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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竺宴,其?實都與?她無關,她隻是一不?小?心誤入了燃犀幻境,經曆了彆?人的一生。再出來,還要麵對無法言說的尷尬。

天地間隻餘他們兩人,令黎垂著頭,她現在真的不?太能直視眼前?的竺宴。

風吹過竹屋後的竹林,傳來窸窸窣窣的風聲,卻?愈發襯得天地間沉寂。

令黎:“那要不?……我也先走了?”

竺宴沉默了一瞬,淡道:“天快黑了,吃完飯再走吧。”

令黎:“……”

我好歹救了你一命,我們的交情就隻到“吃飯”?你還知道天快黑了,卻?連一句“明日?再走”都吝嗇?

不?值得!

對上令黎悲憤的目光,竺宴若有似無彎了下唇:“怎麼,你來從極淵,不?是來賀壽吃席的?”

令黎瞬間泄氣。

她總不?能說不?是,魔君壽宴,我是交觴派來勾引你打算將你迷得五迷三道以後將你殺了的細作?吧?

她隻好點頭,敷衍道:“對,我就是來吃席的。”

那問?題來了,吃席得帶賀禮,她的賀禮在哪裡?

比翼鳥倒是她的賀禮,但從燃犀鏡出來之後,她就不?知道蠻蠻去了哪裡。不?隻是蠻蠻,其?他賀壽的仙家也都不?見了,當夜去吃席的就隻有她一個。

席麵倒是很精致,擺在水榭之內。橘色的燈光映在水麵上,粼粼波光看起來格外溫柔,有種說不?出的纏綿。

就是空著手,有點尷尬。

令黎到的時候,竺宴還沒到,她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沒有賀禮真的不?太行。

但如今比翼鳥不?見了,她全?副身家就是那把坤靈劍。可她也沒有那麼大方,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命劍送出去給人做賀禮。

她翻出自?己的乾坤袋,然而找遍了也隻找到臨行前?境塵交給她的兩枚煙花。

一枚紅色的煙花,一枚藍色的煙花,分彆?是做什麼的來著?

她給忘記了,隻記得境塵說兩枚煙花齊放,他會原地解散仙門,連夜逃命。

竺宴一進來,便見她低著頭,一臉認真地盯著兩枚煙花研究。

“送給本君的賀禮?”他走過去。

令黎回?憶得太認真,沒注意到他進來。來不?及收起煙花,隻得硬著頭皮站起來,將那兩枚煙花捧在手心,一臉誠懇地送到他麵前?:“嗯,你選一枚吧。”

雖然不?記得紅色和藍色具體?做什麼的了,但隻要不?是兩枚煙花齊放,那問?題應該也不?大。令黎這樣想。

卻?見竺宴慢條斯理挑了下眉:“本君就不?配兩枚都要?”

令黎:“……”

這個事情有點複雜,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咽了咽口水,乾巴巴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竺宴:“哦?”

令黎:“這兩枚煙花不?能同時放,否則會發生很嚴重的事情。”

會有一個仙門被就地解散。

竺宴抬了抬眼皮,下一瞬,他一拂袖,令黎手中?的兩枚煙花就同時飛到了空中?,在令黎驚恐的目光中?,“砰”“砰”兩聲,藍色煙花和紅色煙花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同時炸開。

絢爛的光彩照落在湖麵上的水榭,照在竺宴和令黎的臉龐,又很快落幕,天幕重新恢複漆黑。

竺宴看著平靜的天際:“你說的那個嚴重的事情,多久才會發生?”

他就一臉“本君等著”的神情。

令黎:“……”

應該,已經,發生了。

她已經能夠想象到交觴仙境之中?,此刻境塵和各位師兄師姐師叔師伯們手忙腳亂收拾包袱跑路的畫麵了。

她好像憑一己之力滅了一個仙門……

令黎這個席吃得十分難受,坐立難安。既有春風一度之後麵對當事男子的尷尬,又有一不?小?心滅了師門的負疚。好幾次想著要不?趕緊走吧,現在趕回?去報信,說不?定還能來得及阻止他們解散師門。

但是一想到她眼下這個腳程和境塵對於逃命一事的重視,她又覺得,應該是來不?及了。

但她這副模樣在竺宴看來大概誤以為她在吝嗇吧,因為多送了他一枚煙花而痛心疾首。所以竺宴緊接著就給她表演了一下什麼叫做慷慨大方。

竺宴:“本君也不?白收你的賀禮,你離開之時便將青耕鳥帶走吧,當作?本君給你的回?禮。”

令黎一怔,茫然地抬頭看向他。

“回?禮?來魔域吃席還有回?禮嗎,我怎麼都沒有聽說過?”

往年交觴仙境其?他師兄師姐來,也沒聽說魔域還給回?禮的。還是青耕鳥這樣的大禮,但凡有,師兄師姐們還不?得搶著來?

竺宴若有所思看向她,橘色的燈籠掛在簷下,熒熒燈火,照在少女白皙柔軟的臉龐。

“那可能是因為……”

令黎:“什麼?”

竺宴:“今日?才開始有的吧。”

令黎:“……”

第53章

這個席吃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說詭異吧, 又感覺還挺有情調。

燈火籠罩,美酒佳肴,還有兩枚煙花助興。

說有情調吧, 水榭之內除她之外再沒有彆的?客人, 就連岸上也空無一人。仿佛整個從極淵都空了出來, 就隻剩竺宴和她兩人, 四目相對, 氣氛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令黎隻好裝作十分?餓的?樣?子, 低頭吃菜喝酒,導致沒一會兒就吃飽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放下筷子, 隻好再拿起酒杯一點點淺酌, 又裝作雅興上來, 望著天上的?月亮。

就是望了半天也沒賦出一首詩來。

令黎有點自責自己的?不學無術, 但一看到今日是上弦月,小小的?一道月牙,想著要賦詩也確實有點難度, 遂又原諒了自己。

一回頭,對上竺宴的?目光。

令黎如今有些害怕與他直視, 低頭喝了一口酒, 又準備再看看對岸的?花,卻聽竺宴忽然道:“今日是三月初三。”

令黎握著酒杯的?手指輕輕一僵。

她的?目光落在?對岸的?花, 但夜色朦朧, 又隔得?太遠, 她的?眼中空無一物。

腦子卻很清楚。

都說三月初三是魔君的?生辰, 其實幻境之內她就已經知?道了, 三月初三根本不是魔君的?生辰,而是天酒的?生辰。

天酒一萬年前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竺宴卻仍舊年年為她過?生辰。

心頭澀澀的?,令黎收回視線,假裝不知?道真相,含笑看向對麵的?男子,舉杯道:“君上生辰快樂。”

竺宴定定看著她,沒說什麼。見她仰頭飲儘,也執起酒杯,沉默地飲下杯中酒。

喝完酒,令黎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詫異地問:“怎麼還在?三月初三?”

她不知?道燃犀鏡中的?時間是怎麼算的?,但感覺不管怎麼算,都不至於倒回去吧?

竺宴:“第?二年的?三月初三。”

令黎:“……”

竺宴:“你已經在?此處睡了半年。”

令黎:“…………”

她就說怎麼一覺醒來,比翼鳥不見了,前來赴宴的?眾人也都不見了。

不對……“今年沒讓他們?來嗎?”

魔君的?排場大,每年的?三月初三都要六界同賀,怎麼今年如此冷清?

竺宴:“讓他們?來做什麼?再來刺殺本君一回?”

令黎心有戚戚焉。

去年的?魔君壽宴,仙界刺殺,其他人渾水摸魚,結果所有人一同紮進了燃犀鏡中。若不是最後竺宴也不知?怎麼進去了,他們?已經死在?裡麵。

雖然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令黎實在?忍不住,輕聲問:“燃犀鏡呢?”の思の兔の網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碎了。”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令黎心中一空。

那感覺,像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碎了,她呆呆看著他,竟是愣了半晌。

反應過?來,連忙輕點了下頭,表示聽到了,也明白過?來為何今年沒有壽宴。

燃犀鏡雖是天酒的?燃犀鏡,但卻是竺宴所做,送給天酒。燃犀鏡碎,竺宴說不定也元氣大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不起又一次的?六界聯手刺殺,所以今年才沒有壽宴。

令黎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送你個禮物吧。”

“不是已經送了嗎?”竺宴看向天際,提醒她方才那兩枚煙花。

令黎隻覺會心一擊:“……”

“那個是我不知?道今年已經是又一年了,所以隻能算是去年的?禮物,我再送你一份今年的?吧。”

竺宴安靜地注視著她,半晌,輕點下頭:“好。”

令黎放下酒杯,迅速將麵前的?桌案清了清,又看向他:“可以喚人給我送點東西?過?來嗎?”

竺宴:“不必喚人,你要什麼,我給你。”

他可能說太快了,忘記說自稱,令黎對上他的?眼睛,有一刹那的?恍惚,仿佛回到了扶光殿中兩人相伴的?時光。

那時候少?年少?女青澀而大膽,許多事情嘗試起來肆無忌憚。

她睫毛顫了顫,飛快收回思緒,客氣道:“給我筆墨紙硯和一點點胭脂色的?顏料就好。”

竺宴拂袖一揮,一整套筆墨紙硯和一盒胭脂色顏料就出現在?令黎的?案上。

她拿起筆,又看向他:“可能會要一點點時間,你若有事也可以先去忙。”

“本君今夜無事,看著你做。”

也行。

令黎低頭畫起來。

竺宴沒問她要做什麼,就坐在?那裡,徑自飲著杯中酒,目光也不落在?她身上。

這樣?的?相處,倒是比一開始自在?了不知?道多少?。兩人各自做自己的?事,也不說話,但清風解意,也是舒服的?清風,自在?的?清風。

令黎低頭作畫,偶爾抬頭看他一眼。時間並不緩慢,不多時,她便放下筆,笑眯眯朝竺宴招了招手:“來看看,有什麼地方要改的?嗎?”

竺宴看向她。

令黎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男子並非扶光殿中的?少?年,他是魔君,是六界之主,她怎能隨意對他召之即來?

連忙揭起麵前的?宣紙,就要自己過?去給他看,竺宴卻放下酒杯,起身往她走了過?來。

令黎隻好又重新坐下。

竺宴站在?她身後,視線落在?她麵前的?紙張上。

紙上是一幅工筆白描。

上弦月懸掛在?柳梢頭,水榭的?簷角上掛著燈籠,男子姿態閒懶坐在?案後,手執酒杯。微微側著頭,眉眼清雋疏冷。

畫的?正是今夜此時的?他。

他低眸看了半晌,低聲問:“隻有本君一個嗎?”

“嗯?”令黎仰頭看向他。

“有些寂寞了。”他淡道,“至少?今夜,本君不是一個人。”

令黎再看那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