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筆輕動,在紙上描畫出了女兒的睡顏。
時敏跑完步回來,徑直走到駱明鏡麵前, 欲要抱走時月明:“我玩玩。”
“不不不。”駱明鏡雙手緊緊護著女兒,“已經睡了。”
“睡了就算了。”時敏笑了一下,親了親女兒的腦袋瓜, 又自然地親了親駱明鏡。
駱明鏡道:“再來一下。”
“下月八號辦婚宴。”時敏繞著他的發梢,說道,“趁天還沒熱,快點辦完讓我安心。”
駱明鏡忽然悟道:“是不是姓時的, 都比較恨嫁?”
以前以為時楚是個特例,沒想到這半年來,一向淡定的時敏,幾乎天天提辦婚宴的事。
“不一樣。他是沒娶到心裡著急。”時敏道,“我是娶到了沒來得及炫耀,著急。”
駱明鏡差點笑出聲:“時敏,明天帶你去先過過癮。”
“明天什麼日子嗎?”
“無所謂這個。”駱明鏡笑言,“因為每天都愛著你,所以嚴格算來,每一天都有紀念意義。”
時敏微訝,眉梢掛笑道:“明天要做什麼? ”
“我們還去那個山頭。”駱明鏡眨眼睛,暗示道,“就那個下雪天,斷路前,月光下記錄溫情的山頭。”
啊,是那一晚。
時敏心中微動。
駱明鏡又道:“明天就穿著那身中式婚服,這次的婚禮歸我們自己,我給你慶祝。”
“好。”時敏立刻答應了。
三秒之後,時總裁才想起他們還有個女兒:“孩子帶嗎?彆帶了吧,扔給時楚。”
駱明鏡考慮了一下把孩子掛身前帶去的可能性以及安全係數,同意了時敏的提議:“好吧。”
第二天,時楚按時到畫室接手外甥女,一進門,看到那兩個大人的打扮,默默閉上了眼睛,冷靜了好半天。
他聽說駱明鏡做了三套婚服,但從沒見過。但他可以肯定,今天妹妹和妹夫身上穿的類似漢服的廣袖紅加黑複古衣裳,一定是其中一套婚服。
婚服效果不錯,兩個人就像衣服架子,穿什麼都筆挺好看,讓時楚不忍直視的,是兩個人的妝容。
平心而論,這次的妝容很合適,水平也算不錯,但在時楚眼裡,根本沒有把優點完全突顯,就像好花沒開全。
尤其時敏,這絕對是駱明鏡給化的,竟然還在眉心畫了殷紅的花紋。
時楚鬱卒道:“洗了重來!能更好看的!快點,看你們這麼糟蹋化妝這門藝術,我眼疼手癢。”
時敏:“忍住。”
駱明鏡小心翼翼把時月明抱給時楚,依依不舍道:“爸爸跟媽媽出去一小會兒,很快就回來。”
時月明抓著他豔麗的紅色袖子不鬆手,駱明鏡微微蹙眉,也不舍得鬆手了。他又把時月明抱過來,輕拍道:“舍不得爸爸嗎?糖糖,爸爸馬上就回來。”
時楚:“能走嗎?還能不能出門了?想出去快活就爽利點,唧唧歪歪的。”
他怕這倆人再不走,自己就擼袖子給他倆重新洗臉化妝了。
駱明鏡同女兒告彆完,時敏又接過,也是一樣的流程。
時楚:“……不知道的以為你倆要穿越不再回來了,夠了啊!拿來拿來!”
他一拍手,時月明咯咯笑著張開手臂投入舅舅懷抱。
時楚:“快跟這倆煩人再見,讓他倆趕緊走。”
天清氣朗,天上飄著幾朵白雲。
瑪莎拉蒂向城市邊緣開,仔細看,司機和副駕駛像穿越人士,衣著古樸,紅衣長發,女司機臉上還帶著詭異的笑。
“路很熟嘛。”駱明鏡調侃她。
“自然。”時敏說,“這條路在夢中走過很多次了,幾乎夜夜重溫。”
駱明鏡揉著臉,笑的無奈。
時敏依然能把挑逗的情話講得含蓄且自然。
“駱明鏡,定住不要動。”時敏側過臉再次欣賞他這身打扮,“像個貴公子,芝蘭玉樹的。”
“我嗎?”駱明鏡一笑,像春風搖桃枝,當真如時敏所言,像個翩翩貴公子,白齒紅唇,墨色長發後綴著條深紅發帶,漆黑的眼睛裡斂著溫柔的光。
他說,“時敏,我當時做這套婚服時,心裡想的,是穿上這樣的衣服,和你結發拜堂。”
“拿剪刀了嗎?”
駱明鏡笑:“我準備了,你願意剪一縷頭發給我嗎?”
時敏學著他平時的回答,道:“都是你的,要什麼隨便拿。”
又到了曾經月下傾心的斷路山頭,時敏停下車,看到那棵熟悉的樹,說道:“它應該還記得我們。”
那天的月,那天的雪,那天的樹,那天每一縷晚風,都應記得他們兩個癡心的人。
“你要對著樹拜堂嗎?”
“先結發。”時敏說,“忍不住要給這裡的土地草木炫耀了。”
駱明鏡扯開發帶,叼在口中,分出一縷,絞斷了,放在攤開的發帶上,又看向時敏:“時小姐,可否借你一縷長發,與我結發。”
時敏卻微眯著鳳眼,袖手糾正道:“我要在古代,起碼是個富甲一方的皇商。”
“……”駱明鏡改口,“時敏陛下,可否讓草民剪下您的一縷長發,與草民結為夫妻?”
“我封你為皇後。”時敏接梗,“沒有六宮粉黛,因為皇帝眼裡隻容得下你一人。”
她拿過剪子,哢嚓一下剪下一縷頭發,放在那截發帶上,和駱明鏡的頭發纏在了一塊兒。
“你真配合。”
“這不是結婚嗎?”時敏說,“快打個結,我好跟這些花花草草宣布。”
“昭告天下嗎?”駱明鏡一邊笑著,一邊用發帶包好兩縷頭發,小心裝進了懷裡的口袋裡。
“放在心口暖著。”駱明鏡說,“你昭告天下吧。”
時敏微微一笑,摟著他的脖子,輕輕一跳,在山水的見證中,宣告了主權。
之後,她和駱明鏡並肩坐在車前蓋上,望著藍天,望著淡如煙的雲,相互依靠著,閉上眼睛,感受著對方平靜的呼吸聲和心跳。
“像夢一樣。”駱明鏡低聲道,“兩年前的現在,我還未遇到你,不知道自己將來會過什麼樣的生活,有家有你有孩子,根本想都不敢想。”
那時,我以為,我的一生會在黑與白中虛度,抱著未了的夢想和心願,孤獨老去。
“人生就是一場夢。”時敏說,“夢醒人死,人死夢醒。既然都是夢,不如讓我給你看,什麼是美夢。駱明鏡,你是我愛的人,我要你活在美夢中,直到人死那天,這場夢才結束。”
“時敏,你……”駱明鏡微微睜開眼,低語,“你真的像我□□。有你時,我才真正知道美夢到底能有多美滿……”
“愛你。”駱明鏡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永遠不會變了,我這顆心都是你的,死心塌地。”
“我這縷光,是以你的愛作為動力。”時敏睜開眼睛,紅衣映入黑眸,似燃起兩團火,眸光熾熱道,“你愛永不變,我作為你的光,也將永不熄滅。”
那晚回去後,兩個人都有些著涼。
時楚鄙視又豔羨道:“都是一把年紀的成年人了,還有了孩子,你倆悠著點啊!穿著一身好衣裳偏往野地裡鑽,看看粘的那些草沫,再看看你們倆那頭發。”
不說還好,提到頭發,時楚定睛一看,立刻發現了端倪。
明明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起碼頭發都整齊,晚上回來,亂了不說,還都缺了一截。
“你倆屬羊的嗎?怎麼還啃頭發?”
“結發,懂嗎?”時敏刺激他道,“知道你不懂,因為沒機會經曆。”
時楚按下想罵妹的衝動,道:“……你倆,一個月後找我做發型!”
五月八日,時敏與駱明鏡正式舉辦婚禮。
清早,時楚給時敏化妝,一反常態的安靜。
時敏:“傷感?”
時楚言簡意賅道:“屁。”
“想著也不是。”時敏說,“畢竟隻是結婚不是分家。”
“一直想著要把你趕出家門。”時楚嘴硬道,“沒想到你自己沒出去,還往家裡帶人,又多了張吃飯的嘴。”
時楚化完,退後兩步歪著頭打量。
時敏微微一笑,說道:“謝謝,哥。”
時楚搓了搓臉,疲憊道:“商量件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講。”
“看在咱倆兄妹多年的份上。”時楚說,“扔手捧花時,往楊鶴身上扔。”
時敏愣了愣,忽然笑了起來。
“笑什麼!”時楚說道,“她看到時月明,有點心動了。”
“她?向往家庭嗎?”時敏問。
“或許吧。”時楚語氣低落道,“她現在的身體條件,不允許像之前那麼拚了,演藝界更新換代快,她想法可能變了。”
時敏搖頭道:“我不扔手捧花。”
“什麼?”
“明鏡扔。”時敏說,“你做好準備,他家裡可還有兩個急著結婚的人呢。”
許倩倩和何西!
時楚立刻有了危機感。
於是,在給駱明鏡做造型時,時楚憋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心,把臉抹下來放一邊,和善道:“妹夫,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駱明鏡笑眯眯道:“說吧。”
“手捧花是你來扔吧?”
“最後那項扔花嗎?”駱明鏡問,“誰接到誰就下一個結婚的那個?”
“對。”
“嗯,是我。”駱明鏡說,“時敏她懶,就說讓我來。你問這個乾什麼?想讓我扔給你?”
“……對。”
“那你可要看準了。”駱明鏡說,“我妹夫也很想要呢,肯定會跟你搶。”
時楚:“你能放水配合一下嗎?”
“我要蒙眼睛轉身扔的。”駱明鏡道,“公平合理。”
時楚:“你信不信我要在你腦袋上畫王八?”
“大喜的日子。”駱明鏡根本不懼,笑道,“彆讓時敏打人,怪嚇人的。”
“你變了。”時楚抖著手指著他,“你以前不這樣的,太壞!”
禮堂裡坐滿了來賓,高台四周是火紅的玫瑰花。
婚禮主持用三國語言宣布婚禮開始。
燈光忽然熄滅,廳內一片漆黑,來賓們也漸漸安靜下來。
忽然,舞台中央的燈光亮了起來,隻有一束,打在台上新娘的身上。
時敏穿著潔白的婚紗,婚紗如盛開的花,溫柔的輕紗沿著高台邊緣傾瀉下來,光靜靜在她身上流淌,再一層層綻放。
來賓們鼓掌,心中卻在奇怪,新娘為何不是走紅毯而來?而且,新郎呢?
又是一道光,從禮堂的一端,在地上鋪開,如同一條光芒鋪就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時敏腳下。
來賓們看到了新郎,他穿著裁剪貼身的西裝,高而挺拔,長發紮在腦後,一條絲帶蒙著眼睛。
一個和新郎五官相像的高個女孩兒,拉著他的袖口,慢慢把他帶到這條光芒鋪就的路上,鬆開了手,默默離開。
駱明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