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再往上。”
桑苑卻不敢往上了,再猜,她覺得自己臉皮有點厚。
“紀亦,你彆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吧。”
她那聲名字喊得甜膩嬌軟。
紀亦心都要酥了,什麼關子一瞬間被拋之腦後。
“總榜第六!”
桑苑愣了愣,確認著:“總榜是指……”
“五校聯考的總榜!”紀亦高興得想圍著操場跑十圈,“桑苑同學,你沒聽錯,你,總榜第六!”
桑苑還是沒反應過來。
好半天,她才茫然問聲:“那你呢?”
“我……我還沒看呢。”紀亦這才想起被他遺忘的事情,“我找找啊。”
桑苑好笑:“往上找,彆往下找。”
她聽到紀亦輕快的語調:“我第二。第一名是七中的學生,不愧是七中,前五名裡麵,七中就占了四個。”
他突然變得期待:“第一名數學倒是學得挺好,他也滿分。不知道他參沒參加競賽,我真想和他比試比試。”
他沒有因為和第一名失之交臂就悵然若失。
也沒有甘於現狀的頹喪退讓。
言語間滿是少年意氣。
桑苑笑了笑。
剛要說話,又被紀亦截住:“你等等,我去看看年級榜!”
他像是驀的想起這一卦,語氣有些急促。
隻是這句話說完後,他就沒聲音了。
按理說年級紅榜應該就在總榜旁邊——都在公告欄。
他不該這麼長時間沒聲音。
桑苑輕輕喊了聲:“紀亦?”
紀亦還是沒說話。
他站在紅榜前,眼尾線條略垂,延伸著。
瞳孔裡流光熠熠,倒映著紅色的紙麵,還有上麵的名字。
紀亦。
桑苑。
整整齊齊,工工整整。
他癡愣愣在前麵傻笑了半天,還是桑苑下一次催促的時候,才想起今夕是何夕。
“啊、嗯!那個……桑桑,你年級第二。”
他想想看,又笑起來:“不過你和我分差隻有七分,把物理化學再提一提就能超過我了。”
他似乎把桑苑上次說的“年級第一”也當成了目標,居然熱心地幫她出謀劃策。
末了,樂滋滋的:“你上次月考年級57,這次一躍到了第二,開學典禮的時候,楊胖肯定要著重表揚你。”
桑苑有喜也有憂。
成績出乎意料,肯定是喜。
可站到一定高度之後,身上就會背著許多期望,以及接踵而來的壓力。
就像陸之遙,一開始不也沒法坦然麵對掉下年級第一的事情。
或許,直到後來都沒放下。
桑苑自覺天賦不如彆人,這次考試一大半憑的是運氣。
她成績波動性勢必極大,還得想想怎麼讓成績穩定下來才好。
她想了一會兒,聽到電話那邊淺淺的呼吸聲,忍不住咳嗽一聲,語氣嚴肅。
“紀亦,你太興奮了。”
紀亦根本就收不住好心情,依依不舍地確認:“那……我們就少年宮見?”
“嗯。”
桑苑掛斷電話,總覺得雲裡霧裡。
大概以前真是在數學上吃了大虧。
想想看,她語文英語就算能拿年級第一,也不過隻是比其他同學略高幾分罷了。
但數學每道題分值都高,錯一道就會和前麵拉開十幾分的差距。
她數學成績從來沒有超過135分,而紀亦從來沒有掉下過145,或者說,他大多數時候都是滿分,145已經難得一見了。
高段位都是細節分的廝殺,她衝破千軍萬馬殺出了一條路。
桑苑心情很好,走出臥室。
“外婆,總榜成績出來了。”
一瞬間,客廳兩人的視線都投了過去。
陸之遙他姑拈著的蘋果都顧不得吃了,裝模作樣的:“苑苑彆怕啊,放心說,阿姨在這裡呢。”
那語氣聽來是為她著想,可顯然也是篤定了她不如她侄兒。
桑苑沒理她,笑著:“我總榜第六,年級第二,班級第一。”
客廳的空氣凝固了一下。
一瞬間安靜到地上掉根針也能聽見。
桑苑婷婷站著,嘴角眼眉都是笑意。
她外婆站了起來,還不敢相信:“真的?第一?”
桑苑點點頭。
陸之遙姑姑臉色以肉眼可見速度變了。
她那塊蘋果沒能塞下去,直接扔進了垃圾桶,勉強道了句恭喜,怒氣壓抑著往回走。
桑苑外婆站了半天,才指指沙發:“你坐你坐。”
桑苑沒坐下。
她外婆喜色隻在臉上停留了三秒鐘,就被封存起來。
她板起臉,教訓:“你雖然得了班級第一,但彆因為這點小事就驕傲,你頭上還有個年級第一呢!”
她敲打著:“好好總結哪裡丟了分,哪裡不如人家第一名。人家指不定在上麵怎麼笑你呢!”
第一名同學正在熱心規劃著怎麼讓她超過他。
桑苑嘴角一抿。
她外婆說:“行吧,這春節放你幾天假。但是你記清楚了,你隻是第二而已,絕對不許自滿。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有沒有認真聽?”
“聽著呢。”
桑苑應了一聲。
打小她就沒在她外婆這裡得到過鼓勵,桑苑習以為常了。
她心情沒因為這個就被消磨,回到臥室後嘴角又彎起。
她在床上抱著枕頭發了會兒呆,再把筆記本拿過來翻開。
上麵小楷雖然端正,但勾折的時候筆畫有力,還是略帶著行書的瀟灑。
她笑著搖搖頭。
***
她和宋老師約的是臘月二十和二十一下午。
少年宮冬季下午一點半開課,桑苑換了衣服,提前十分鐘到少年宮門口。
紀亦也已經到了,這會兒正和門口小攤販聊天。
那小攤販遞給他一副墨鏡,他將信將疑戴上了,臉上神色難得繃著。
可視線掃到人群中的桑苑時,他的嚴肅就被立刻打破。
桑苑真好看呀……
嫩綠的大衣真像是初春楊柳,輕飄飄的,隨風每一下拂動都撩人心波。
他遠遠衝她笑著。
桑苑就覺得很奇怪。
港片裡經常能看見一些帶著墨鏡的“大佬”角色,黑色沉沉壓在鼻梁上,感覺走路都帶風,氣勢洶洶,整個人極有氣勢。
怎麼他紀亦……能把這麼裝氣場的東西變得這麼,可愛?
那笑容太獨特了,純粹澄澈,讓人心情愉悅,根本就和氣勢洶洶扯不上關係。
他很快把東西還了回去,湊到桑苑身邊,還保持著他的笑。
“你來了。”
桑苑看他一眼:“你乾嘛呢?”
紀亦如實回答:“我讓他選個戴起來最酷的墨鏡給我。我剛才戴上怎麼樣?酷不酷?”
桑苑敷衍地笑笑:“紀亦,你還是放棄吧。”
紀亦不在意這一茬,期待著:“你說宋老師會讓你擺什麼姿勢?我覺得你挺適合《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那樣。”
他們油畫班一向如此,請倆異性模特,學生自由選擇要畫的對象。
紀亦覺得自己怎樣都好,他甚至不當模特都可以,他隻是單純想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跟她過來而已。
“我也不知道。”
桑苑麵不改色:“看老師安排唄。”
紀亦點點頭,又緊張:“不過《蒙娜麗莎》這種的也不錯,畢竟要保持兩小時一動不動,有點累,你還是坐著比較好。”#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作者有話要說: 小桑目前問題和我以前差不多,成績極其不穩定。
運氣好、押對題了能考第一,也能稀裡糊塗掉到十幾名去。
第30章
美術班宋老師是個小山羊胡子, 年紀不小了,可性子皮。
他一貫把紀亦當成自己真傳弟子,認為搞藝術的就是要有他們這種“有趣的靈魂”。
眼下見到昔日得意門生了,他立刻放下手裡東西, 將人迎了進來, 然後一拍手。
“介紹一下啊,這是咱們班的優秀學員, 以前作為咱興趣班的代表拿了不少獎項——你們的師姐桑苑, 還有師兄紀亦。”
少年宮雖說是“少年”宮,可事實上, 興趣班裡參加培訓的可不僅僅是少年。
一眼看下去, 大大小小的學生都有。
被年紀比自己大的人喊“師姐”,桑苑有點不好意思。
倒是紀亦坦然地把所有招呼都接受下來。
一張張畫架圍成個半圓。
大約考慮到桑苑並非職業模特, 堅持長時間不動有些困難,宋老師安排她坐在椅子上,抱著本書。
紀亦則在靠窗的位置站著。
學生們很快沉進繪畫的世界裡麵。
宋老師也挑了個角度, 飛快在畫紙上畫了個草圖。
他畫的是桑苑。
底稿粗粗畫完後,他暫時把手上工作放下,沿著教室走動檢查。
鉛筆筆尖觸著畫紙,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聲音讓人覺得安靜又舒服。
以前學畫畫的時候,紀亦每堂課都會絞儘腦汁坐在她身邊。他畫草圖特彆“粗”,用宋老師的形容詞來說,是“狂放”。
下筆速度很快,沙沙沙的聲響就不停縈繞在耳邊。
像是羽毛在心臟上方輕輕拂動。
桑苑被他下筆聲音隱形催促著, 就會湊過去看一眼,然後一臉嫌棄:“你這畫的什麼?真醜。”
紀亦也會跟著她動作看看她的畫稿,接著傻笑誇她:“還是你畫得好看!”
有次宋老師帶了一大籃花,讓學生自由畫其中兩到三朵。
他紀亦一口氣畫了十朵。
桑苑則在彆的學生挑著畫最美的花時,把被人嫌棄的蔫巴巴的花都畫了下來。
後來展示作品,她好巧不巧,排在紀亦後麵。
剛剛才讚歎完紀亦畫功的孩子們,一看她畫兒上垂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東西,頓時發出一串笑聲。
就連宋老師都沒忍住,嗬嗬一陣,一時半會兒想不出評價。
紀亦卻難得沒笑。
他說:“我覺得桑苑畫得特彆好,雖然不夠豔麗,但惹人憐愛!”
他眼睛閃閃發光。那陣雖然年紀小,但他已經會背著手假模假樣了:“隻要是花就有不同的美,每一朵都獨一無二。桑苑有更能發現美的眼睛,把彆人注意不到的都畫了下來!”
那次繪畫,她好像因為紀亦的胡謅,得了個最佳立意獎。
鬼知道她根本沒想那麼深,她隻是犯懶了而已。
再後來初三,有首叫《世界上唯一的花》的歌橫空出世。
她那陣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和紀亦接觸了。
但看到歌詞的第一瞬間,她還是立刻想到了那家夥,她簡直懷疑歌詞是那家夥寫的。
***
畫室的安靜大概持續了十多分鐘,終於有人打破了安靜。
是個尚且一二年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