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嗎?”
黛玉聽見他的聲音,不自覺地便按了他的聲音去做。她睜大了眼眸,努力地搜尋著狐狸在林間的蹤影。
沒有……
不見蹤影。
黛玉心下微微著急,不自覺地便身子往前俯了俯,好將草叢間看得更清。
和珅皺了下眉,另一隻手猛地攔住了黛玉的腰:“這樣很危險。”
其實黛玉附身的幅度並不大,何況降低重心也未見得會掉下去。但和珅在看著她附身弓腰的時候,便不自覺地心一緊,而他的手也比腦子更快地先將黛玉攔住了。
黛玉的腰肢太細了。
也許是因為幼年時身子不大好,所以哪怕有了後頭的調理,待長成後也稍顯纖瘦。
和珅忍不住收回了手,不好再緊貼著她。
黛玉察覺到腰間的束縛沒了,忍不住抿了下唇。
她坐直了身子,同時還往後頭仰了仰:“現在好了麼?”
“……好了。”這會兒卻輪到和珅無所適從了,因為黛玉坐直了身子後,自然便和他貼得更近了些。
幸而這時候草叢又是一動。
“握住韁繩。”和珅低聲道。
他的聲音太近了,幾乎是就這樣灌進了黛玉的耳中。
黛玉握緊了手中的韁繩,更攥緊了手裡的馬鞭。
這時候和珅伸手,從馬背上挎著的袋子裡抽出了弓箭。這一串動作也就不過片刻的功夫。
搭弓,射箭——
隻聽見“噗嗤”一聲。
草叢不動了。
和珅驅馬走得更近。
那草叢中躺著的,果真是隻狐狸,通體雪白。
和珅幾乎是立時便抬手遮了黛玉的眼:“好了,不看了,待會兒我叫幾個侍衛來撿走就是。”
他的掌心炙熱。
黛玉莫名覺得眼睛都舒服了些。
但她還是拽下了和珅的手:“有什麼關係?這樣的場麵我是見得的。”
和珅笑了笑,低聲道:“走罷,咱們去彆處。”
“嗯。”黛玉等了會兒,才想起來馬鞭握在她手裡呢。
黛玉忙又揚鞭。
馬兒立即便加快了速度,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馬背上顛簸,便難免有貼近的時候。
但這樣騎馬又實在痛快極了。
那冬風迎麵刮來,絲毫不覺刺臉凍人,發絲都叫風吹起來,反而有些說不出的快意,這是黛玉前頭十來年絕無可能體驗的時刻。
而在疾馳的快意下,同時她心底又深知,儘管馬兒跑得再快,她也是安全的。
身後的人,貼得並不緊。
卻時刻像是一座大山,提供給她最大的依靠。
黛玉微微眯起眼,開口問:“你怎麼也會射箭?”
“我父親便是武職,我早年便有習馬射箭。後頭我也做了會兒武職。這些自然也就嫻熟了。”
隨著話音落下,和珅又抽了支箭出來。
又是方才一樣的動作。
搭弓,射箭。
“咻”。
那是弓箭破空的聲音。
但緊跟著又有一箭飛來,似乎也是想往同一個目標射去。
黛玉皺了下眉:“那邊有人?”
和珅立即伸手勒馬,轉而先翻身下了馬。
畢竟沒有旁人瞧見,他和黛玉如何都好。但若有旁人瞧見,哪怕他和黛玉舉止並不越矩,也該叫旁人說黛玉的閒話了。
和珅走到草叢中。
這次被射中的卻是隻紅狐狸。
旁邊還有一支箭,卻是射歪了,直直插在了地麵上。
和珅微微皺眉,又聽見一陣腳步聲和馬蹄聲近了。
和珅轉頭看去,便見一個錦衣青年打馬近了,身後還跟了兩個氣喘籲籲的小廝。
那青年也沒想到這裡有人,待見到和珅後,便一愣。
等轉頭看見馬上的黛玉,他便愣得更厲害了。
“和侍郎?”青年勉強將目光抽回,看向和珅問。
和珅微一頷首,但麵上神色便冷漠極了,不見半點的熱絡氣。
青年也早知曉這位和侍郎不大好說話,他忙下了馬,拱手道:“在下衛若蘭。”
話是對著和珅說的,但他那目光,卻是不自覺地往黛玉瞥了去。
黛玉騎在高大的白馬上。
一襲紅裙,燦烈似火。
剛柔在她的身上被結合得極好。
莫說是青年看得微微呆了,換誰來,隻怕都會有一刹那的出神。
這時候和珅卻是皺了下眉。
衛若蘭?
他隱約記得這人,似乎……似乎將來會做史湘雲的夫婿?
衛若蘭是個什麼樣的人,和珅記憶實在不深。
但那史湘雲,卻是叫他十足討厭的。
第七十章
黛玉不開口, 和珅又麵色冷淡, 一時無人與衛若蘭搭話, 氣氛竟是僵硬了起來。
衛若蘭笑了笑,便探頭去看草叢。
卻見那狐狸身上插了箭羽,紮得極透, 可見力道之深。而狐狸身旁, 同樣有一支箭羽, 不過此處土質堅硬,那箭羽便隻淺淺紮了個頭進地麵。
衛若蘭驚歎道:“倒是緣分, 竟與侍郎同射一隻狐狸。”
和珅神色淡淡,隻略點頭便算作是應了。
衛若蘭還待開口,紫鵑此時便攜了披風, 快步行來。見自家姑娘騎在那白馬之上, 還一派神色自若的模樣,紫鵑微微一驚, 然後忙遞出了披風,道:“姑娘莫要著了涼。”
衛若蘭忍不住又悄悄瞥了一眼黛玉的方向。
隨後又指著那狐狸道:“咱們的箭羽都是一並領的,也不知是誰射中了……”說罷, 衛若蘭麵上還有些遺憾, 瞧著竟是有些打算相讓的意思。
和珅將他的心思看了個分明。
衛若蘭這般舉止, 不過是為在黛玉跟前博個好罷了。
他不先瞧瞧黛玉是誰家人也就罷了。
這狐狸本就是他射中的,又何須衛若蘭來相讓?
“倒是有差彆的。”和珅開口。
“嗯?”衛若蘭一怔。
“我那箭羽乃是從皇上的箭囊中抽出來的。”
衛若蘭愣住了。
和珅邁步上前,將那箭羽抽出來。
衛若蘭定睛一瞧,這才瞥見箭頭乃是金的。
那箭身上也刻有滿文, 乃是愛新覺羅的姓氏。
衛若蘭頓時意識到,那旁邊射空的箭才是他的。
頓時麵上一片火辣辣,大覺丟臉。
尤其……
尤其還是在佳人跟前。
衛若蘭張口,勉力笑道:“和侍郎騎射功夫實在一流,若蘭遠不及。”
和珅沒出聲,算是默認了他的讚譽。
衛若蘭不免覺得更加尷尬了。
這會兒黛玉已經將披風裹上身了。
她攥著韁繩,正要翻身下馬。
和珅不動聲色地抬起手臂,好讓黛玉扶住了他,免得下來時摔著了。
黛玉忍不住笑了笑,搭著他的手臂,然後才下了馬。
那馬太過高大,紫鵑在一旁瞧著都忍不住暗暗驚呼。
衛若蘭見著這一幕,這會兒抓心撓肺得緊。
但他又不好開口詢問。
隻怕唐突了。
“我下馬走走。”黛玉並不大想在這時見著彆的人。
“好。”和珅心下有些失望,但麵上絲毫不露。
他目送著黛玉主仆二人走遠,然後才低聲喊:“收獵物。”
原本還有些安靜的樹林中,立時躥出來了幾個侍衛。
“喲是個紅狐狸!”
“侍郎實在好運氣!”
幾個侍衛低聲議論著,便將那狐狸撿了起來,還笑道:“我們先幫侍郎收著了。”^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和珅點了頭:“前頭還有隻狐狸,一並去撿了。”
“好勒。”他們應了聲,忙向和珅來的方向去了。
衛若蘭在一旁被無視了個徹底。
他也乃是王公子弟,如今遭此對待,心底自然有些微妙的不痛快。
但衛若蘭也曉得和珅的身份,尋常王公貴族都是不大願得罪他的,衛若蘭定了定心神,便想著出聲緩和一下氣氛。
和珅卻徑直轉頭離去了。
衛若蘭麵色微微尷尬,待和珅走遠後,他方才一哂:“和侍郎倒是個怪脾氣的。”
和珅騎著馬,沿途又打了些獵物,交與侍衛後,他又繞回了拴小紅馬的地方。
小紅馬已經不在了,應當是由黛玉騎走了。
和珅鬆了口氣,這才出了林子。
這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打獵歸來了。
太監們正在負責清點數量。
乾隆一聲令下,道今日便烤了這些獵物來吃。
這些食物並不大能吸引和珅。
畢竟他上輩子吃過太多不尋常的玩意兒了。
和珅與乾隆說了會兒話後,便先回了帳中歇息。
他好幾日都不曾歇息好了,原本乾隆都不打算將他加在冬狩名單之中。但想著又是難得能見著黛玉的機會,和珅便強行跟來了。
和珅換了衣衫,倒頭便睡下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第二日。
第二日冬狩結束,乾隆一行人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黛玉頑得累了,上了馬車後也閉目休息了起來。
其他幾人也多少沒了來時的興奮,便都安靜極了。
隻探春麵頰微紅,也不知在想什麼。
終於回到榮國府後。
便有人來與王夫人報,說是采買的尼姑都安置好了。
這是舊時富貴人家的習慣。
采買窮人家的女孩兒來替自家姑娘出家,如此般算作替自家姑娘擋了災禍。
吳興家的還著重提了個女孩兒,說是叫“妙玉”的。
王夫人也不大過問,便道:“此事便讓鳳姐兒去做吧。”
吳興家的忙點了頭,退出了門去。
且說黛玉回到院兒中後,便覺渾身酸痛。
紫鵑、雪雁忙伺候著她泡了會兒澡,好歹解了乏。
雪雁不曾跟去,此時便好奇極了,忙出聲詢問黛玉。
黛玉開口說了會兒,說著說著卻想到了和珅。
於是便說不下去了。
雪雁再問,她也不肯開口了。
雪雁捂了捂臉,小聲道:“莫不是見了和侍郎?”
黛玉橫了她一眼,忙拿起書遮住了臉,隻是接下來卻一個字都不曾看進眼裡去。
一轉眼,又是幾天過去。
賈母又請黛玉過去說說話。
鴛鴦笑道:“史大姑娘又來府裡小住了,老太太想著從前林姑娘還不曾見過史大姑娘,便讓我來請姑娘過去說說話。”
黛玉是聽過這個史大姑娘的,說是外祖母的侄孫女,出自史侯家。總來榮國府上小住。之前黛玉來時,恰巧她不在府中,便並不曾遇見過。
榮國府中姑娘少,因而一時黛玉倒也有些好奇,這個史大姑娘是個什麼模樣的人。
“那便勞姐姐回話,說我晚些時候就過去。”黛玉道。
鴛鴦應了聲,這才回去了。
黛玉在屋子裡看了一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