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路線有了變動,去?了一處極為僻靜的殿宇。
燕都?的皇宮有大半尚未完工,這一處殿宇,早早就修成了,卻沒有做任何的用?處。
牧喬的直覺告訴她,那裡一定藏著什麼,藏著陸酩一直瞞著她的秘密。
當天夜裡。
牧喬換上一身夜行衣,潛入皇宮。
此時已是午夜,牧喬看見太?極殿內宮燈仍舊長明,祁茫守在殿外。
陸酩應是還在裡麵處理政務。
自從瓊林宴之後,牧喬告假,未上過早朝,陸酩也不?曾再召她入宮,他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麵。
除了阿音照舊,每日?進宮裡跟著太?傅學習,傍晚被沈仃送回?來。
有時陸酩會親自去?考阿音的功課。
阿音已經?兩歲多,天賦異稟,比同齡的孩子要聰明許多,學東西極快,已經?能夠出?口成章。
牧喬知道這一點上,她大概是像了陸酩。
但陸酩每次考她,阿音從不?配合,故意一字不?吭,最後被他罰,回?來之後,又要找牧喬哭哭啼啼地告狀,說?儘陸酩的壞話。
牧喬不?再去?想,躲過太?極殿暗藏的影衛,往皇宮深處去?。
從林越處得?到的消息,那一處偏僻殿宇周圍,亦遍布了影衛,時刻嚴加看守。
但牧喬直到走進殿內,仍未曾發現任何影衛的蹤跡,仿佛這一處殿宇被遺棄了。
很?快,牧喬就在偏殿裡發現了一條暗道,幽深漆黑。
牧喬輕抿唇,猶豫片刻,從腰間抽出?火折子,點燃,借著微光,邁步朝暗道裡走去?。
暗道儘頭隻有一間方寸大的牢房,牢房外的空曠地方,擺著一副刑架。
木質的刑架,早就被血染紅,辨不?清木頭本來的顏色,血的紋理層層疊疊,不?知被架在刑架上的人,受過多少折磨。
幽暗的牢房裡,鐵門半開著。
牧喬的眸色沉了沉,推開鐵門,走了進去?。
鐵門發出?冰冷的咯吱聲。
牢房裡空無一人,隻有淺淡的血腥味,提醒著牧喬,這裡不?久前?曾經?還關押著誰。
牢房裡沒有窗,極為黑暗。
牧喬找來枯草和乾柴,用?火折子點燃。
牢房裡這才亮了起來。
她看見一張破舊的木床,還有掀翻在地的木桌。
木床的床板上,有用?血寫下的字跡。
血漬入木三分,字跡雋永。
牧喬的瞳孔倏地收緊。
她認出?了那是先生的字!
第111章
床板上的血字, 寫的是一味味的藥名。
牧喬不?懂醫,看不?明白,卻記得?其中幾?味藥的排布, 與之前顧晚給她開的治療心悸的藥,所用的藥方重合。
牧喬以為先生已經死了, 被陸酩殺死了。
但她聞著空氣裡新鮮的血味, 忽然?不?那麼確定了。
為什麼陸酩沒有殺他?
難道……
牧喬的手指在床板上摩挲,乾涸的血塊沾上她的指腹。
她將手指放到鼻尖,血味沒有激起她的任何?感覺, 不?像那一夜的陸酩, 好?像被野獸附身,近乎瘋狂。
也不?是裴辭……
那究竟是誰的血,在操控她。
裴辭又?去了哪裡?
這些年來,陸酩將他囚禁在這陰暗的方寸之地, 陸酩對他都做了些什麼?
牧喬連想都不?敢想。
她的眼眶猩紅。
-
牧野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強大。
光是陸昭知道的, 朝中許多大臣已經是她麾下的人, 更不?論如今朝廷裡新起之秀,林越、沈知薇等人。
過去牧野的舊部也重新被她提拔, 在燕北軍中擔任武職。
朝中反對牧野的, 彈劾牧野的, 最後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 就連陸酩的親信, 忌憚牧野的權勢, 反對給牧野過多的權力的吏部尚書, 不?久也告老還鄉。
陸昭清楚, 牧野擅權這些事情,陸酩不?可?能?不?知道, 若非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中那些反對牧野的大臣,不?可?能?被那麼輕易的扳倒。
陸昭也不?隻一次兩次地勸過皇兄,提醒牧野在朝中的勢力已經過大,恐怕會危及皇權。
陸酩卻始終不?置一詞。
陸昭不?能?理解,覺得?皇兄是昏了頭,被牧家這一對兄妹迷得?沒了判斷能?力。
彆人不?清楚,他陸昭可?是清楚!
當年在奉鏞時,那一艘遊船上,皇兄辦了牧野整整一夜……
就連現在早朝之上,陸昭也能?看出皇兄每每看向牧野時,那眼神裡,摻雜著?微不?可?見?的複雜情緒。
陸昭不?知道在宮裡的那位皇後現在如何?,但看陸酩對待寶音公主的態度就能?推測出,對牧喬這一位皇後,應當也是獨寵的。
難道那一張臉,能?夠禍國殃民?讓皇兄不?管是男是女,都要霸占?
陸昭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這一位皇兄,竟然?會是色令智昏的。
他絕對不?能?任由牧野的勢力擴大下去。
趁著?牧野告假,早朝之上,陸昭找出牧野攬權的罪狀,大力彈劾。
陸酩當著?朝臣的麵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將陸昭單獨留下,終於向除了他和牧喬之外的第三?個人透露了他的計劃。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需要幫手。
當他不?在時,幫牧喬穩定住局勢,這樣的人,一定要在皇室之中,才能?足夠有說服力。
陸昭是最佳的人選,但陸酩知道,他也最難接受。
皇室裡的人,守護皇權的本能?讓他難以接受這樣的改變。
陸昭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皇兄你?是瘋了嗎!?立一個公主為儲君?更何?況還是一個不?足三?歲的幼女!”
陸酩的表情卻是平靜無瀾。
許久。
他淡淡道:“十六,我不?是在問你?的意見?,你?幫還是不?幫?”
“……”陸昭沉默地望著?他。
翌日?。
陸昭被調離燕北,他在都城的軍隊,交給了牧野。
陸酩清楚,若是陸昭不?能?幫他,那就隻能?離開,以防日?後反而成為牧喬的阻礙。
從此,朝堂之上,再也無人敢諫言。
調令已下,但陸昭一直拖著?未走,他想,既然?牧家兄妹有本事把?皇兄迷得?失了智,那自然?其他人也可?以有這樣的本事。
陸昭從奉鏞將那一位殷奴公主帶來了燕北。
陸昭不?能?將其他女人名正言順的帶進皇宮,但阿緹不?一樣。
阿緹進宮時,按莫日?極之前的要求,應當立她為皇後。
但陸酩以要為承帝守孝為由,沒有舉辦冊立之禮,而莫日?極之後也並未與霽國有過多爭辯,阿緹就這樣無名無份在後宮裡住下。
等到北征大勝,莫日?極身死,就更沒有人想得?起她這一位殷奴公主了。
阿緹被送到霽國和親以來,就一直被陸酩扔在了冷宮,既沒有給名分,也沒有給寵愛。
莫日?極對這一位公主在霽國的境遇,倒似從來也不?關心,直到他死了,也不?曾派人來問一問。
阿緹就那麼在冷宮裡,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淒冷的秋冬,宮人們對她肆意拿捏、欺辱。
她都快忘了,她原來是一位公主,尊貴嬌縱的公主。
阿緹隻見?過霽國的皇帝一麵。
但隻是那一麵,就讓她這些年來,在腦海中反複回憶。
那就是她要嫁的君。
一身明黃冕服,淩然?威嚴,俊朗不?凡,一雙清冷的眸子,皎如月華。⊕思⊕兔⊕在⊕線⊕閱⊕讀⊕
陸酩的目光隻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目光裡沒有溫度,沒有情愫,好?像在看牲口。
隻有陸酩對她的容貌不?為所動。
其他在場的男人,就連太監,也都被她的容貌驚豔,看直了眼。
阿緹對陸酩很滿意。
若是他也跟其他男人那般,就好?沒意思。
她有的是本事和信心,能?讓霽國的皇帝匍匐在她的裙下。
可?阿緹還沒有來得?及再與陸酩接觸,就被帶到了冷宮,就連嬪妃的位份也沒有。
阿緹不?光恨陸酩,更恨牧野。
恨牧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成為整個阿托勒最尊貴的女人。
牧野所得?到的,都是靠她的和親換來的,霽國人卻不?講信用,沒有以皇後之位回敬她。
阿緹覺得?不?公平極了。
她知道一個霽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想要把?這個秘密,親口告訴霽國的皇帝,告訴他,他手下的將軍,是如何?穿上他們阿托勒的服飾,穿上可?敦的嫁衣,在草原和天地之間,與她的兄長成婚的。
阿緹知道莫日?極死了。
那一天,是她在冷宮裡最高興的一天。
她笑了整整一天。
她笑她的兄長活該。
莫日?極死了,阿托勒也沒了,她永遠也當不?回她的公主了。
但她要活下去,她要靠她自己,重新爬上高位,讓那些欺辱過她的人,都死。
陸昭找上她的時候,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陸昭觀察牧野告假已經一個月了,而陸酩也已經一個月沒有召牧野,也沒有去過皇後宮中。
陸昭猜測一定是有什麼原因讓他們吵架了。
在這一夜裡,陸昭將阿緹帶進了皇宮。
像阿緹這樣一位沒了母族的公主,最好?操控,更何?況,她也有足夠讓男人神魂顛倒的容貌。
陸昭覺得?,他的皇兄就是一生過得?太過板正,碰過的人太少,才會被牧家兄妹迷惑。
若是多試些人,他就會發現,這些皮肉都是一樣的。
皇兄還年輕力壯,很快就會誕下皇子,若是有皇子,哪裡還輪得?到一個什麼公主。
今日?是太後的壽誕。
陸酩雖與他的這一位母後關係並不?親近,但壽宴還是辦得?極為盛大,給足了太後麵子,算是補了之前他在立後大殿上,沒有讓太後出席的事。
宴罷,陸酩回了太極殿,深夜仍在批閱奏折。
陸昭買通了太後身邊的太監,太後關心皇上龍體,讓宮女往太極殿裡送四神湯。
阿緹便改扮成了那一位宮女。
然?而,等她到了太極殿,還未見?到陸酩,就被陸酩的太監總管祁茫攔了下來。
陸酩的宮裡,不?入生人。
阿緹不?卑不?亢道:“太後吩咐,要奴婢看著?皇上喝完湯。”
祁茫的眼睛緊緊地盯住阿緹。
阿緹被他看得?直發毛。
終於,祁茫悠悠地開口:“你?是什麼東西,也配看皇上喝湯。”
“拖下去,杖斃。”
阿緹抬起頭,臉色唰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