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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柳穿著一身荷葉綠的千層紗裙,頭戴著一支粉瓣荷花簪,獨坐高台,輕撥琵琶,整個人看上去如塘中玉蓮,嬌%e5%aa%9a萬千,一時竟看得呆了。

似是有心靈感應一般,高台上的雲柳手撥著琵琶向二樓的春明廳遙遙望去,正好與傅衡的目光相接。

傅衡立刻扯開嘴角,齜著一排大白牙,回了雲柳一個燦爛憨實的笑容,打招呼。

之後就把腦袋收了回去,腦中那一瞬間的驚豔,在主人還沒有抓到的時候,就已煙消雲散。

孟澤深問道:“你看什麼?”

傅衡笑道:“看你女兒,今天怎麼又沒出來?”

孟澤深勾唇一笑:“這麼想給我當女婿?”

傅衡舉手求饒:“行行行,你贏了,都是我嘴賤,我不說了。”

今日雲柳彈奏的是一曲《醉春歸》,綿軟柔情,靡靡纏纏……

像傅衡這種不甚通音律之人,聽著就有點索然無味,他捏了一塊桃花糕輕輕一拋,用嘴接住,嚼了兩下,又喝了一杯茶,看著對麵的孟澤深開口道:“你真要走啊?”

孟澤深點點頭,“嗯”了一聲。

傅衡哀嚎一聲,往後躺了躺,換了一個姿勢,整個人都喪喪的,哀怨道:“這麼個破地方,你一走,我更無聊了。連個一塊湊趣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老祖宗什麼時候能把我招回雲京去。”

哼哼唧唧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問道:“這次往哪兒走?”

孟澤深拿手中玉骨扇在桌麵上畫了一道線,最後在線的末端打了圈,又點了點,抬頭凝視著傅衡道:“南下禹州,去雲鹿山看看魏先生。”

“是應該去看看,不知道這老頭有沒有哭死。”傅衡讚同道,“聽了蕭霽川的死訊,估計得關門自閉了,你正好過去安慰安慰他。”

哎,想想他竟然還擔心這個老頭。年少時候,祖父打算送他到魏老頭門下讀書,這老頭竟然以他太愚鈍為由,給拒絕了。

他雖然也不是很想跟著老頭讀,但是這拒絕的理由也太傷自尊了。

祖父更是鬱悶了半個月,整日裡看著他唉聲歎氣,那眼神仿佛在說,我傅家傳承幾百年怎麼生出來這麼根朽木。

讓這臭老頭子傲氣!

他看上的孟澤深、蕭霽川,沒有一個願意拜他為師跟著讀書的。

這事傳來的時候,傅衡狠狠舒了一口氣,心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也有今天,當浮一大白,慶賀一番。

酒沒喝成,他反而因為偷酒,被祖父錘了一頓。

此時的連玉坐在二樓的樓梯旁欄杆處,邊看樓下的雲柳彈琵琶,邊從腰間掛著的楊妃色荷包裡捏出炸香豆子一粒一粒吃得正歡。

忽然有人扯住了她頭上的小揪揪,把她從綠色裝飾樹後邊扒拉了出來。

連玉皺起眉頭,正要看看是哪個狗東西敢薅她頭發,便聽到一個熟悉又驚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咦~原來你一個人躲在這裡樂嗬呢?”

哦,原來是長史大人呀,連玉立馬換了一張臉,笑眼彎彎,開口道:“傅大人,安好。”

“好好好,跟我走。”他不容分說地拉著連玉往春明廳走去,路上還心情倍好地解釋道,“我帶你找你爹去。”

原來剛才傅衡出來如廁,完事以後,特地在大堂裡繞了一圈,尋找連玉。

他覺得整個春香樓最有意思的就是這個丫頭,特彆是把她跟孟澤深這家夥放到一起的時候,樂趣簡直加倍。

所以藏在綠植後悠哉遊哉的連玉,就被這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家夥給摳出來了,並且現在已經站到春明廳裡麵。

連玉還沒看到孟澤深,就跟站在門內的小廝寒竹對了個正著。

她心中一樂,喲,有些人撞槍口上了。

寒竹看見連玉剛想說:你怎麼又來了?

一個“你”字剛說出口,就被對麵的丫頭打斷。

連玉轉過身,抬起頭一臉賤笑地看著傅衡,開口告狀道:“傅大人,他說你不行。”一根白皙地的手指筆直得指著麵前的寒竹,指腹上還沾著一些褐色的炸香豆的碎沫。

寒竹立刻習慣性反駁道:“我沒……沒有,你胡說。”臉色卻已經開始發白,額頭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而此時的傅衡正瞪大眼睛,一臉驚訝地看著連玉:“我不行?”心中更是震動,你這個小丫頭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見他質疑,連玉還鄭重地點了點頭,解釋道:“你那天從二樓跳下去救雲柳姐姐的時候,我覺得你英勇極了,就是這個家夥說你的功夫不行,不如他家公子。”

傅衡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收拾好表情,笑道:“哦,說的這個啊!”

旁邊的寒竹囁嚅道:“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連玉鄙視地把比她高兩個頭的寒竹上下掃視了一圈,冷哼一聲道:“切,敢做不敢當,果然不是個男人。”

寒竹漲紅了一張臉,氣急道:“你……你……”

孟澤深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冷喝一聲,打斷了寒竹結結巴巴底氣不足的話,“給傅公子道歉。”

寒竹一瞬間整個人都泄了氣一般,老老實實地給傅衡行禮道歉。

傅衡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示意沒事,轉頭又盯上了連玉,眯眼笑道:“你這丫頭還挺會上綱上線的。寒竹說的也沒錯,我的功夫本來就不如阿深。寒竹怎麼得罪你了?你欺負他。”

聽了這話,連玉也不裝乖巧了,自己走到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坐下,瞅了孟澤深一眼,從桌上茶盤裡摸起一個乾淨的白玉杯,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起頭一飲而儘,剛才炸香豆子吃多了,有點渴。

傅衡看她不應聲,隻瞅了孟澤深一眼,直接樂了,笑道:“原來你還記著那天阿深把你拋到牆上去的仇啊!人小,氣性還挺大,都過去這麼多天了。”

連玉不服氣地撇撇嘴,合著貼牆上去的不是你唄,淨說風涼話。

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孟澤深,清了清嗓子,慵懶地說道:“彆給我亂定罪,那天可是她自己用力過大,把自己拋到牆上去的,與我可沒有關係。”

連玉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不想看見他。

傅衡則樂得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冤家宜解不宜結,父女哪有隔夜仇。”

連玉和孟則深,兩個人都像看智障一樣看著傅衡,心道:不會說話就彆說,沒人當你是啞巴!腦子裡沒塞進去書,塞得都是稻草吧!

命運的齒輪正緩緩轉動,此時的三個人並不知道,他們的人生叢這一刻,已糾纏在一起。

時光一晃而過,自那晚之後,連玉再也沒見過孟澤深和傅衡。

她知道孟澤深已離開浦州城,但不知道去向了何方,傅衡還是這裡的長史,不過再也沒有來過春香院。

夏末秋初的一個午後,連玉在主樓外麵的遊廊下發呆。

這時,香荷急匆匆地跑過來拉起她,說道:“花容姑娘讓我叫黃鶯過去取一根釵子,是前幾天她跟雲柳姑娘借的,今日便要還。”

“我這也沒找到黃鶯,你在這裡無事,到花容姑娘房裡去幫黃鶯取一下吧。”

連玉想著反正無事,起來順便活動活動,就答應了,起身向著花容住的院子走去。

她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發現身後呆站在那裡的香荷,一臉糾結又內疚,幾次欲言又止,最終又狠心把話咽進肚子裡。

廊下忽然卷起一陣秋風,香荷打了個冷顫,臉色蒼白,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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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牡丹

連玉向著花容的院子走去,秋風卷起她的裙擺,層層疊疊。

枝頭的樹葉在風中颯颯作響,偶有幾片泛黃的葉子,已不堪涼意,早早地彆了枝頭,撲向大地。

花容的院子在西邊,與雲柳的牡丹園正好遙遙相對,如她們在春香院的地位一般。

院中立了假山,山前挖了一方小池塘,想來夏日之時,也有一番蓮花盛景,此時卻隻剩一池殘肢敗荷,幾條肥碩的紅色錦鯉於殘荷間穿來穿去,甚是悠閒。

“花容姑娘。”連玉行至院中依然不見有人,便提高了嗓音喚了一聲。

“進來吧。”正房那邊,花容推開了窗,立在窗前,溫溫柔柔地笑著喚道。

連玉回給她一個笑容,邁開大步走向正房,推開房門便走了進去。

回身關門的瞬間,一雙大手伸來抓住了她的手,立時反剪到背後,用麻繩捆起來。

連玉轉頭看過去,原來這人是後院的幫傭老五,漫畫廣播劇小說都在疼訓裙4而2二午玖幺伺七生的人高馬大,人很是凶惡,經常欺壓後院的丫頭們,被連玉撞見,跟榮媽媽告過幾次狀。

幾個呼吸之間,連玉的雙手已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把她扔進來!”一個軟軟的聲音從裡麵屋子傳出來,自然是花容的。

連玉被老五提著進了裡屋,花容正穿著一身水紅色紗裙懶洋洋地靠在錦榻上,手裡搖著一把繡著富貴牡丹的香扇。拿扇子輕輕往地上點了點,連玉便被拋到了她的腳邊。

她從旁邊案幾上摸起一個深褐色的荷包扔了出去,老五一把接住,裡麵發出“叮當”的撞擊聲,連玉心想,是銀子,聽著還不少。

“你可以走了!”花容板起臉,對老五冷漠道。

老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荷包揣入懷中,轉身走了,還很規整地把門關好。

花容把眼神收回來轉到連玉身上,拿扇子用力戳著她的額頭,桀桀笑道:“怕嗎?”

連玉白皙的額頭瞬間被戳出了幾條紅色的印子,她往後縮了縮身子,垂著眼眸,低聲回道“怕的。”聲音有點顫兒。

花容用手強行托起連玉的小臉,摩挲了幾下,笑道:“年齡小就是鮮嫩,這麼輕輕一碰,就紅了,還真是惹人憐惜呢!”說著用力往外一推,抬起腳,一腳把連玉踹翻在地。

看著連玉歪在地上的狼狽模樣,她的麵部表情愈來愈猙獰,笑聲也愈來愈尖銳:“誰給你的膽子?敢偷學我的劍舞,是雲柳那個賤.人給你的膽子?”

連玉瑟縮了一下,低聲回道:“不是。”心裡卻暗暗鬆了口氣,果然是這件破事兒,知道了事情的因果緣由,才好選對策。

花容走上前來,在連玉的身邊蹲下,緊緊盯著連玉的眼睛,獰笑道:“不承認?不承認也無所謂。我動不了雲柳,還動不了你這個臭丫頭嗎?以為偷著摸著學,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你說,這整個春香院隻要我想知道,就沒有秘密,之前放任你,不過是沒空搭理你們。”

聽到“你們”兩個字,連玉心中咯噔了一下,看來梅雪也在練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不知道是因為梅雪侍女的身份,還是她那照著葫蘆畫瓢也畫的不成樣子的水平,讓花容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所以隻綁了練玉一人。

很慶幸今日被騙過來的是她,而不是梅雪。這點小事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