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愉快的音符。
他審視好一會兒,微微皺眉:“這雨沒問題吧?”
“什麼?”
“沒滲透到你腦袋裡吧?”他伸手彈了下她頭發,“被雨淋了還這麼高興?”
桑苑這就抿住嘴,努力把唇線弧度放平:“我看起來很高興?”
陸之遙沒說話,表情寫上了肯定的回答。
她也不再吭聲,越過他,兀自把門打開,再關上。
裡麵傳來她和她外婆隱隱約約的交談聲。
陸之遙轉身回家。
隔一會兒,那邊又響起門開合的聲音。
桑苑動作很輕,隻是房間隔音太差,還是能輕易辨認她愉快的腳步聲。
他回到房間。
等她腳步消失後,透過窗口往外看,恰好瞧見有人撐著她平時愛用的那把雨傘,在往巷子外走。
自上而下俯視時,雨傘幾乎遮擋住對方整個上半身。
隻能看到那人穿著他們學校的淺藍色校褲,腿筆直,身子高挑。
——是個男生。
他心裡翻湧出各種各樣的情緒,幾分不是滋味。
他盯了一會兒,眸子黑沉沉的,片刻後發條短信過去。
“你怎麼回來的?”
不知道對方是裝傻還是真沒懂他意思,回複是:“走回來的。”
他攥了下手。
***
10月15日,紀亦去七中參加完數學聯考複試和加試。
這兩場考試都意外順利,幾乎沒花太多時間,沒一會兒就全部做完。
出來時正好中午,他記得之前李甘說這邊有個不錯的動漫店,決定大發慈悲給他買點《BLEACH》的卡貼。
還有桑桑特彆喜歡《浪客劍心》……
考完試一身輕鬆,紀亦隨便哼著調子,從樹葉間瀝下的光點中往前走。
動漫店在距離主乾道有點距離的老街上。
穿過人行道路過法院的時候,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個意料之外的人。
***
田嬈站在個女人麵前,一字一頓地問:“做了錯事,還打著官司非要分一半的財產,你好意思嗎?”
她眉眼裡都是鄙夷。
女人臉色微微發白。
辯解:“我承認,我是做了對不起這個家庭的事情。可是家裡經濟大多靠我支撐,我分走我自己賺的錢的一半,不過分吧?”
太陽暴露在頭頂,明晃晃的,將母親精致的妝容提亮許多倍。
田嬈突然有點想哭。
她聲音微微顫唞:“你就會給你自己找借口。”
“你出軌怪我爸沒用,你分走錢怪我爸沒用。我們老師說,家長都以高三學生為重,把家庭問題放一放。你根本無所謂我是不是高考生……”
她越想越多:“我高不高考,我未來有沒有前途,根本無所謂對不對?”
“這也怪我爸沒本事嗎?”
她嘴角諷刺地一勾,含著的眼淚沒滾下來。
“你拿著你的錢和你男朋友走唄。彆管我了,我沒有你這個母親。拜你所賜,我一個朋友也沒有……我討厭你們這些假惺惺的女人。”
她話語異常清晰。
“我討厭你。”
她不給母親一點說話的機會,情緒激動,恨不得把從小到大的經曆都吐露出來。
“你們嫉妒優秀的同性,沒本事把彆人比下去,就暗中使絆子,拉小團體排擠人;當麵看起來像是閨蜜,背後說人閒話卻比誰都說得多。”
“裝出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享受男生們獻殷勤,和誰都玩曖昧。還有人明明有了丈夫孩子,卻和彆的男人勾三搭四。”
她停頓一下:“我這輩子惡心的事情有兩樣,第一,是你的孩子。第二,是個女生。”
她不吐不快似的,說完後,長長地鬆了口氣。
然後冷著臉,甩動頭發,沒說再見,轉身就走。
她媽媽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叫住她,更沒有道歉。
田嬈走出幾步,略微側頭,用餘光瞥了一眼。
——母親還站在那裡。
她擦擦眼睛,揚著頭,想讓自己很高傲。
可十秒鐘不到,腳步就驀地一頓!
綠蔭旁站了個少年,右邊肩膀上掛著背包肩帶,雙肩包因為受力不平衡,在背後斜斜半垂下。
他拉著肩膀上那根帶子,表情有點尷尬。
作者有話要說: 不靠譜地預告一下。
高考快來了,所以高中也要結束了。
我爭取下周結束。
不過從我上本追來的小可愛大概知道我自帶flag屬性……嗯。
第65章
田嬈站了一會兒, 側過身,儘可能輕描淡寫地說出經過結尾。
“我爸媽離婚了,因為財產分割問題,打了個官司。”
紀亦“啊”了一聲, 更尷尬了。
本來無意撞破這件事就夠窘迫, 這會兒對方還直直說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講點什麼。
田嬈勉強露出個笑容:“你肯定沒法理解吧?你們都太幸福了。”
話雖如此, 她卻很希望紀亦能說一聲“理解”。
和對方是誰無關, 隻是希望有個人能夠明白她的艱難。
也能夠明白,她讓自己抹黑的、對女生的敵意, 並非毫無理由。
她其實很無助。
可紀亦沒有給出她想要的答案。
常被認為能給人能量的男生不過點了點頭, 用動作承認了他們的幸福。
田嬈看著她,一時恍惚。
她有些想笑, 可更多的是想哭。
紀亦瞧了瞧不遠處的動漫店,寵物小精靈的海報掛在門口,男主角在上麵綻放著笑臉。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現在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田嬈緩聲說:“學校就是溫室,你們都是溫室裡的花朵,根本看不到黑暗的一麵,也沒法理解裡麵的人。”
她這話竟然有點賭氣的味道在裡麵。
紀亦把視線收回來。
他沉下口氣,心平氣和:“我隻是覺得,越是偏激,生活就越是不容易。”
“偏激?”
她身子一震,聲音突然揚起來一點。
紀亦卻鄭重地點著頭。
“你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你母親身上, 一直堅信自己的想法,並且遷怒到彆的女孩身上,個人的缺點都由點及麵放大成所有女生的缺點……我能理解你的家庭,但我沒法理解你這種心理。”
田嬈又驚又怒,急促激動地辯解:“難道我媽沒有錯嗎?我和我爸的生活,不就是被她毀了嗎?”
紀亦搖搖頭:“你媽媽固然有錯。但明知道對方是有夫之婦,還接近對方的男人不也很可恥嗎?”
出軌明明是兩個人的過錯。
可她隻敵視了母親,和女性。
卻崇拜著男性,將男生看得完美無缺。
這本來就是不可理喻又無理取鬨的事情。
她驀地一愣。
紀亦聳聳肩:“更何況,人與人是不同的。錯的人是他們,男女皆有,和彆的女生有什麼關係?”
田嬈%e8%83%b8口突然滾起羞惱的怒氣。
她執拗堅信的世界容不得彆人打破。
她張開嘴,幾乎想也不想,冒出聲音!
“你幫女生辯解,你又有多懂女生?!你知道桑苑在我們班,是怎麼和陸之遙周睿等人相處的麼?”
紀亦嘴角突然一彎,連帶眼睛都明亮不少。
這年紀的喜歡很簡單,聽到喜歡的人的名字,就夠讓人高興了。
他聲音溫和:“所以,你是要說給我聽嗎?”
田嬈眼尾揚著,挑釁般地著看他。
等著他接受挑戰。
紀亦卻笑著搖搖頭。
那滿不在乎的樣子讓她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空蕩感。
更憤怒了。
紀亦聳聳肩:“對我說些桑苑的壞話,也許可能會讓你舒服一點。但你的做法,和你討厭的行為有什麼區彆?”
田嬈目瞪口呆。
“我隻是……”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沒區彆。”
紀亦笑笑。
不知道是單純回應他自己那句問話,還是針對她即將辯解出來的說辭。
陽光毒辣。
她一開始隻是想要得到安慰。
隻是想要得到同情。
她明明是受害者,但她卻被頭頭是道地打成偏激者。
她%e8%83%b8膛劇烈地起伏。
突然有種辯論賽的感覺,他們仿佛是賽上激戰的對手。
這個人是紀亦。
偏偏這個人是紀亦。
被心動的對象指責後生出來的是更為強烈的不服氣。
好形象維持不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甘示弱地把話題掰回來,試圖戳中對方弱點。
她冷笑:“你就不想知道?彆裝了,我知道你倆關係。”
“我和桑苑兒什麼關係?”
紀亦反問一聲,隨後,笑得坦坦蕩蕩:“我承認我挺想了解她的,但這絕對不包括,從戴了有色眼鏡的人口中去了解她。”
他歪頭看看她:“田嬈,你並不是什麼都知道,隻是你覺得你自己什麼都懂而已。就好像你揣度桑苑的心思,你蓋章我和她的關係一樣。”
“我……”
“我該走了。”
和固執己見的人無法說道理。
對方鑽進牛角尖,捂住了耳朵。
外人的幫助不起作用時,就隻能等她自己放下心結。
人總歸是要成長的。
紀亦沒看她陰晴不定的臉色,笑眼微微彎著。
他拉了下背包,不打算再談下去:“我媽還等我回去吃飯。”
他略一思索,還是禮貌地說了聲。
“祝你能變成你向往的樣子。”
語畢,越過她,徑直離開。
對手突然離場。
田嬈轉身怔怔看著他背影,片刻後,力氣抽空似的蹲下了身子。
她捂住臉。
***
博喻今年進入奧數省隊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高二的學弟,一個是紀亦。
高二競賽生都一派歡欣鼓舞的模樣。
高三這邊倒是沒有一丁點水花。
紀亦還是稀鬆平常的模樣,跟著一眾同學,開始老老實實準備起十月月考。
考試前緊繃的氛圍比數學聯考還要可怕。
——畢竟這次成績,關係的不僅僅是市上排名,還有學校的保送推薦名額。
考場座位依然按照名次排列,桑苑照舊和紀亦一個考場。
這學期陸之遙成績扶搖直上,似乎找回了高一的感覺,上個月分數殺回來,居然和桑苑成績一模一樣。
年級第二。
她也隻能對這個結果苦笑。
有天賦的人隻用稍稍努力,就能輕易和埋頭苦乾的人持平。
正因為陸之遙突然衝上來持平的分數,讓桑苑這回考試沒有再和紀亦當前後桌。
——桑的首字母在陸的首字母後麵,所以她座位在陸之遙後麵。
都知道這是場異常重要的考試,可有時候越麵臨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