住了要替自己出頭的容陵。

容陵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訕訕地低下頭,不再出聲。

卿玉案起身而走:“這些事都是卿某的原因,蕭大人有何怨氣,儘管衝著卿某來便是,不必牽連無辜。”

“誒。卿大人——”

蕭霽月剛要伸手去撈,卻隻是撈到一片衣袂光影,一股刺骨的涼風拂過,卿玉案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蕭霽月扶額。

哄不好了這回。

怎麼辦啊。

……

三日後,漕運總督衙門。

卿齊眉帶著卿玉案與蕭霽月拜見漕運總督萬欣榮,隨後來到主廳催軍糧的押運,但得到的答複還是等一等、再等一等。

不過還是因為內閣那邊故意拖欠,隻是全都不說明緣由罷了。

卿玉案則在督糧道的府邸前周遊許久,但等了許久,那小廝匆匆趕來,翻來覆去也就一句話:

“老爺忙於公事,暫不見人。”

蕭霽月瞧見卿玉案在場,腳步順勢飄了進去,比昨日的態度明顯收斂了許多,禮貌性地作揖:

“巧遇,卿大人。”

見到蕭霽月的那刻,卿玉案想洗刷雙眼:

怎麼又碰到這陰魂不散的家夥了。

“那下官不是覺得很巧。”

聽了他的話,卿玉案總有一種被看扁的感覺,於是翻了個白眼。

“善解人意”的蕭霽月說道:“著急見督糧道嗎?我帶恩人去見吧。”

按照原來來說,卿玉案應該像是見到瘟神一樣離開自己才對,今日始終在府前徘徊,肯定是有要事緊急去辦。

卿玉案沒有動身,拉著臉說道:“蕭僉事這麼厲害麼。”

蕭霽月叉著腰:“這是自然。這天下還沒有我辦不到的事。事成之後,卿大人要替我完成個心願。”

卿玉案依舊沒挪步子,無情回絕:

“那我不需要你幫忙。”

蕭霽月:“……”

不是,他還沒說是什麼呢。

“也不是很過分的要求。”

蕭霽月附耳對著卿玉案說了幾句,還沒說完,卿玉案的臉色更陰沉了幾分。

他拽起卿玉案瘦弱的胳膊:“走吧。彆學程門立雪了。人家不會輕易開門的。”

果不其然在蕭霽月的溝通下,仗著指揮僉事的麵子讓兩人進到了督糧道的屋。

一青一紅兩道身影掠過長廊,才子佳人相得益彰。

……

而與此同時,督糧道沈史正懶懶地曬著日光浴,旁邊的侍女正悠悠地扇著蒲扇,愜意得很。

“誰呀。”沈史慵懶地問道。

即便他和蕭霽月都是四品,沈史還是不把他放在眼裡,認為他不過是個攀蕭無崖這個高枝剛上任的毛頭小子,跟□□品差不多,沒什麼了不起。

若不是蕭霽月與他平起平坐,今天的門怕是根本不會給卿玉案打開。

蕭霽月恭敬說道:“晚輩建州指揮僉事蕭霽月,這位是親軍都督府都事卿玉案。”

沈史從藤椅上微微挪了挪發福的身子,他疲憊地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才說道:

“就……你是那個蕭霽月啊。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卿玉案開門見山:“在下想借二十艘貢船。”

“嘛玩意兒!?”

沈史從藤椅上暴跳而起,驚訝道,“你想做什麼?你知不知道貢船是乾什麼用的,當啷來一句借船。”

明眼人都知道,卿同知這是徹底沒有糧,想自己另辟蹊徑去搞軍糧了。

須知漕船與內廷貢船沿途官府與榷場稅關都無權查驗,若是卿玉案拿下這些貢船,不僅少繳許多的榷稅,更能省下多少通融費和各類勒索。[1]

卿玉案解釋道:“我並非去倒運糧秣,而是奉織造局的令搭載絲綢。”

“哦?織造局的?”沈史狐疑地打量著卿玉案。

“大人你看這個怎麼樣。”

沒等沈史細問,蕭霽月笑臉相迎著將一份銀票壓在了瓷杯下,若非仔細去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卿玉案定眼一瞧,方知這一張銀票是一萬兩銀子,不由得心中一驚。

沈史不由得睜大雙眸,肉眼可見的笑逐顏開起來。他寬大的袖袍一揮,一萬兩順勢收到囊中,旋即輕咳兩聲:

“好說,好說。都是同僚,這點小忙,自然是義不容辭。但是這貢船內的事吧,可不是我說了算了,這要看大人的本領。”

“這就不勞沈大人費心了。”

卿玉案眉眼微微一抬,正好瞥見笑得明%e5%aa%9a張揚的蕭霽月。

不知是否是卿玉案回眸的緣故,蕭霽月笑得更歡實了:“那就提前謝過沈大人了。”

屋外,沉默許久的卿玉案看著好似沒事人的蕭霽月,越發覺得他的肚中憋了不少壞水,忽然停住了腳步。

蕭霽月也跟著回身。

卿玉案望著他,問道:“你那一萬兩哪裡來的。”

蕭霽月拊掌笑著:“這一萬兩送卿大人的。不急嘛,以後就知道是哪裡來的了。”

肯定不是從什麼好地方來的。

“你就不怕被發現?”

卿玉案顰起眉,並沒有多問。

蕭霽月瞧著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頓覺身心舒暢:“放心,我巴不得被發現。”

美人真是展眉好看,皺眉也好看。

蕭霽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掛在臉上。

蕭霽月又小聲地犯賤道:“卿大人擔心我呢?”

卿玉案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神不對勁,又像是觸電般趕緊收回了眼眸。

順便自覺後撤三步,與他保持距離。

蕭霽月其人,不僅是個奸商,還是個變態。

他當指揮僉事實在是屈才了。

蕭霽月摸摸下頜:“這船不能搭載軍糧。但是這些船還是有用的。而且有大用。”

“不裝軍糧要餓死所有人嗎?”卿玉案冷靜地反駁。

“我到有一個辦法,化敵為己用,既能讓你三日拿到軍糧,又能讓蠻族交還失地。”蕭霽月故弄玄虛地說著,給足了懸念。

卿玉案挑起柳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蕭霽月靠近卿玉案的耳畔一寸,笑得愈發狡黠,小聲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蠻族能在建州待三個月不走?現在都不肯出擊姑且算他們有輕重武,可人終歸是肉做的,總不可能不餓吧?”

“你說的是——劫蠻人的糧?”卿玉案心中一震。

第34章 (修改)

“還有, 我們要配合這二十艘船演一出苦肉計。你且過來,我與你細講。”轉角處,蕭霽月附耳而道。

卿玉案依言湊了上去。`思`兔`網`

……

罷了, 等軍糧的事情解決,再殺了蕭霽月也不遲。

“恩人啊。”講完的蕭霽月雙手背在頸窩處,試探著詢問道:

“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

幸好現在的卿玉案剛剛認識自己, 自己還沒做害他的錯事。

也不知道當時救活卿玉案沒有, 他隻記得自己夠到了耄耋老人所說的神草,至於後來……他全然不記得了。

蕭霽月偷偷看向卿玉案,從他現有的七分無情極力窺探當年的一分多情,隻是可惜,現在的卿玉案跟斷了紅塵的念頭一樣。

他苦笑一聲。

就算是他上一輩子的報應吧。

不過,他要是不記得也好,自己上一輩子做了那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要是他記得的話, 恐怕現在肯定想把自己千刀萬剮了吧。

卿玉案冷清回答:“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人。”

蕭霽月聽到後沒有麵生慍色,反倒是長長地舒了口氣。

哦,應該不記得自己了。

要是真記得的話,肯定要說是仇人,要是換成自己是他, 說不定現在都把刀刺向他的心口了。

“好。聽你這麼說放心許多, 走走走,事情辦妥了, 到你來完成答應我的承諾了。”

蕭霽月雀躍了許多。

卿玉案想:蕭霽月多半是瘋了。

他反問自己,自己為什麼要跟瘋子說話, 還答應他那麼荒唐的請求。

卿玉案剛想說“我不”,卻沒想到又被蕭霽月截了胡, 蕭霽月可憐兮兮地繞到他的身旁,說道:

“卿大人不會說話不算數吧?不會吧?”

卿玉案麵頰抽[dòng]:“自然是算數的。”

“算數啊,那就好。”

說時遲那時快,蕭霽月毫不留情地抓住卿玉案的小臂,開始飛也似地狂奔,生怕卿玉案下一秒反悔似的。

“走吧。”蕭霽月說道。

“你慢一點,”卿玉案無奈回應,“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和從七品的都事拉拉扯扯,叫外人看去,還要說是我蠱惑堂官。”

蕭霽月叉腰,振振有詞道:“哼,叫彆人蠱惑,他們還沒這個資本。”

卿玉案:“……”

真是伶牙俐齒。

卿玉案不理解,五月明明沒有什麼節日,蕭霽月偏要在本溪這個荒僻的山溝溝轉個什麼勁。

兩人漸漸涉足到一處無人的幽沽,四周靜謐無聲,竹林與茂密的藤蔓遮掩了周遭的景致。

一股淡雅、芬芳的氣息撲鼻而來。

是漫山遍野生長的鈴蘭花。

卿玉案望向蕭霽月,狐疑問道:“你說要借我一個時辰。結果帶我來賞花?”

蕭霽月眨眨眼:“不然呢。”

這次單獨把自己叫出來,不會借機來暗殺自己吧。

他收緊袖口的刀。已經想好了應對蕭霽月接下來所有的招數。

蕭霽月很是認真地說:“卿大人的一個時辰珍貴的很,不是陪兄長就是陪容陵,當然要用一個時辰讓卿大人流連忘返。”

生病老在屋子悶著也不好,還不如春暖花開的時候,痛痛快快的玩一場。

卿玉案冷嗤一聲:“誰給你的自信。”

轉眼間,蕭霽月已經趁著曦光下了水,順便吆喝起岸上的卿玉案:

“卿大人,下水嘛。不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