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頁(1 / 1)

?有理會?。

倒是那幅山河圖,她還記得是自己試煉出來的,離開枕因?穀的出穀神器,便當之無愧地帶回了絳河殿。

她也曾想?進圖中修煉,卻已全然不記得竺宴給她多造了一個?場景的事,見自己布好的一百零八個?場景已經全部出現,就以為已經通關,又索然無味出來,山河圖也從此被她收了起來。

從極淵下的封印是又過了三年開始鬆動的,最初有魔氣溢出,漸漸魔氣衝天,眼見著被封印的魔域大軍就要?再次蘇醒。

漱陽宮中議及此事,眾人立場大體分?為兩派。

一派認為,從極淵下的魔脈唯有創世血脈可以封印,我們沒?得辦法。既然上?一次也是神君封印的,那為今之計,隻?有等神君出關,再封印一次。

另一派則認為,神君散漫慣了,從前他沒?閉關的時候也動輒百年不見人影,誰知道他如?今是不是真的在閉關?搞不好隻?是個?借口。再者從極淵的封印可不會?等他有空了再破,寄希望於他實在是個?下下策,不如?自救。

然後眾人就如?何自救開始爭執。

令黎自醒來就一直緊緊記著她要?去封印從極淵下的魔脈,卻不知具體如?何封印。她坐在高處,靜靜看著爭執不休的神族。

但最終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隻?是職責之下,她仍然站了起來,道:“諸位不必爭執,我親去封印。”

原本吵吵鬨鬨的漱陽宮頓時寂然,眾人齊刷刷看向她。

“娘娘可是不知?這?魔脈隻?有創世血脈可封印……”

令黎沒?有說?話?。

片刻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無漾站了出來,道:“神君閉關以前為防魔域叛軍反撲,曾留下誅魔陣,可用此陣封印從極淵。”

他看向令黎,一向風流的眼睛在此刻顯得有些悲情的複雜。

終究,他還是如?她所願,將誅魔陣告知了她。

如?今的令黎壓根不知道誅魔陣原是竺宴布來誅殺他自己的陣,以為果真是用來封印從極淵下魔脈的陣法。

誅魔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有四個?陣眼,分?彆是令黎、無漾、章莪的慕唯仙尊和昆吾的未染仙尊。

其他三人都是竺宴早已安排好的心腹,即使慕唯與未染不及無漾九曲玲瓏心,一早就猜到?竺宴的意圖,他們也早就知道會?有誅魔一日?,並?為此準備多時,對?這?個?陣法無比熟悉。隻?有令黎是事到?臨頭才?知道,為了萬無一失,她隻?能臨時補拙,加倍刻苦。

如?此不到?十日?,劫雷就出現在了絳河殿。

彼時的令黎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天罰,還以為這?是神力突破了,滿心歡喜生受了十八道劫雷,被劈得口吐鮮血,跪地不起。

無漾站在絳河殿外?,卻最終沒?有進去。

已經沒?有退路了。

竺宴不曾給自己留有退路,天酒為他劈開一條生路,卻同時絕了她自己的生路。

竺宴被困在記憶陣中,他與天酒之間全是美好的記憶,加上?扶光殿中的靈氣滋養,他的神力會?在這?過程裡逐漸恢複。他如?今與魔脈相連,一旦他的力量恢複,魔脈的力量也將蘇醒,連同魔域大軍,都會?蘇醒。

可是他被困在記憶中,不要?說?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他甚至無法出來阻止魔域之禍。

如?今的六界,就隻?有天酒可以封印從極淵下的魔障。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也隻?有她能走下去。

即使知道一切,他也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向注定無法改變的結局,走向她自己的宿命。

不到?一個?月,負芒與孟極醒來,緊接著魔域大軍蘇醒,神魔大戰爆發。

上?一次,竺宴並?不是真的將魔脈封印,彼時他神力衰弱,隻?能以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法暫時阻止魔域大軍叛亂,然後等待斬草除根的一戰。可是斬草除根的代價太大,那代價是他自己一同灰飛煙滅,令黎不願他死,便選擇自己去將魔脈封印。

然而自創世以來,隻?要?是戰爭,就沒?有不慘烈的。神帝、神尊、尊後……甚至長贏、追露,莫不是犧牲在了慘烈的戰爭之中。

她料想?到?了大戰的慘烈,也甘願付出代價。然而當她眼睜睜看著同袍相繼死去,她才?知,真正的戰場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她與無漾、慕唯、未染合力布下誅魔陣,想?要?徹底封印從極淵下魔脈,連同著魔域大軍一同封印。然而負芒因?受魔脈牽製,在竺宴那裡吃了一次虧,這?一次早有準備。

神兵與魔域大軍殊死鏖戰,令黎靠近魔脈之時已是強弩之末,天雷加上?重傷,她落地時都沒?有站穩,坤靈劍尖插在地上?,她半跪在地,臉上?都是血。

回頭望去,目之所及,魔氣幾乎吞噬了整個?從極淵,神兵折損大半。

那些傷重在地的人中就有無漾,他倒在地上?,已經力竭昏迷,再也無法前進。

而慕唯與未染,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死去。

未染守護誅魔陣,卻被負芒趁虛而入,吸儘神力靈根破損而亡。她死前眼睛直直看著東邊,那是羲和的神域。

未染原是羲和神女,是星回的女兒,當年年少被執念所惑,犯下大錯,甚至不惜與母親反目決裂,這?些年她也嘗儘了自己應嘗的果。

死前,她執著地望著東邊天際,眼角落下一行清淚,嘴唇囁嚅,喃喃喊著兩個?字。

彼時令黎三人被魔軍拖住,無法及時趕來救她,殘酷的戰場,廝殺聲掩蓋了一切,他們隻?能從她的唇形裡識出,她最後喊的是:“母親,母親如?今可能原諒女兒了?”

無漾離她最近,想?趕去留住未染一縷殘魂,帶回去交給她的母親星回,卻正正落入孟極的陷阱。

無漾是青丘族長,青丘原是三大神族之一,血脈高貴,神力精純,孟極以方寸草困住無漾,如?負芒吸未染神力一般,如?法炮製,吸取無漾的神力。

令黎艱難擺脫糾纏的魔軍,飛身去救,此時應緹卻忽然出現,將她拉住。

“彆過去,那是孟極的陷阱!”

應緹抬手一揮,原本藏在魔氣之下的方寸草畢現。

此時,一柄紫色長劍橫掃,劍氣所過之處,方寸草連帶著其下整片土地都被削離。

慕唯收回裂缺,飛身上?前將孟極擊退,返身救下無漾。卻不料孟極狡猾,根本是虛晃一招,慕唯剛一返身,孟極尖利的獸爪便直直刺入慕唯的%e8%83%b8膛。

慕唯身形霎時一僵,垂頭看去,尖銳的獸爪已刺破他的身體,又倏然狠狠抽出。

鮮血迸濺。

“慕唯!”

應緹飛奔上?去,撕心裂肺的喊聲竟蓋過了戰場上?殘酷的廝殺。

然而她最終也沒?有來得及接住慕唯,無漾接住慕唯的身體,兩人踉蹌兩步後退,孟極正欲再補一擊,應緹趕到?,張開雙臂,以身擋在慕唯身前。

她仰頭直直看著孟極,眼眶猩紅,第一次帶著如?此刻骨的恨。

孟極手掌已經高抬,對?上?這?樣一雙他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眼睛,竟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應緹最後恨極地看了他一眼,返身膝行兩步,跌跌撞撞來到?慕唯身邊,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慕唯,是我心慈手軟,遺禍無窮,這?才?害了你,對?不起……”

她慌亂地去握慕唯的手,給他輸靈力。

慕唯眸子輕闔,他大限已至,躺在無漾懷中,氣弱遊絲道:“不是你的錯,是我大意,不怪你……”○思○兔○網○

應緹霎時間淚如?泉湧:“你總是這?樣,你總是這?樣……明明是我的錯,你卻總是替我擔了!從前你替我擔,付出了那樣多,如?今你還要?用你的命來替我擔嗎?可你怎麼能……你難道忘了嗎,你答應過我,等這?場戰爭結束,我們就成婚,你忘了嗎?”

慕唯抬起手指,似乎想?替她擦去眼淚,然而最終卻無力地垂下:“抱歉,答應你的事……我怕是做不成了,以後,我也不能再護著你了。”

無漾是男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他看向慕唯,鄭重承諾:“今日?仙尊為救我而喪命,無漾自此都欠章峩的情。你且放心,我青丘一族必定會?護應緹仙子與章峩上?下周全。”

慕唯卻隻?是笑凝著應緹,喃喃道:“你麼,其實我是不怎麼擔心的,你如?今已再不是千年前那顆弱小的祝餘草了。你隻?是不自知,你其實與神後娘娘一樣,一樣的堅韌、強大。我死之後,你便回到?神後娘娘身邊吧。”

應緹含淚凝著他,沒?有說?話?,卻極輕地笑了笑。

慕唯緩緩看向無漾:“倒是章峩上?下,確實要?承蒙族長看顧了。我師弟望白還年少,處事難免莽撞少謀略,還望族長看在我的麵上?,對?他多加提點,對?章峩包容一二。”

無漾鄭重點了下頭。

慕唯又將手中的裂缺劍交給他:“裂缺曾是神尊開天辟地的神劍,後來輾轉成為章峩曆代仙尊佩劍……煩請族長替我將裂缺交到?我師弟望白的手上?,替我叮囑他沉穩性子,好生照看章峩。”

無漾接過裂缺。

慕唯最後看向應緹一眼,唇角流露出眷戀的笑,身體便化作細碎的流螢,消散在了天地間。

應緹原本緊緊握著他的手,直到?手中變得空蕩,她的身體似是驟然顫了顫,遲鈍地眨了下眼。

孟極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邊,道:“跟我走吧,你本就不屬於這?裡,你原本就應該站在我身邊,與我共享這?天下。”

應緹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下一瞬,忽然從無漾手中抽出裂缺,返身,劍鋒直指孟極。

孟極不閃不避迎著她的劍,%e8%83%b8有成竹道:“你殺不了我。”

應緹低低笑出來,笑得淚流麵麵:“是,我殺不了你。慕唯說?我隻?是不自知,其實不管我知還是不知,我殺不了你就是殺不了你。”

“可是……”她忽然頓了頓,再一次眷戀地看向慕唯消失的方向,喃喃道,“這?世上?的仇,也不是都要?報了才?能了結的……”

說?著,她劍鋒忽轉,原本對?準孟極的劍便直直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神劍刺穿她的身體,孟極仿佛被魘住一般,倏然大睜著眼睛,直直看著她。

天地於他而言仿佛有一瞬的停滯,下一瞬,又仿佛有什麼驟然爆發——“不!”

孟極兩步上?前接住她的身體,慣性之下,抱著她微微旋轉了半圈,跌坐在地。

他慌了,手足無措地喊著她的名字:“呦呦……”

應緹諷刺地笑了笑:“死了一樣可以。”

這?世上?的仇,也不是都要?報了才?能了結的,死了也一樣可以。

她再也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