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的學生臉上都是一派自信。
仿佛如果這次活動評優的話,他們妥妥能拿到第一名似的。
活動在藝術校區的三層大劇院進行。
這裡能容納2200個觀眾,舞台構造也相對複雜。
桑苑一行後勤人員在節目開始前就早早到了後台,穿梭在狹窄和粉塵渾濁的空間中,匆匆確認這表演器材,然後各自分配工作。
要表演的人則是去換衣服。
她一隻手扶著背景板,一隻手垂在身側,站在通道旁邊,百無聊賴等著舞台上音樂結束。
隔了沒有一分鐘,耳畔突然被“呼”地吹了口氣。
她嚇了一跳,回過頭要看,垂下來的那隻手裡卻被塞了個四四方方的東西。
她下意識握住。
紀亦立在她身側,抿著嘴對她笑著,舞台那邊透過的點點光芒在他眼睛裡麵閃爍。
桑苑看了看手裡的紙盒,寫著椰汁兩個字。
她往旁邊看了一圈,周圍要麼是熟人,要麼是忙碌著的人,根本沒人注意到她這邊。
她這才壓低了聲音:“這是什麼?”
紀亦嘴角眉梢都是甜的,連帶著聲音都帶了甜味:“我們班統一發的福利,你嘗嘗,挺好喝的。”
桑苑皺了皺眉。
她很想板起臉,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發現她在紀亦麵前越來越難保持出嚴肅認真的模樣。
她眉頭間連皺褶都沒擰出來,就很快舒坦下去。
她隻能用言語表達:“我不喝。”
她手一伸要還回去。
紀亦卻趁她注意力在椰汁上麵的時候,雙手從她麵前橫過去,握住木板一提,輕輕鬆鬆接了過來,
他得意地示意自己現在兩手不空。
桑苑吸了口氣,和他認真計較:“你拿回去。你還給我。”
前者針對椰汁,後者針對背景板。
紀亦衝她眨著眼睛:“我要是還給你了,我還能幫你什麼?”
“你可以什麼都不做,回到觀眾席上好好看節目。”
“桑苑同學,你怎麼樣我都能包容你,但唯獨你的霸道我不能慣著。你這是在剝奪我想要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的權力。”
她被他的無賴氣得哭笑不得。
眼看著沒人視線落在這邊,她又要上手去擰。
紀亦往旁邊躲了一下,卻沒鬆開拿背景板的手:“桑桑,陳靜在那邊乾嘛呢,她不是退出表演了嗎?”
桑苑沒轉身去看,似笑非笑盯他:“紀亦,你行啊,還會轉移話題了?”
“我沒有,我發誓。”他睜大了眼睛,眸子黑白線條清晰得不可思議,“我認真的。”
她這才疑惑地往陳靜那邊看一眼。
陳靜雖然退出表演了,但她還是這次的節目的策劃兼指導,老楊欽點的。
這會兒來回踱著步子,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桑苑轉回去,麵對著她的方向。
陳靜對麵是田嬈,逆光看不清表情。
她倆似乎說了幾句話,陳靜臉色越來越差,五官幾乎猙獰。
最後,她惡狠狠地指了指她,頭也不回,往這邊跑來。
桑苑想要等她跑近了,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畢竟田嬈對女生們態度雖然微妙,卻從來沒有爆發過任何矛盾。她瞧不上女孩子,也不和女孩子接觸。
不過她根本沒來得及張嘴,陳靜就如旋風一般卷到她身邊,一把抱住她的手,泫然欲泣:“苑苑,隻有你能救我了!”
“怎麼了?”
陳靜又氣又急,說話跟鞭炮似的:“還能怎麼,那位田同學,平時鼻孔朝天看,關鍵時候就她掉鏈子!”
“她怎麼了?”
“她那朋友來不了了!”陳靜差點沒跺腳,“咱們節目還怎麼表演,表演啞劇啊!”
桑苑耐心安撫著她:“隻是前半段魔術表演需要伴奏吧?那個是必不可少的嗎?”
“要是沒有音樂遮掩,就他們的技術,大變活人的動靜早就被聽穿幫了!”陳靜握著她的手不放,“苑苑,我知道你鋼琴彈得好,你幫幫忙好不好?”
桑苑很為難:“不是我不幫你,你們要是彈彆的曲子我就上了,可幻想即興曲我真不行。我考級的時候練了百八十次都練不熟,彆說你現在突然讓我彈……”
“還不都是田嬈,她選的曲子,自以為有難度有格調。”她一吸鼻子,“她還一副為她兄弟們自豪的樣子,結果呢,她兄弟臨陣脫逃,留下一堆爛攤子!”
她後麵半句話故意放大了聲音,幾乎就是說給田嬈聽的。
舞台那邊咚咚作響的音樂終於停了下來。
仿佛死亡的訊號,陳靜整個人都僵硬住——等幕布一合上,他們就必須要上台了。
“怎麼辦。”
她像熱鍋裡的螞蟻,思緒散亂著喃喃。
桑苑想了想:“紀亦,你能彈吧?”
聽到她聲音,陳靜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眼巴巴看過去。
紀亦猶豫著:“我能是能……”
“你能就好!”
陳靜根本不想等他說完,奪過他手裡東西,順手往旁邊路過的那同學麵前一塞,拽著他校服衣擺就跑。
她連招呼都來不及和桑苑打,隻顧著將紀亦拖走:“紀亦我給你說,你要是幫了忙,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以後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那我要人呢?”
“我幫你追!”陳靜恨不得拍著%e8%83%b8脯保證。
他笑笑:“對了,我衣服還沒……”
“來不及換了!”陳靜將他推到鋼琴前,一按他肩膀,讓他坐下,“就穿校服,一樣的,很帥、非常帥、校草!”
七班學生們七手八腳把遮擋板和道具搬運上來。
他們班班長過來交代一句:“紀亦,一會兒你看我給你比手勢,你就開始彈。”
“好。”
他點頭。
桑苑和陳靜一起抬著個道具箱上來。
擺放好後,起身對他笑笑。
燈光穿過幕布送過來,給她描著朦朧光影,她眼睛微微眯起,笑容像是慵懶又狡猾的貓。
紀亦傻傻盯著她,目送著她走回台後。
他想,班上那群混小子又要瞎起哄了,李老頭估計也要找他麻煩。
不過算了。那些都不是事兒。
桑苑笑得真好看啊……哪怕她讓他在這裡表演一個小時單手倒立,他也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戀愛腦的紀小亦忘記了他根本不會倒立,更彆說單手。
第44章
誰都會因為自己有幾個了不起的兄弟, 而感到自豪。
紀亦的兄弟們如此。
田嬈也如此。
原本幫她彈鋼琴的那個兄弟,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考了十級。她帶著那哥們兒過來的時候,不由自主生出一種仿佛自己也同樣閃閃發光的感覺。
選曲的時候,她故意選了特彆難的幻想即興曲, 鋼琴十級考試曲目。
田嬈並不是故意為難自己的哥們兒。
實際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好像在和什麼人較勁兒一般。
她並不在意身邊的女生們,她無視掉她們, 她們也無視掉她, 這是最理想的結局。
但有些時候,往往事與願違。
她想起高一時被她無視掉的女孩子們, 還有初中時更加凶悍的女同學們。
她明明刻意遠離了她們的群體, 露出一副橋歸橋路歸路,大家互不乾擾的樣子。但圍繞在她身上的惡意討論還是未曾減少。
她越是表現突出, 她們就越是針鋒相對。
田嬈不記得她們長什麼樣子了,但她們微笑時暗湧著不甘不平的神情,還時不時會浮現出來。
但現在她座位旁邊的一圈女生, 和以前接觸過的人都不太相同。
她們明顯是不喜歡她的,但她們並不會去討論她,而是當她不存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被當成透明人的感覺讓田嬈心裡蔓延著說不出來的滋味。
——她不在意。對,她一點也不在意。
現在的相處她很滿意。
她站在舞台黑色的背景布後麵,透過兩塊簾子中間的縫隙往舞台上看。
隨著前麵紅色幕布緩緩拉開,觀眾席上雜亂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
光線聚攏,打在幾個魔術表演者身上,陸之遙穿著燕尾服, 身形修長,這稍微正式的著裝,讓他原本的冷淡中多出來彆的什麼。
讓人想要將他這朵高嶺之花摘下來。
高一女生互相拍著對方,激動地尖叫。
高二生側重的方向則不太一樣。
一班大部隊中站起來幾個人,跟突兀冒出頭的樁子似的,一邊鼓掌一邊往斜後方看。
他們文娛委員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叫:“七班的,怎麼說,是不是想打一架?拐走我們班班寶幾個意思?”
七班男生哈哈大笑:“怎麼就你們班班寶了,明明是共享資源。我們兄弟幫我們一把,有錯嗎?”
紀亦端正坐著,腰背都挺直,笑出一雙酒窩。
舞台聚光燈下三個人對觀眾鞠了躬,轉過身。
七班班長對紀亦比了個開始的手勢。
他點點頭,按下琴鍵。頃刻,鋼琴聲有如流水一般流瀉出來。
他是整個舞台上唯一沒換演出服的人,坐在舞台燈光昏暗的角落,校服上淺藍色的部分,因為光線朝淺灰過渡。
大概彈鋼琴的人氣質都十足,看起來不比西裝華服的人遜色。
他笑容在鋼琴曲開始的時候就逐漸收斂起來,低頭垂眸,表情認真。
彈奏得輕鬆又輕快,完全契合了魔術主題,琴聲仿佛在跳躍。
田嬈還饒有興致看著台上的表演,肩膀卻被人拍了拍。
她挑著簾子的手指放下來,轉過身。
她同桌站在身後,臉上淡得沒有一分多餘的表情。
桑苑和她說:“升降台準備好了,你可以過去了,她們全在那邊等你。”
陳靜在桑苑旁邊,故意扭頭對準了幕布,不看她。
田嬈點點頭,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陳靜撇了撇嘴,走到剛才田嬈所站的位置,也學她的樣子些微挑起簾子。
桑苑則仔細聽著外麵的演奏。
鋼琴曲每個音都很清晰,一點也不含糊,配合旋律的漸變音也把握得很好。
與其說是在彈奏樂曲,不如說是在彈奏一首華麗的詩。
陳靜看了幾眼,拉拉桑苑的手:“苑苑你過來看。”
桑苑湊到她旁邊,和她一起偷偷摸摸觀賞著台上:“怎麼?”
“感受到沒有?”
“感受到什麼?”
“你傻呀。”陳靜一拍她手臂,“當然是陸之遙和紀亦啊!”
“感受到了,這倆我都認識。一個咱班的,一個一班的。”
“我是想問……你覺得誰更帥?”
***
誰都有過一段貪玩的經曆。
就算看起來對“玩”不怎麼感興趣的桑苑,也有一段貪玩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