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警示牌說明禁止入內,可底下陰風陣陣、黯淡無光,還伴隨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嘶吼,讓人光是往下看就膽戰心驚。
越往下走,身體便越冷,單薄的囚衣隻能堪堪蔽體,根本起不到任何防寒的作用,地下的寒氣無孔不入,幾乎要刺進他的骨頭縫裡。
穿著厚實的尤金都在不住地打哆嗦,戴著麵罩的男人卻還是仿佛如同機械一般,踏出去的步伐都不曾有一絲一厘的變化。
祝棄霜身體被冷得顫了一下,逮住他手腕的男人發現他在發抖,手上用力了些。
緊接著,手腕與男人手套相接的地方升起一絲暖意,一股暖流從手腕湧向全身,驅散了被凍得幾乎麻木的身軀。
祝棄霜不可置信地抬頭,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覺,押著他的男人,和從剛進入這個世界時押他下車的男人,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戴著麵罩的男人十分沉默,像是察覺不到他的反應。
下麵一點燈光也不見,尤金借著手上的燈去看自己腳下的台階,沒有一點想為他照路的意思,甚至還威脅似的警告他:“你應該慶幸黑暗保護了你,不要四處張望,亂看的人都已經死了。”
祝棄霜知道他看不見,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有夜視之眼在,他根本用不著費力地辨認周圍黑暗裡有些什麼,但為了不讓尤金和其他監察者發現他眼睛亮得異常,他一直半闔著眼皮,不敢抬眼。
“到了。”
走了好幾分鐘才抵達樓梯的最底部,一下來便是一麵的鐵柵欄,這一層似乎都是所謂的禁閉室。
尤金最先鬆了一口氣,將手裡的項圈丟在祝棄霜身上,不客氣地嗬斥他:“戴上進去,四十八小時後會有人來接你的……如果你還活著。”
金屬做的項圈打在他肚子上,分量不輕,疼得祝棄霜不自覺後退了一小步,撞在後麵的男人身上。
後麵的男人用手抵住他的脊背,把他生生拽起來。
祝棄霜撿起那個項圈,在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平靜地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尤金滿意地點點頭,一邊推開禁閉室的門,一邊將項圈上連接的那道鐵鏈固定在了柵欄上:“進去。”
這裡看上去就像是另一個牢房,但和地上如同宿舍的牢房不同,隻有一道門,牆體全是由比他胳膊還粗的鐵柱構成的柵欄。
這一層都是監獄的話,和一樓的食堂差不多大。
這麼大的地方……祝棄霜心生警覺 ——不知道裡麵會不會關著其他東西。
尤金手裡的光從間隙穿過,投下一道又一道黑白相間的光影。
厚厚的鐵條排成一排,鐵柵密密麻麻,比起人待的監獄,更像是……獸籠。
祝棄霜往裡頭看過去,竟然看不到什麼東西,裡頭一片昏暗,仿佛一張深淵巨口,還散發著一股莫名的臭味。
他依言走進去,門被尤金關上,麵前是空曠的水泥地,一望無際,再深處就看不見了。
尤金一行人走了,祝棄霜才用手拽了一下鐵鏈,鐵鏈用料很結實,一點也掙脫不開。
鐵鏈的長度大概有一兩米,意味他接下來的活動範圍就隻能在這一兩米之內。
為什麼都已經把他關在柵欄裡了,還要多此一舉地拿鐵鏈拴住他,是怕他亂走嗎?
耳邊響起A1的提示音:“【卓戈監獄地下禁閉四十八小時】懲罰執行已開始,倒計時:四十七小時五十九分五十五秒,祝你好運。”
第36章 卓戈監獄
A1的聲音消失後,整個地下監獄安靜得不可思議,除了他的呼吸聲,沒有任何其他聲音。
祝棄霜坐在地上,鐵鏈垂在他背後,和柵欄相互碰擊,錚錚作響。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cp之間的票數是相同的,他和殺戮都是零票,理論上來說殺戮也是最後一名,同樣要受到懲罰,為什麼被關禁閉的隻有他一個人?
殺戮隨機到了另外的懲罰嗎?
祝棄霜沒想明白,被死寂空間裡響起的另一道聲音打破了思緒。
他還腦子裡還繃著一根弦,因此再細微的聲音他都不敢放過。
嘩啦。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和他的脖子上的鐵鏈聲逐漸重合在了一起。
祝棄霜麵色一凝——這裡果然還有彆的人。
有什麼東西爬過地麵,留下黏稠的聲音,與此同時還伴隨著鐵鏈的晃動。
祝棄霜警惕地站起來,貼緊了背後的柵欄,心下提防起來——傳入耳朵的聲音不像是人類的走動聲。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祝棄霜終於看清了靠近他的東西是什麼。
一條長著人臉、有著人類四肢的金魚,肚子貼在地上拖行,發出黏膩的聲音。
金魚上一張大大的人臉,眼睛如同甲亢一般格外突出,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他。
太惡心了,這個生物簡直就像是被胡亂拚湊在一起的碎屍,散發著一股死人的臭味和魚腥氣。
原來剛剛下來時嗅到的若有若無的臭味就來源於它。
……不,可能不止它。
黑暗裡又斷斷續續亮起無數雙瘮人的獸類眼睛,低喘的咆哮聲在牢籠中回蕩,愈發顯得詭譎恐怖。
卓戈監獄的地下關的都是這些東西?
祝棄霜屏息,背後就是柵欄,退無可退。
他在腦海裡戳A1。
A1懶洋洋地回答:“我從來沒說過這是普通監獄。”
金魚人的頭上也拴著一樣的項圈,拖著鐵鏈,但上麵磨損得已經看不清了,鐵鏈後麵一截是斷裂的,它才能靠近祝棄霜。
可以看出它之前也像祝棄霜一樣被困在某個區域,隻是磨斷了後沒有人重新給它拴上鐵鏈,它就可以在這牢籠範圍內隨意活動。
也就是說這裡頭被鎖住的人隻有他自己?!其他東西都可以隨便靠近他?
祝棄霜蹙眉,抓住自己脖子上的項圈拽了拽,鐵質的項圈緊緊地貼合著他的皮膚。
他現在的力量倒是可以把項圈打斷,但如果用蠻力卸下來,他自己脖子也會被折斷。
但這時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研究了,金魚一靠近他,突然加快了速度,四肢飛快劃動向他衝過來,一邊張大了嘴。
祝棄霜在黑暗裡清楚看到這東西嘴裡全是密密麻麻的利齒,而且不止一層,從牙齒的位置到喉嚨口,都長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牙齒。
如果被它咬住,怕是不斷條胳膊斷條手都拽不出來。
祝棄霜看得惡心,一手攀住身後的欄杆,借力腳離地,一腳蹬在了金魚側臉。
金魚被他踹飛出去幾米遠,腦漿飛了一地,但祝棄霜並沒有因此安下心。
靠近他的聲音更多了。
祝棄霜定睛一看,居然還有長著人臉的狗、女人臉的鳥,以及沒有頭頸,五官長在%e8%83%b8`前的人,一個比一個讓他震驚。
恐怖怪誕、各種奇形怪狀的畸形物種,向他的方向聚集,簡直就像噩夢裡才會出現的情景。
祝棄霜手心沁出冷汗,他被項圈鐵鏈拴在原地,沒有辦法逃,隻能看著它們靠近。
就算他能打得過一兩個也無濟於事,從黑暗中眼睛的數量來看,這一片至少關了幾十個這種怪物,他隻能站在原地,耗也被耗死了。
他用常識去理解這個副本的監獄,以為最大的危險不過是裡麵窮凶極惡的罪犯,卻沒想到卓戈監獄的地下居然關押著這麼一群怪物。
離他最近的怪物是一團綠色的藤蔓,糾結在一起的植物裡露出一張老人的臉,慈眉善目地注視著他。
為什麼這些東西全都帶著人類的特征?又像被什麼妖異的肢體拚湊在一起,帶著米幻的色彩。
無手無腳的植物,偏偏長著一張人類的臉。\思\兔\網\
祝棄霜毛骨悚然,他背靠柵欄,背手抓住後麵的欄杆,腳蹬在鐵柱上,一點一點地往上離開地麵。
但他脖子上的鐵鏈隻有那麼一點長,他能往上去的距離也有限。
老人臉植物伸出數根藤蔓,扒住他的腳踝。祝棄霜感覺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拉扯他的小腿,他咬緊了牙關,握著鐵欄的手依舊被拽得鬆動了一點。
下麵已經有許多張血盆大口,滿懷期待地等著他掉下來給它們加餐,一雙又一雙貪婪而毫無理性可言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他的臉。
手心的冷汗讓握住鐵欄都變成了一件極其困難的事,腳上藤蔓的力氣越來越大。
祝棄霜手上驟然一滑,身體被直直拽下去。
他閉上眼,身體一側,雙腿憑借多年練舞練就的柔韌性扭轉,精準地絞住了一團植物中那張人臉的脖子,狠狠一扭。
藤蔓失去主人驅使,沒了糾纏人的力量,和他一起掉在地上。
周圍的怪物一湧上前,他沒有任何辦法同時對付這麼多怪物,卻還想做一下最後的掙紮。
祝棄霜重重砸在地上,脖子上的鐵鏈拽住了他的後頸,他呼吸一窒,被迫仰起頭。
鐵鏈勒得他脖子缺氧,他幾乎看不見周圍的景色,隻感覺瞬間安靜下來,怪物的嘶吼,口水落在地上的聲音,什麼也聽不見了。
是他腦子缺氧影響聽覺神經了嗎?
滿室寂靜,倏然響起一道長長的、血肉撕裂的聲音。
什麼冰涼的液體濺在了他的後頸上,祝棄霜雙手握住脖子上的項圈,掙紮著抬起頭,從項圈的束縛中偷得一點呼吸。
冰冷的、帶著血的指尖落在了他的後頸上。
祝棄霜心中一緊,本能地想避開,卻被什麼東西壓住,動彈不得。
幾縷月白色的發絲散落下來,垂落在他臉龐。
滴答。
一滴血順著那綹發絲,迸在祝棄霜麵前的水泥地上。
另一個“人”的呼吸落在他後頸,祝棄霜感覺脖子上一陣涼意拂過,冒出點細小的疙瘩。
半散在祝棄霜臉旁的銀白色長發滑過他的肩頸,落在他的頸窩。
壓在他身上的那個東西,一隻手撐在他臉旁邊,支著身體。
祝棄霜看見它按在地上的那隻手骨骼分明,和正常人的手不儘相同,手背上稀稀拉拉覆蓋著一些黑色的堅硬鱗片,一直伸延到指縫之間。
它是人類嗎?還是和那些東西差不多的怪物。
它的另一隻手擱在祝棄霜頸後,輕輕劃拉了一下,祝棄霜隻感覺脖子上一鬆,呼吸驀地順暢起來。
項圈碎成兩半,劈裡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少了項圈的束縛,祝棄霜依舊無法從地上掙脫起來。小腿到腰部被什麼東西纏住,仿佛有千斤重,讓他無法順暢地抬起頭,甚至呼吸都困難。
冰涼堅硬的東西貼著他%e8%a3%b8露在外的小腿肌膚,在細小的晃動中,輕輕剮蹭著他的皮膚。
祝棄霜臉被摁在水泥地上,睜大了眼睛,試圖抬頭去看後麵的景象,卻被身後的東西輕而易舉地壓製。
淩亂的喘熄聲落在他頸後,冰涼的嘴唇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