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1 / 1)

?浩蕩。

大約半個時辰後,前方路邊出?現?了一座客棧。客棧不大,隻有兩排茅草做頂的房屋,約計有十來?間客房,山石壘砌的院牆上斜插著一麵紅色的酒旗。

這酒旗在長?久的日曬雨淋之下,早已褪了顏色,紅得稀稀拉拉,淺淡又斑駁,但上邊書寫著的“青山客棧”四個大字,依然可辨得清楚。

這樣一麵陳舊的酒旗,在臨近傍晚的秋風裡,飄著,搖著,似一個蒼茫暮色裡的風燭老人,透著無限蕭索。

本來?尋得宿處的喜悅,在行至客棧門口停住,看到院內靜寂無聲,無一輛車馬時,都消散殆儘,轉為?不安。

隊伍裡的兩位鏢師一起進?去查看,出?來?之後,臉色沉沉地搖了搖頭,跟雷老夫人回道?:“屋裡有幾?具已經腐爛的屍體,桌椅歪斜,地上的灰塵已有半指厚,荒廢的已經有些時間了。”

另一個鏢師道?:“看情況,這裡也?還?不太安全,咱們最好繼續前行,這條路往前有一處驛站,天黑之後應該能夠趕到。那處驛站已經在潯州境內,跟此?地不歸一處,應是安全的。”

雷老夫人點了頭,同意?繼續前行。囑咐鏢師跟後邊的那輛馬車說一下他們的安排,最好大家能夠一起。

鏢師征得了連玉的同意?後,車隊再次開動,向著前方奔馳而去。

在一聲聲揮動馬鞭的劈裡啪啦聲中,天邊的那輪紅日已漸漸沉入地平線下。從橙紅色的圓盤,變成一個半圓,又繼續下行,半邊落日也?越來?越小,最後隻剩下一抹霞光,映照著西方的天空。

那天空看著很近,又很遠。

天空烏蒙蒙,漸漸黑沉下來?。道?路兩側起伏的山丘,在夜色中隻剩下黑乎乎的輪廓,像是一群潛伏在黑夜之中,蓄勢待發的野獸。

不知何時,空中已掛起一輪圓月,銀色的月華傾泄而下,把前方的道?路照得一片銀白,馬兒們在這條黑夜中的白練上疾速奔馳。

她?們離開浦州的那天還?是初八,如今已是十五了。

初更之時,車隊終於抵達了驛站。

望見眼?前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場景,眾人才終於有重回俗世人間的感覺,劫後餘生的喜悅慢溢出?來?。

雷家人前去跟驛丞做報備,連玉聽了才知道?,原來?她?們是禹州長?史雷擎的家眷。

車隊緩緩行至院內,連玉的馬車在最後,她?們剛把車輛停好,雷老夫人已派人送來?了兩個房間的牌號。

連玉也?不客氣?,拿了一個遞給雲柳,便背上弓箭,抽了把鋼刀拿在手裡,提起包袱向房間內走去。

中間讓飛霜去前廳定了兩桌的葷菜送進?房間來?,她?現?在餓得前%e8%83%b8貼後背,簡直能吞下一頭牛,已是無心搭理其他。

等到兩桌肉食下肚之後,連玉才有了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全身暖洋洋的,通體舒暢。

驛站裡的仆婦進?來?收拾完碟碗之後,又送來?兩桶沐浴用的熱水。

一通洗刷,終於去了身上那股粘膩的血腥之氣?,連玉絞乾了頭發,舒服地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聽著飛霜進?進?出?出?地把房間收拾乾淨,又把明日用的行李衣服整理出?來?放好。她?漸漸放鬆了精神,把耳朵擴散開來?,聽著整個驛站的聲音。

倏忽,一個詭異的聲音傳入耳中:“三更動手?”

又一個聲音響起:“嗯。”

連玉精神一陣,晚上有情況,這是有人要在晚上動手呀!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要遭!

她?決定好好聽一下,考慮,一會兒去做筆買賣,把這個消息賣給那個倒黴鬼,賺他一筆。

集中精力,靜心去傾聽。

那邊又有了動靜,一人問道?:“確定了嗎?甲字七號房。”

連玉一驚,甲字七號房,聽著怎麼這麼熟悉。

她?蹭地一下爬起來?,從桌上摸起那個木牌看了一眼?,上麵赫然是用朱砂寫就的五個正楷小字“甲字七號房”。

淦!倒黴鬼竟是我自己。

她?把那木牌狠狠擲回桌子上,又躺回床上。她?倒是要聽聽是哪些不知死活的狗東西,要跟她?過不去。

“確定,穿著紅色衣服,紮了一頭辮子的小孩,這驛站之內根本就沒有第二個,好認得很。”

“三當?家,飛鴿傳信來?,讓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她?的小命。你說,是不是三當?家在她?手中吃了虧?”一人好奇地問道?。

另一個懶懶的聲音,回道?:“這還?用說,他那次不是這樣,自己本事不濟吃了虧,就讓咱們在這裡給他報仇,真?是屁用沒有。要不是長?了一張好麵皮,被大當?家的妹子看上了,這三當?家能輪到他坐?如今,更是不濟了,連個孩子都搞不定,又來?支使咱們。”

又一個新的聲音插話道?:“姓王的,這麼沒用也?挺好,正好便宜了咱們三個,他看上的哪個不是肥羊,他要是搞定了,咱們哪裡還?有肉吃。如今這樣就挺好,咱們幫他吃羊,還?有賞錢拿,到手的都是實惠。”

那個懶懶的聲音又道?:“雖然確實咱們得了實惠,但一想到,一隻沒用的花鴨子整日裡騎在咱爺們頭上亂叫,就煩氣?得很。”

那個新插進?來?的聲音,嘿嘿一樂,說道?:“你是不是還?在惦記大當?家的妹子?你還?是死心吧!就是沒有王立這個小白臉,雪花妹子也?不會看上咱們這樣粗獷的糙漢。”

之前的懶聲男人,羞惱道?:“說什麼呢!我就是看不慣王立那沒用的孬種樣,關雪花妹子什麼事?沒得被你敗壞了雪花妹子的名聲。”

那最開始的聲音,咳嗽了一聲,說道?:“那個,咱們做山匪的還?需要在意?名聲嗎?”

對,問的好,連玉心中暗歎,她?要是在場,也?想這麼問上一句,沒想到這還?出?了個嘴替。

懶聲男人怒道?:“雪花妹子不一樣。”

最開始的聲音,好奇道?:“有什麼不一樣?楊雪花提刀砍人的時候比我還?利索,還?凶猛,哪裡像個女人。”

懶聲男人怒道?:“你……你……”

聽著像是要打起來?,連玉在這邊暗暗加油:打起來?,打起來?,快點打起來?,最好打死一個。

那新插話的男人,哈哈笑道?:“鬆手鬆手,彆忘了任務。今晚還?有任務呢!要打,你們等任務結束了再打,我來?給你們做裁判。”

兩人都重重地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連玉在這邊急道?:你們倒是快打呀!這就放棄了?真?是沒用。

不是,你們不商量一下晚上怎麼執行任務嗎?不商量一下作戰計劃嗎?如此?不敬業,是不是看不起她??

她?猜對了,這三個山匪就是看不起她?,所以根本沒想過製定行動計劃。

讓聽了半天,想提前摸清敵人路數的連玉聽了個寂寞。

第30章 反殺

她不情不願地起身把衣服穿好, 見?飛霜進來,走過去跟她交代了幾句。

飛霜立刻轉身出了房間,去馬車上取了一個包袱回來。

兩人把隨身刀劍擦亮, 熄了燈火, 躺在床上, 閉眼?假寐,靜靜等待山匪上門。

夜色漸深,人聲也漸漸稀落起來,直至完全安靜。

驛站裡的燈火也已熄滅, 唯留門樓上的兩個大紅燈籠在寒夜的秋風中飄搖。

夜愈深, 十?五的圓月反而更亮了, 月光如清輝般為整座驛站籠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輕紗。清輝透過窗欞照進屋內, 屋內擺的置家具,影影綽綽。

一陣寒風吹過, 木製的窗子被吹動著與窗框摩攃, 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三個高大的身影在寒風中,悄悄向一間客房靠近。

連玉側耳聽著他們的腳步聲,伸手戳了戳躺在旁邊的飛霜, 悄聲下?了床。

飛霜也從床上起來, 把床上的被子整理好, 擺出有人還在睡覺的樣子,隨後?拿上自己?的短劍悄聲站到了連玉的身後?。%25思%25兔%25網%25文%25檔%25共%25享%25與%25在%25線%25閱%25讀%25

兩人站在房門的一側,一人緊盯窗口,一人凝視木門。

連玉伸出一根手指, 指了指窗戶的方向, 又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門的方向。

飛霜看著, 點了點頭,以?示明白。

片刻之後?,窗口傳來了輕微的撬動聲,門上的木栓也被門外伸進來的匕首輕輕地?一下?一下?向側邊挪動。

窗戶被推開一條縫隙,縫隙愈開愈大,一個黑色的陰影跨在窗台上,正要進入屋內。

“嗖~”

一支長箭射出,慢慢挪動的黑影瞬間倒飛出去。

窗子失去支撐,掉落下?來,拍在窗框上,發出“啪”的一聲清響。

“嘭~”重?物墜地?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伴隨著一聲慘烈的哀嚎。

門外兩人聽到這動靜,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放棄小心謹慎地?挪動門栓,一個用?力“哐當”一聲把門撞了開來,人也奔了進去。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剛一進門,還未看清房內情形,一股粉末迎麵撲來,鑽進了他們的眼?睛之中。

兩人立時捂住雙眼?,在屋子裡不分東西的亂跳起來,口中慘叫連連,“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接著,一陣劍光閃爍,屋內重?新安靜下?來。

慘叫著的兩個大漢,已無聲無息地?倒在血泊之中,四隻眼?睛依舊紅腫不堪。房間內飄揚著一股胡椒粉刺鼻的味道。

這時,連玉已扔了弓箭,掀開窗子,跳出去。

從二樓一躍而下?,跳至那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的大漢身

旁,拔出懷中的匕首,乾淨利落刺入大漢的心臟。

大漢躺在地?上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了兩下?,徹底不動。

連玉站起來,對著地?上大漢的身體猛踢兩腳,確定?是真的死了。彎腰拔出插在其心口的匕首,順手在他的衣服上抹掉了沾染的血跡。

回過頭去看向窗口,飛霜用?手撐起窗子,探出頭來,對著她點了點頭。

連玉鬆了一口氣,轉回身,在大漢中箭的腹部?,割了兩刀,拔出剛才?射出的那支箭矢,探手摸走了他腰間的銀錢。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一連串動作,從頭到尾被樓上坐在窗口的一位青衣公子看在了眼?裡。

那公子看向身旁的護衛,吩咐道:“晴天,去查一下?是誰家的孩子?”

院中的動靜,驚動了樓中不少的旅客,此時已有幾處房中掌了燈,開窗向外看來。

連玉拖起地?上的刀正要走,與急匆匆帶人趕來的驛丞迎麵相遇。

驛丞攔住連玉,皺著眉頭問道:“怎麼回事?”

連玉的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下?來,哽咽著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我們……我們正睡著覺,突然,就有三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