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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士,要比任用寒族更好些。但是,人手不夠,如今豪門之人糜爛成性,無論是服散酗酒,還是荒誕不羈,將清談空想當做人生追求,他們都是擔不起責任,做不了實事的。這種時候,隻能啟用寒族之人。”

說到底,寒族養上個幾代,便成了世家,世家這種東西滅是滅不了的。而官員任職使用世家之人,這些世家子一般不缺錢,反倒不會出現貪墨剝削之事,對於世家子來說,名要比利更為重要。而寒族之人就不太好說了,要把他們養肥了之後,這些人才會不再思考利益,而是考慮名聲。

倉廩足而知禮節,這句話不僅適用於黎民百姓,同樣也使用與官場之上。

說來說去,就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完美的製度,隻有符合世情,最為平穩的政治權利製度。

陸雲與葛洪聽完後,均陷入了思考,算是明白了如今青州之主的人事態度。

當世世家的風氣,讓這位一點都不滿意,他比較喜歡實乾類型的人,不喜歡太過脫離實際的狂士,所以在用人之時,才會以才為主,品性次之,不論出身。

陸雲苦笑:“我總算知道從越為何與兄長不太對付了。”

葛洪說:“士龍所說兄長,可是江東第一名士,陸機陸士衡?”

“正是。”陸雲說:“兄長推崇分封製,認為此法已經行使了上千年,最為穩固,隻是推行之時,需要仔細修改其中細節。兄長喜歡結交各個世家名流,固執的認為,唯有傳承長久,自小培養弟子心性的世家,才算得上是久經風雨,可承擔重任之輩。”

遊鴻%e5%90%9f接過話頭:“而以上兩項,都是我不太認同的。”

陸雲道:“所以,你就把我拐來了。”

遊鴻%e5%90%9f說;“噫,怎可如此說。士龍兄若非同樣不讚成士衡兄的論點,怎有可能與我相談甚歡,我們不過是誌同道合而已。”

馬車漸漸停下,似乎是遇到了關卡,遊鴻%e5%90%9f掀開了馬車車簾,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青州,那關卡正是青州軍所設,關卡背後,卻是已經快成熟的,色澤紅豔的大批高粱。

“這裡,便是青州。”

第207章 名士風流(三十四)

幽州容城。

一架牛車緩緩而行, 車上是兩位書生打扮的人。

這兩人一者年紀稍大,一者尚且不及弱冠,雙方麵容看上去有些相似,顯然彼此有著深厚的血緣關係。

“叔父, 你真的要離開老家嗎?”年少的那個嗓音細膩, 語氣之中帶著滿滿的擔憂。

那個被他稱呼為叔父的人摸了摸少年的頭,說:“追兒,你守製期滿, 也是時候離開此地了。”

此少年名為呂追, 與他一道的正是少年的叔父呂易, 三年前,呂追之父、呂易之兄突然因病染疾,撒手人寰,他的妻子也悲痛不已,隨之而去, 呂氏本就不是子息繁茂的家族, 家主與家主夫人雙雙離世,竟然惹得呂家門庭衰敗。

呂家隻剩一位平日裡並不理俗事、備受兄嫂溺愛的呂易,他雖然受世家教導多年,卻當真不曾接觸過俗務, 最感興趣的卻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比如數學、地質等等。因此兄長一離世, 他獨木難支, 在後頭一次世家評級之時, 竟然讓呂氏掉出世家範圍,從士族變成了庶族。

失去了士族身份庇佑,呂氏叔侄兩人艱難維持家業,呂易倒是曾經想謀求一官半職安身立命,但是幽州乃太原王氏一家獨大,如今王氏當家的人乃王浚,此人雖是王家嫡脈出身,卻是婢生子,隻因為父死之後並未留下嫡子,故而繼承了家中的爵位,但是此人因幼時教育有些歪,並不看重寒門之士。

王浚最後憑借家族勢力,在朝廷之中博得一席之地,居於幽州刺史這樣的高位,但是其心%e8%83%b8卻與本身權利完全不匹配,實際上此人性子並不怎麼寬和,大概是因為他自己出身低,便十分看不起庶族,平日裡將賤民掛在口上,好似生怕彆人把他這個幽州刺史和口中的低劣之人掛鉤。

王浚脾氣大性子執拗,自詡高人一等,這種性格哪怕是他已經人過中年,卻依舊沒有變。照理來說,有個性的人都應該是手中有些真貨才有自傲本事,這王浚治下卻是一片混亂,稅目繁雜混亂,各個崗位上排著的不是親信,就是當地那些文名廣為人知的名士,但是這些人讓他們寫詩作賦還能勝任,麵對著繁雜的政務,又怎有可能耐下心來處理。所以原本就不怎麼平穩的幽州,至此更是風雨交加。

平日裡幽州的中正評選倒是做的花團錦簇,雅集文會是接連不斷的開,搞得好似幽州文風鼎盛,繁華難掩一樣。但實際上,這幾年天災大旱,幽州早已變成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極限之境,無數流民寧願頂著胡人的鐵騎,也要逃離這處再無生機之地。

不過,王浚明白,沒有民心沒關係,自己卻不能疏忽軍務,失去軍權傍身,即便王家有部曲,卻也無法阻止數量眾多的流民。先秦之時,就有亂民暴動,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王浚對待軍務還算是上心。幽州境內,除了王公貴族、世家子弟,便是這些成分十分複雜的幽州軍過的還算是個日子,至少不用像路邊的流民一般,一不留神就死了。

誰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就跟著誰,如今天下大多數參軍之人,大致上都是這種想法,甚至有不少流民,為了一口吃的,很容易就會加入某個地方勢力,然後這勢力就靠著這些零零散散的流民,拉起了一支隊伍,看似浩浩蕩蕩,但實際上這種隊伍隻能充當炮灰或者是以多勝少打幾次勝仗。當然這種烏合之眾是沒有辦法被委以重任的,一旦戰場出現混亂或者是戰事挫折,這些人也不會有什麼忠誠之心,怕是溜得比誰都快。

而對於呂易來說,大勢環境是這樣的幽州,他是待不下去了,雖然呂氏尚有積蓄,但是這些錢帛不過是空中樓閣。更何況,幽州地理位置不佳,夾在叛臣劉淵和鮮卑之間,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變成戰亂之所。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呂易在侄子守孝結束後,便立即變賣家當,帶著一車竹簡帛書,離開幽州。

可,天下之大,哪裡又是安居樂業之地呢。

“叔父叔父,聽聞那青州開了取吏考試,隻要能考過,便會被錄取做官府官吏呢。”少年人精力昌盛,一點都沒有離開故鄉的悲情,反倒是興致高昂,頗有一番闖蕩天下的豪情。

“那是取吏,非是官。”呂易輕聲糾正了侄子的錯誤:“做吏非是如何光彩之事,一旦做了,怕是我呂氏就再無回歸士族之列的機會了。”

呂追卻言:“叔父怎知青州今日以科考舉吏,明日不會以科考舉官,做什麼事情總要試試才行。”說道此處,少年眼中目光越來越亮:“更何況聽聞那青州刺史能得江東雙陸之一的陸雲青眼相看,定然本事不差。”

談到這個話題,叔侄兩人都想起了自己家鄉那位高高在上,卻昏庸固執的王浚牧守,心中都是一股悲痛羞惱之意。

其實誰願意背井離鄉呢。

“青州有泰嶽作為天然屏障,比起幽州也安全許多,叔父,我們就去那裡試試看吧。就算是不出仕,在那裡安家置辦產業也不錯,聽聞青州頗出產了幾樣稀罕的特產。”呂追嘰嘰喳喳了一路,終於說動了原本搖擺不定的呂易。

其實,司馬越帶著皇帝遷都廣陵,因為陳敏之亂暫時尚未完全平複,便先將行宮建在了建業城。

按照呂易原本的想法,自然是去天子腳下,雖然當今天子是個傻子,但是幾位諸侯王爺都不差,是值得效忠的。但是想到呂氏如今已經不是士族了,按照那些大人物的用人思想,自己怕是連做個門客的資格都沒有。

呂易想到此處,頓時改變了自己原來的想法,選擇去青州。

去青州碰碰運氣,就算是運氣不好,自己也該置辦產業,安安穩穩的將追兒撫養成才,隻要呂氏再出一位優秀的人物,重歸士族完全不成問題。

叔侄兩人跟著流民,一路上駕著牛車小心謹慎的向著青州前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來也是奇怪,剛從容城出發的時候,盜匪猖獗,騎著馬匹,來無影去無蹤,即便是流民結陣對抗,亦是有人被害被殺,可是慢慢走出幽州,步入翼州,這種肆無忌憚的盜匪反倒是少了許多。

而流民經過重重關卡的時候,盤剝也少了許多,雖然依舊要收些錢帛,但是那幾個人頭錢大家都出得起。

要知道在外頭做流民,最怕的便是遇到關隘或者關卡,有時候關卡太嚴太黑心的話,流民寧願繞上一大段遠路,也不願從這種地方走。

呂易心中有數,這些關隘怕是被人關照過,或者乾脆就是青州的手筆。

顯然,青州實力不容小覷,此地屬於翼州,卻已經有了青州的勢力延伸過來了。

頓時,呂易心中的期待值更高了。

在四處遊蕩的過程中,有的流民見翼州有些地方尚且安寧,便不願再行走的更遠,便挑了某些地方安頓下來,對於他們來說,離開幽州是因為旱情嚴重,偏偏一州官府,從上下到下,並不關心這些事情,日日服藥行散,尋歡作樂,%e5%90%9f詩作賦。而這翼州看上去,還是有人管的。

呂易自然比那些目不識丁的普通農人看的更為清楚,翼州地處四州交界之地,西有並州劉淵對中原虎視眈眈,北有幽州邊防恍如紙糊,而翼州本身所處之地乃一馬平川的平原區,最易受鐵騎侵擾,未來,未來怕是此地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不平穩。

所以呂易繼續和那些聽聞青州各種傳聞,已經將青州作為自己唯一目標的流民們,繼續將路程走下去。

離開翼州,剛入青州不久,便來到了泰嶽關,此處借助泰山地勢而建,扼守青州與翼州的來往通道,可以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個關卡。

而的確和它的地理位置重要性相配,泰嶽關建的頗大,在此駐守的青州府兵人數也不少。這種豪邁之氣撲麵而來的感覺,讓眾多想入關的流民遲疑了起來。

那道關卡的背後,到底是人間樂土,還是與其他地方一樣,不過是被人以訛傳訛後的美化。就算真的是樂土,入關進入又要付出什麼代價?

但誰知道,他們在關外呆了沒多久,便有文書小吏在兵士的陪同下來到他們跟前。

呂易一路頗受流民照顧,便是因為那些流民希望這時候能夠有個識字的人能出麵交談。

那小吏笑語晏晏的說;“大家不用緊張,在下乃泰嶽關戶籍書記趙德,專職負責梳理記錄和重新登記各位的戶籍名帖。”

然後那人便開始詢問,他們這批人都是來自哪裡,有哪些是相互認識的,說是流民安置點整個青州有好幾處地方,如果是老鄉便儘量安排在一起,將來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一邊問,那趙書記一邊拿出了一疊十分精美,卻有些怪模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