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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

在她們跟著連玉蹭到第三個房間,來到柴房之後,終於聽到了一聲與之前迥然不同的聲音,敲擊之後發出的聲音清寂空曠,下麵是空的。

她們臉上都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連玉撥開歪斜在上麵的雜枝亂條,手指在地上仔仔細細地摸了一遍,觸到一塊突起,用力摳住往上一提,一個井口大的暗道出現在眼前。

她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和一根蠟燭點燃,舉著燃燒的蠟燭,當先走了下去。緊接著是雲柳,最後是黃鶯。

在黃鶯走入暗道時,前方的連玉提醒道:“把蓋子拉下來,蓋好。”

黃鶯遂小心翼翼拉起剛才揭開的蓋子,用手托著,一步步往下走,讓蓋子慢慢地自然合上。

密道很粗陋,四麵都是土牆,中間僅容一個成年男人通過。

但她們三人,一個孩童,兩個骨架嬌小的女人,走起來卻是很寬敞的。

三人並未言語,在昏黃的燭光照耀下,沿著密道安靜地往前走去。

中途又更換了兩次蠟燭,大約在一個時辰後,雲柳已經走得精疲力儘之時,她們終於出了這條幽深狹長的密道。

密道的這端是一片濃密的蘆葦蕩。一陣風兒吹過,蘆葦搖曳晃動,一種獨特的清香縈繞鼻間。雲柳疲憊又愉悅地靠在地上,她聞到了天地的味道,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她仰起頭看向連玉,真誠道:“謝謝你。”

連玉並未給予回應,她站在那裡不時地變換方位,似是在辨彆方位。

蘆葦生得高挑又茂密,人陷入其中很難辨彆方向,要從這裡走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發現了彆人走過的痕跡更是不能跟著走。她可沒忘了這是水匪的密道,跟著走,隻有兩種結果,進入水匪的老巢或者掉進水匪的陷阱之中。

不過蘆葦也有個特點,它們逐水而生,隻要能判斷水流的聲音,再選擇相反的方向,定是可以走出去的。

連玉變換著不同的方位,側耳傾聽,終於判定出了方向。然後彎腰扯斷幾根蘆葦,捆紮成一根簡易的棍子,開口道:“我在前邊走,你們跟上,時間不多,我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浦州境內才安全。”

黃鶯驚道:“梨月姑娘,浦州這麼大,我們靠兩隻腳怎麼走的出去?”

“前方有船,這是最後一段路。跟不上,就自己想辦法。”說完,不再等待,自己一個人用手中的棍子隔開兩側的蘆葦,往前走去。

黃鶯隻能看到她背後那隻碩大的包袱,隨著腳步一顛一顛的淹沒在夜色中。

她趕忙扶起地上的雲柳,沿著她走過的痕跡追了上去。連玉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儘量放緩了前進的步伐。

一時之間,這一片天地之間隻剩下,“哢嚓哢嚓”,蘆葦的%e8%8c%8e稈被踩斷的聲音。

月過中天,寒氣漸重。

三人終於穿出了這一片蘆葦蕩,並被附贈了一身細密的傷口。她們顧不上被葦葉割傷帶來的刺痛,繼續向前奔去。

遠方三點連在一起的如豆星火,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連玉也不再尋路,領著兩人穿溝越渠,向著三點星火之處跑去。這是她和李成定好的暗號,一艘漁船,掛三盞漁燈。

她們一直跑,跑得鞋履沾了泥土,跑得汗如雨下,跑得氣喘籲籲,前方終於近了。

那如星燈火更亮了,已經能看出燈盞周圍暈出昏黃的一圈,像月圓之夜高懸空中的銀盤。

距離越來越近,一艘漁船停泊在前方的野渡口,一根高高豎起的旗杆上掛著一串三盞燈籠,在深夜的涼風中輕輕搖動。

這野渡口不過是立著兩根木樁,漁船被一根浸了水的粗麻繩拴在木樁上。

李成和梅雪站在船頭,向著岸邊張望。

遠遠看到連玉的身影,梅雪便迫不及待地躍上岸,迎了上去。李成也跟著跳上岸去,警惕地看著連玉的身後。

其實,他和梅雪都被告知在這裡等她,但並不知道還有雲柳這回事,此時以為後邊的兩人是連玉在哪裡招惹來的追兵。

連玉看到他倆,喊道:“還愣著乾什麼?後邊的是雲柳和黃鶯,快把她倆弄到船上去。”

李成和梅雪這才醒悟過來,與連玉錯身而過,向著後方跑去。

這時的雲柳和黃鶯已經精疲力竭,就靠最後一口氣撐著,看到熟悉的人過來相迎,精神一鬆,雙雙倒了下去。

這種景況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李成抱起雲柳,梅雪架著黃鶯,一起向著漁船奔去。

連玉已經率先一步,跳上了漁船的甲板,與船艙中走出來的一個瘦小的男人迎麵碰了個正著。

男人打量了一下連玉的身量,恭敬笑道:“就是姑娘雇了小人的船吧?小人名喚李二,是李成的同鄉。”

連玉點了點頭,自往船艙內走去。

李二看著她那冷冰冰的背影,想起李成的警告。不能亂看,不能亂想,不能看到雇主是個孩子就敷衍了事,不然錢賺不到,小命可能都丟了。

江上忽然卷起一股涼風,染著水汽撲麵而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汗毛直立,隻覺剛才那雇主的眼神比這夜裡的江風還冷。

這當空兒,李成和梅雪已經帶著剩下的兩人來到江邊,他對著甲板上的李二喊道:“二子,快過來幫忙。”

李二收回心神,抬起手搓了搓兩隻胳膊,驅散了幾分冷意,看著有兩人似是已經昏了過去,遂從甲板上抽出一條兩指厚的木板,搭在漁船和江岸之間。自己則腳蹬船舷,一個借力,跳了下去。

李成抱著雲柳借助木板支撐,上了船。

李二在梅雪手中接過黃鶯,扛在肩上,也踏著木板往船上走去,梅雪跟在最後。

昏迷了的雲柳和黃鶯被送進船艙,此時連玉身後的包袱已被卸了下來,李二卻並未在船艙中看到那個碩大的包袱。

連玉看著兩人被放在一處乾淨的角落裡,轉頭看向李成,吩咐道:“開船吧,一路南下,先入雲水渠,再往東去。”

她要去雲水渠下遊的雲水城,不過並沒有把目的地提前告知其他人。

李二應了一聲,走到甲板上抽回剛才那條木板,開始揚帆起航。

一艘小小的漁船,在夜色掩映之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浦州城,借著風勢快速向南而去。

此刻還在安靜沉睡的浦州城,卻不知天亮之後,將迎來一場持續數年的混亂。

無意中點燃了這場混亂引線的幾人,卻已經駕舟遠去,與此無關了。

連玉坐在船頭,看著幽幽黑水泛起朵朵白浪,手中捧著一隻燒雞認真啃著,不時將啃完的雞骨頭吐入江中。梅雪在旁邊將一個個油紙包打開,擺到她的身旁。

李成站在一旁看得稀奇。今日梅雪到後院找他的時候背著個包袱。本以為是些家當,此時才知道,這丫頭竟是背了一包袱的雞鴨魚肉,還是給梨月的。

他是看著這兩人被榮媽媽買回來的,沒想到短短半年,兩人的感情居然處得這樣深,一個逃走要帶上另外一個,一個逃跑路上什麼不帶,隻記得給另一個帶吃的。

他聞著燒雞的誘人香味,問道:“船艙裡那兩個是怎麼回事?”

第22章 李成

連玉轉過頭,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銀錢翻倍,還有問題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李成看到這個熟悉的笑容,莫名感覺周圍的空氣又冷了幾分,乾笑道:“沒問題。”

他看著前方黑沉沉的江麵,又想起幾日前,眼前這個小姑娘找上自己的情景。

彼時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然而,最後這個孩子卻好好給他上了一課。

那天上午,樓裡無事,李成在後院的大樹底下偷懶。

連玉就是這時候晃悠過來的,她手中握著一把用樹杈和牛筋製作的簡易彈弓,一顆碎石子從彈弓上射出,“嘭”的一聲,擦過李成的耳朵嵌入了身後的樹乾之中,震得李成耳朵一陣發麻。

驚駭之下,李成赫然起身,四顧望去。這力道的石子若是再偏兩寸,擊在他的頭上,必是命喪當場的結局。

心臟如擂鼓一般在體內砰砰的跳動,他警惕地四處搜尋,發現院中寂然無聲,並無可疑之人,隻有那個叫梨月的小姑娘,背手立在門口,好像是剛剛進來。

見李成看過來,她立刻回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甜甜地喊了一聲:“李大哥。”

李成點頭答應,問她剛才在門口有沒有看到院子裡有什麼人?

連玉歪頭想了一下,回道:“沒有啊!隻看到李大哥一個人。”說著她走上前來,站在李成的旁邊,低聲笑道:“我有一個事情,想請李大哥幫忙,不知李大哥可否有空?”

李成的眼睛依舊在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心不在焉地回問:“什麼事?”

連玉道:“我要離開春香院,需要李大哥相助。確切地說,應該是離開浦州城。”

“什麼?你在說什麼?”李成眼睛圓睜,驚訝道,“你要逃走?還讓我幫忙?就不怕我去跟榮媽媽揭發你?”

他想,這丫頭莫不是腦子壞掉了?做的什麼春秋大夢?自他來到春香院起,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姑娘能夠自己離開的。能離開這裡的姑娘,好點的是遇到良人被贖走,壞的就是沒有價值了,被賣到下等勾欄院裡去。

“這裡不是你能走得了的地方,我勸你最好打消這念頭。今日的這句瘋話,我就當是沒有聽見。”李成斜著眼睛看了連玉一眼,警告道。

那丫頭臉上一絲被拒絕的惱意也沒有,還是笑嗬嗬的,開口道:“可是你已經聽見了,怎麼辦呢?”

隻見她抬起背在身後的手,手中竟是一把彈弓,再看另一隻手,正捏著一顆表麵粗糙尖銳的碎石搭在了彈弓之上的牛筋中,手指捏住石子輕輕拉動牛筋,“啪”的一鬆手,石子如離弦之箭一般,攜著威勢深深沒入遠處一尺多厚的院牆之中。

李成大駭:“剛才是你?”

連玉眯起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含著笑,開口回道:“是呀,李大哥知道了我的秘密,卻不願助我。該怎麼辦呢?”

她一根俏嫩嫩的手指在彈弓上的牛筋中,來回纏弄,威脅意味十足,仿佛他回答的若是不能令她滿意,下一顆石子射入的就是他的腦袋。

李成的額頭,冷汗一股股的流下,心底更是一陣陣的發涼,直歎自己倒黴,這種事怎麼就找上了他。

若是事情敗露,榮媽媽絕對不會放過他,後果定是比那斷腿的老五還要淒慘。

他在心中左右衡量,前後糾結,然連玉卻已等的不耐煩了,從袖袋中再次摸出一粒石子,在彈弓上開始比量。

李成一見之下,膝蓋直接軟了,在現在死還是以後死中做出了選擇,心想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連玉立刻收了石子,笑道:“那就多謝李大哥了。”她扯了扯李成的衣袖,讓他彎下腰,附耳過來,詳細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