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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伏靈山間,萬頃花海,從雪白一路開至團紅,如一抹逐漸在指尖下淡去的胭脂,亦或是一片迷了路的火燒雲。

重重疊疊的花影間,一抹挑高的身影,似這花海中唯一的一支翠竹,腳步施施然,穿花拂枝踏風而來,初見在那片團紅,眨眼已用手中那柄蛟骨折扇挑開了雪白的花枝。

枝頭錦簇的月絳花悄悄蹭過那隻拿扇的手,從飽滿的指尖蹭過淩削的瘦骨,在白皙的手背上俏皮的一滾,便和那繡著滾浪的寬大袖口一錯而過,隻能顫巍在枝頭,望著那錦鯉銜珠的精致扇墜漸行漸遠。

在那遠處立著一抹俏生生的豔紅,看到來人後乖順的叫了聲:“師兄。”

韶憐景收了折扇:“師弟,此去不知幾日,山上事便交由你照料了。”溫潤眉眼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師弟謝桃花,人如其名,真真是麵若桃花,身如細柳,但韶憐景知道,謝桃花的原身是一條胖成煤氣罐罐的紅錦鯉。

就在一個時辰前,韶憐景還活在妖怪不許成精的社會。

一個轉身,一場車禍,他就跑進到這本書裡,穿成了書中那個和他同名的,異獸大陸最年輕的靈尊。

對於這個靈尊,韶憐景各方麵都很滿意,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靈尊是個0,還是個不少人惦記的0,還是個悲慘的配角0。

韶憐景雖然不直,但他是個1,並且沒有做0的打算。

珠落玉盤的哭聲讓韶憐景蹙起了入鬢的遠山眉,瞧著謝桃花因為他的一句話,哭哭啼啼的湊到他身邊,自然的抓住他的手:“師兄,你要儘早回來,桃花會想你的。”

韶憐景睨著謝桃花偷偷在他手背打圈的指腹,果真是賊心昭然。

謝桃花說著,作勢就要撲進韶憐景懷裡。

但韶憐景早有準備,折起的扇子抵在謝桃花%e8%83%b8口,抵的人不能再近半分。

謝桃花淚眼茫然的瞧著韶憐景。

謝桃花:師兄怎麼隔開我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難道是我剛才偷偷摸師兄的手,摸的太明顯?

韶憐景找了個理由:“你已經是條成年的魚了,不要總是摟摟抱抱,不成體統。”

沒錯,這個看著人畜無害的小師弟也對原主圖謀不軌,仗著師弟的身份,每天想各種辦法和原主貼貼,占原主便宜。

但原主根本不拿他當小師弟,原主是拿他當兒子的,因為他的出色表現,總讓原主覺得他腦袋不好,多半是做魚時,腦袋裡灌水太多。

而韶憐景秉承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歡這種豔麗的長相,所以他就隻能謝了這朵桃花。

謝桃花怔了下後,習慣性的撒嬌:“師弟永遠是師兄的師弟,我……”

話還沒說完,那根抵在他%e8%83%b8口的折扇無情的將他推開,韶憐景大步向前方的法陣走去:“時辰不早了,便不與你在此耽擱了。”

陣法十分繁複,東西南北更置有三品靈石,靈石分五品,一品常見,二品稱得上寶貝,三品便隻有世家之主,大派之尊才有資格擁有使用,四品是要留著鎮派留著傳家的,五品存於傳說,世上不得見。

韶憐景長身立於陣眼處,手掐訣,口念咒,周身燦燦華光,宛若謫仙臨於世,便要自此乘風去。

謝桃花在陣法外哭的梨花帶雨:“師兄,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桃花會日夜吃齋念佛,為你祈福的。”

“師兄,沒有桃花在,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韶憐景身影憑空消失,謝桃花哭喊著跌坐在地,一身豔紅衣擺如花朵散開:“師兄,我的師兄誒……”

聲音透過陣法餘威,送進韶憐景的耳朵,韶憐景用那雙好看的眉眼翻了個好看的白眼:我還沒死呢。

冷風夾雜著冰雪,不留情麵的打在他身上。

隻不過是瞬間他就從那春季的萬花中,出現在了龍脊雪山林前,淡金色的陣法光芒自他足底散去,由一朵紫鳶花影所取代,好似一隻翩躚的紫色蝴蝶,不舍他落入塵泥,溫順的停在他的足下。

韶憐景卷長的睫毛向上一掀,周遭風雪霎時寂靜,不敢再惹他半分,落他一粒。

他看著眼前起伏錯落,望不到儘頭的龍脊雪山林,風雪簌落,天地一片。

這是異獸大陸東方的儘頭,傳說中異獸大陸天地初開之時,外圍多鬼祟邪氣,覬覦異獸大陸之靈氣,從四麵八方發起進攻。

開天四神獸,鏖戰至死。

神龍舍身從無上天落入凡土,已自身為屏,護東方再無外侵。

後三神獸效仿,異獸大陸這才海清何晏,得以欣欣向榮。

作為靈尊要做的就是已自身之力,修補這層屏障偶有出現的裂縫,他所負責的便是這片位於東方的屏障。

韶憐景心想自己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份,這份責任自然也是該背負下去的。

更何況,接下來也是他要在這個世界生存。

紫光在韶憐景的眸子中凝聚,讓那雙眼睛多了絲妖異,眼前的世界也發生了變化,在雪山林外,屏障自地底而起,上至穹蒼,成扣碗之勢蓋於頭頂。

紫瞳捕捉到屏障上一道若發絲般,約指長的裂縫,他緩步向裂縫走去,足下紫鳶花影步步相隨,蒼茫雪山唯有他這一抹異色,逐漸行過群山,至群山之上。

韶憐景停在裂縫前,好奇的打量著,但除了黑黢黢也瞧不出有什麼名堂特彆,他其實有些好奇,這異獸大陸外的世界真就那麼可怕?

但轉念一想,自己老老實實的做受人敬仰的靈尊,百八十年來修補一次裂縫,其餘時間躺平鹹魚,這才是完美人生。

好奇害死貓。

他收斂了自己的好奇心。

修長的雙指並攏,靈氣凝於指尖,點在裂縫一端,不著急將手指向下劃去,認真的釋放體內靈氣注入到屏障之中,修補裂縫。

在呼嘯的寒風中,送走了在這片雪山林中存在感不高的金烏,迎來了清清冷冷的月姑娘,許是瞧這裂縫不爽快,隻悻悻然露著銀鉤般的眉眼,遙遙在遠天一掛,清輝都不想多灑半分。

倒是那漫天的星子,爭先恐後的冒出來瞧熱鬨。

韶憐景如一尊端莊石塑,若不是雙指已在裂縫底部,還真是沒有任何變化,眼瞧著就要大功告成,那裂縫尾端竟伸出觸須般的黑色怪物,膽大包天的直直向韶憐景的皓腕纏去,行動間,觸須外縹緲著黑色霧氣,雖然旁邊空無一物,但卻能聽到莎莎莎吞噬東西的聲響。

韶憐景眉眼藏刀鋒,是靈氣,那些黑霧在吞噬靈氣,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觸須已經粗了一倍不止。

哼。

韶憐景自鼻腔發出一聲不屑冷哼,任由著觸須纏上他的手腕,果不其然觸須在瘋狂吸收他體內靈氣,見觸須沒有什麼新鮮花招,韶憐景覺得無趣,便要靈氣外放將其粉碎,忽的轉念,抬起另一隻手,並指如刀,硬生生將這截纏上他手腕的觸須斬斷。

斬斷之時,裂縫也被徹底修補完畢。

但這段留下的觸須並沒有就此死亡,掛在韶憐景的手腕上,還在努力的吸食著。

韶憐景手掌一翻,手中便多了一個八角瓶,將那截觸須扔了進去,手掌再一翻,八角瓶便不見了,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在月光下泛著瑩光。

扳指內自有乾坤,可裝山海。

韶憐景瞧著原裂縫的位置,看來這異獸大陸外還真有不少亂七八糟的危險東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就在他欲轉身離開之際,忽然心悸,挺拔的身子不受控的微微躬起,抬手撫上心臟的位置,可以清楚感受到皮肉之下,有熱流滾竄,帶來刺痛。

異獸大陸無常理之中的正常人類,皆是由飛禽走獸修靈化形,亦或者草木成精,但如雞鴨螻蟻等千百年萬萬隻也難有一隻能通靈化形,所以它們基本還是桌上客,盤中餐。

化形便要修靈,世間之靈有分屬,如火靈,水靈,木靈,土靈等等,韶憐景修的便是水靈,水靈通寒,體內產生熱氣對於他來說便是毒。

不適很快就過去,那股熱氣也消散於無形,韶憐景直起身板,一臉愁容,這世上唯一能解決他這個問題的,就是他那個還沒遇見收入門下的弟子——晏塵風。

晏塵風是這世上唯一一尾雪龍,足夠冷,可以壓製住這具身體的天生火疾。

而晏塵風在原著中,大逆不道,跟著原主那樣好的師尊卻是半路長歪,墮入魔道,原主念著師徒情誼,更是將他當做自己的第二個兒子(第一個是師弟),為了讓他改邪歸正,不至於被正道圍剿滅殺,隻得困他,想要感化他讓他不再作惡。

但他卻記恨在心,後來在報複韶憐景將他關押時走火入魔,對韶憐景做出那種事情。

師徒情分,自此徹底斷的乾乾淨淨。

後來晏塵風被圍攻,從異獸大陸西方一路逃到此處,被主角師徒斬殺在此,亡於這龍脊雪山林。

韶憐景仔細的想了想那本書,這師徒倆其實就是作者的工具人,為了做主角師徒倆對照組的大冤種,並未寫晏塵風為何墮入魔道,隻說他自幼心性有缺,原主深受打擊,自此一蹶不振,沒多久便病逝了。

隻換來原著主角受一句:他若不想著救那孽畜,也不會有如今這個下場,都是自找的。

韶憐景:對照組誰愛當誰當,但是這龍崽子治病良藥,他得先找回來。

反正現在一切都還沒發生。

韶憐景幾個瞬移,縮土成寸,便離開了龍脊雪山林,出現在一座巍峨城池之下。

他抬眼望向城門頂,碩大獸骨組成葬魂城三個字,那獸骨上的黑色是風乾的血,若是盯著多看幾眼,就可看到猙獰鬼影從上向你探頭而出,張著血盆大口,露青齒獠牙,欲將你撕碎,那是築在這座城牆裡的人的冤魂。

葬魂城位於此險關風口,堪稱絕境之處,城牆能千百年屹立不倒,相傳便是當初建城之時,將未經人事的男女各九九八十一名砌在了城牆內。

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韶憐景不知真假,更不知這樣麼滅絕人性的事情是怎麼被允許的。

深夜,城門外的隊伍不算長,韶憐景安安靜靜的排在了隊尾。

前方甩著毛茸茸灰色狼尾的男人偶然回頭,不經意間和他對視了一眼,眼底冒出%e6%b7%ab·邪,轉回頭向前湊步至同伴身邊,壓低嗓音:“後頭有個點子,進城後探探,若是小菜就下酒吃個乾淨。”

韶憐景看著前方不斷甩動的狼尾,心裡歎氣,為什麼晏塵風是條龍,隻有光溜溜的鱗片,哪有這毛茸茸的尾巴好。

韶憐景:不對啊,我可以多收幾個毛茸茸做徒弟。

狼男的同伴頂著兩個耗牛角偷偷摸摸的回過頭,驚豔的瞪大眼珠,狗祟的悄聲道:“塞牙也不怕,爺爺這有東西,這點子可不能錯過。”他說著拍了下腰間掛著的酒葫蘆,猥瑣的笑了。

韶憐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熊貓,既然要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