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那是一雙翡翠般的雙眼。不同於妖精的嫩綠，也不同於伊特恩那王室的碧綠，是一種極難形容的美麗色澤。

而這份絢麗色彩中，還帶著幾分不屬於這個孩子麵容的氣質。那是一種宛若沉澱了千百年的滄桑死寂，絕不該出現於這張幼小的臉蛋上。

很快，這份奇妙之感就消失不見了。

他赤著腳跳下床，打開了房門。通過螺旋而上的階梯，來到了地麵之上。向最近的修女詢問：“喂，你有沒有看到聖女露西妮？”

“聖女大人與王女殿下一起出……”抱著一堆換洗衣物經過的修女被搭話，她看到這個翠瞳黑發的孩子，手中的衣物差點掉到地上：“教、教皇閣下——！”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更新就是周四啦，維尼想換章節名很久了，終於——！不管不管，挨個吧唧大家一口。

謝謝“雲硫墨”“緋桑”“涼風”的營養液030，排名依舊不分先後。

☆、無信者之翎羽

“快看, 那是什麼……天……使？”

擁有美麗的麵容以及類似人類的纖美身形, 在應當是耳朵的地方為翅膀形狀, 從肩胛骨延生出潔白的羽毛翅膀。如此生命的確能夠稱之為“天之使者”。兩名漂亮的智慧生命體不知所措地看向這些從勞作中停止, 緩緩站起來的人類。

“天使，是天使啊。”“天使真美啊……我、我喜歡你！”“啊啊啊庇佑我吧, 天使庇佑我吧！”口中訴說著如同告白一般的話語，衣衫襤褸的人們猶如猛虎一般, 朝著讓自己發出感歎的存在撲過去。

其中一名智慧生命猛地推了自己的同伴一把, 將對方推出了人類的包圍：“潔莉卡快走——”

下一秒, 這名“天使”被撲倒在地。她試圖扇動翅膀飛起來，可她纖細手腕上的某樣抑製品立馬將她壓向地麵, 翅膀僵住無法揮動, 令她更加狼狽地摔落在泥地之中。

無法掙脫，無力逃脫，恐懼還未來得及生出便被劇痛打斷。

人們泛黃的牙齒, 那些變得尖利的牙齒刺入了她的血肉，他們昂起頭來, 嘴邊流淌著屬於她的血液, 嘴裡卻還在喃喃著“庇佑我”。

“——母親！”潔莉卡發出悲呼, 手中開始閃耀法術的光芒。她的脖頸上，一個看不出質地的項圈上紋路開始發光，還未等她將這個個法術丟入人群，在她手中閃耀的光芒噗的一聲就消失了。

“這些東西……壓根不是人類……！快逃！潔莉卡！隻要能夠去到伊特恩那，隻要能夠得到那個人類國家的庇佑——”

聲音已經尖銳刺耳到不忍聽聞, 忍著痛苦向著自己的同伴發出最後的警示，被撲倒於地的生命拚命想要掙脫這些人，而她的確成功地牽製了大部分發狂的人類。

白色的羽毛，翅翼之上的羽毛被扯下來漫天飛舞。未能擠入包圍圈的人們趕緊撈過這羽毛塞進自己的嘴裡，他們的臉上還帶著絲毫不滿足的表情，嘗試進入人群之中，去親口撕碎“天使”，將她吞吃入腹。

所謂的喜歡，所謂的請求庇佑，全部變成了某種褻瀆的理由。

可是，瘋狂的人類實在太多，於是，部分無法分到“天使”血肉的人類，將視線投向了在一旁含著淚水、用腳邊的石塊砸向發狂之人的潔莉卡。

這名少女，這名比起被分而食之的年長女性要更加稚嫩的少女，將手中唯一可堪作用的石塊狠狠砸向往自己而來的人：“走開！你們這些東西，你們是在挑起人族與空羽族的矛盾——”

失去理智的人已經無法回應她了。

他們的眼瞳呈現出不詳的紫黑之色，而這黑色中又混雜了絲絲血液的殷紅。這些人類，已經不再算作人類了。

潔莉卡下意識後退一步，差點被絆倒在地的她，終於在分食自己母親的人們抬起頭來看向自己之時，轉身逃離。

※※※

“啊……小露西妮，早安。”坐在書桌後，年幼的孩子衝著露西妮懶洋洋地打招呼。

對方貼服在頰邊的黑色短發，圓潤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讓聖女大人迅速判斷出了狀況：“看來教皇大人這一次是男孩子呢。”

“嗯，啊，是吧。”教皇淺淺地應聲，還未曾——也從來未曾到達過變聲期的聲線被刻意壓低，卻依舊隻能讓人直呼可愛。

坐在座椅之中、幼小的身體被軟墊包裹著的這位教皇閣下是輝光神殿的第二任教皇。與那位伊特恩那的英靈一樣，是從遠古時期、從伊特恩那建立開始守護這個國家至今的人。

與大賢者不同的是，他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不像是什麼位居高位的掌權者，而應該是一個還在父母的羽翼下快樂生長的孩子。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姓，也許是因為知道的人已經死了。還行走於此世上、唯一知曉此人名諱的那位大賢者也對此守口如瓶，反正也沒有什麼人膽敢直呼教皇的名字。沒有人知道教皇的身份，唯一知道的便是“輝光神殿唯一的教皇”這一層。

將嬰兒時期的露西妮抱回神殿，讓她不至於被異界來客殺死的，正是這位教皇，或者說，拯救了露西妮的是身為女性姿態的教皇。

露西妮對於教皇閣下長發的模樣記憶猶新，在聖女大人尚且年幼的時候，繃著小臉展現出凜然姿態、以小女孩模樣拯救了她的教皇閣下曾經是她的崇拜對象。

……直到這個長發飄飄的小蘿莉睡了一覺醒來，變成了小正太。

錦緞一般柔順的黑發沒了，臉上的表情在沒有了長發的遮掩之後，才發現其常年呈現出一個大寫的“懶”字。聖女大人可憐的小崇拜瞬間破滅了。

也許對於這位教皇閣下來說，性彆已經不太重要了。

似乎是為了存活，某種祝福、也有可能是某種詛咒，他的身體被施加了大量魔法或者神術——無法檢測出來的法術，僅僅隻是神殿之人眾說紛紜的猜測。總而言之，他的身體已經不太穩定。

這位外表年幼的教皇閣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陷入沉睡，隻有大量的睡眠才能維持他的生命延續。而每沉睡一次醒來，他的性彆就會隨機發生改變。有時候是女孩，有時候是男孩，唯一不變的就是他的外表年紀，永遠也沒有生長的可能。

這讓露西妮無法將他、或者她當做自己的長輩。

露西妮對教皇的變化已經不再陌生，隨著自己日益年長，而教皇不斷陷入沉睡醒來，又隨機變換性彆，她已經從一開始的驚嚇變成了淡然處之。至於神殿的許多事物，早就在露西妮才六歲的時候就開始丟給她處理。那時候，她的身量可是還沒有那些堆積起來的文件高！

這個壓榨小女孩的混蛋。

聖女大人過去無數次咬著後槽牙如此咒罵。當然，在教皇是“她”的時候，作為曾經的崇拜對象，聖女大人是罵不出口的。又有誰能夠對可愛的女孩子口出成臟呢？

不過現在可不是咒罵的時候，聖女大人將章魚小丸子擺到對方麵前，笑眯眯地看著他：“現在已經不是說‘早安’的時候了，教皇大人，您要說‘晚安’，然後去睡覺，而不是在露即將睡覺的時候將露叫來，卻不說明您需要什麼。”

如同嘲諷一般，聖女大人手掌一翻，又從自己的空間口袋中取出了一杯牛奶，輕輕地放在教皇閣下麵前：“小孩子要多喝牛奶，多休息才能長得高呢。”

如果不是這個家夥差使著修女來尋找露西妮，讓露西妮儘快趕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聖女大人本該去偷偷……去光明正大地找貝德薇兒撒嬌，以便順理成章地停留在對方的房間之中，然後才有機會再次與騎士小姐同床共枕。她可是借口都想好三十多條了！

結果，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打斷了。這又如何讓露西妮不惱火？打擾人談戀愛可是會被馬踢的！

……好吧，可憐的聖女大人現在充其量是單戀，誰讓貝德薇兒愣是沒往那種方麵想過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思及如此，露西妮忍不住歎了口氣。

而她麵前，舒舒服服窩在椅子上的教皇閣下呢？一副壓根不在乎露西妮說自己是小矮子的表情，將章魚小丸子拖到麵前，直接用手捏起來吃，腮幫子都鼓了起來，顯得他更為玉雪可愛了。

聖女大人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愛，聖女大人不開心。

“所以，能不能請您在食用露的上供之時，小小的說明一下您的意思呢？”露西妮的語氣越發柔和，聽上去在十分恭敬地詢問著對方的意見，實際上卻隱含著幾分威脅的拉長了尾音。

“嗯……”教皇抬起翡翠般的雙眼，“我隻是想看看你現在什麼樣了，沒什麼彆的。”

“……教皇大人，露可是會打人的哦？”

“你打不過我。”教皇大人滿不在乎，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嗬嗬。”露西妮被這句話哽得不輕，可對方說的卻是事實。令她無法反駁的事實。

又等了一會兒，等到教皇將盒中的丸子清空，他終於開口：“小露西妮，你又變老一歲了。”

“抱歉，露現在還未滿十六，並不能用‘老’這個字。”

明明未曾麵對麵交談之時還能夠帶著宛如麵對後輩般的憐愛，可是隻要真正的開始與這個家夥交談，什麼憐愛就全部變成了泡沫。好涵養的聖女大人甚至想打爆對方的狗頭……

“這樣啊。你的成人禮還沒有辦吧，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教皇閣下捧著牛奶喝到自己的嘴邊都有一圈白痕，十足的小屁孩作態，卻說著老氣橫秋的話，猶如操心自己兒女的家長一般詢問道，“那名姬騎士呢？打算讓她一直跟著你嗎？西涅說不定更好用哦。”

“不需要。您明明知道貝薇已經不可能回去當王女了，跟著露又有何不可？”

“而且露的成年禮還有近乎半年的時間才到，您不必在意，到時候您說不定又睡過去了呢。”

多年以來的相處，聖女大人清楚的明白自己喜歡上了貝德薇兒。

實際上在說出這句話時，她的內心是有一些竊喜的。因為貝德薇兒不可能再回去，所以她會一直跟在露西妮的身邊，她們可以一直待在一起，隻要能夠呆在一起，還怕貝薇會喜歡不上她嗎？

即使這樣的想法讓聖女大人對自己感到唾棄，她也依舊會如此答複。

“至於貝薇的事情，無論您詢問多少次，露都會是這個回答。”

“唔噢、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抓一隻幻想種來怎麼樣？那位姬騎士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坐騎夥伴吧？”

怎麼說呢，這種小屁孩的麵孔卻做出長輩般的作態，實在是讓露西妮無言以對。對方能夠想著她，的確很值得感動，但是對於聖女大人來說，這位教皇所做的事情讓她感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