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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明眼前的一切呢?

沒有魔法, 依舊沒有魔法。

從麵前的“飛艇”上, 露西妮感受不到任何魔法的痕跡, 就像這個空間。

這裡除了金屬與煉金人偶, 什麼也沒有。也沒有生命——除了她。

露西妮沒有動作。

“客—人,請—上—飛—艇。”

煉金人偶如此催促道, 它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生硬而又呆板。

散發幽幽紅光的雙眼, 在這昏暗的天色裡顯得有些詭異。

與此同時, 停留、或者說懸浮在露西妮麵前的這個東西, 平滑圓潤的軀體慢慢的滑開了一扇門。

那扇門就像打開的獸口,卻在邀請著露西妮主動走入它的腹中。

而周邊那些不知疲倦的煉金人偶們, 悄聲無息地停了下來。

無數道紅光投向露西妮, 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露西妮沉默良久,最終展顏一笑。

白色的裙擺消失在“獸口”之中,飛艇門緩緩閉合了。

※※※

雪白長發垂落%e8%83%b8`前, 背靠在床沿的少年麵容並不出眾,周身的氣質卻讓他看上去卻有種病態的美感。

這是一具羸弱的身軀, 貝德薇兒從中感受不到任何力量, 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在他的手邊趴伏著一匹初雪般美麗的長角馬兒, 湖藍色的雙眼是十分夢幻的色澤。

少年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獨角獸的皮毛,一人一獸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意思。

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見到如此畫麵而不是去到聖女大人身邊,可認出了少年身份的貝德薇兒卻心臟狂跳,雙腿就像被釘在了地麵,視線也無法從麵前的畫麵中離開。

十六歲嗎?還是十五歲?亦或是更加年幼?

對方的氣息混淆了貝德薇兒的判斷, 也正是這個感覺讓貝德薇兒確認他的身份。

——她的老師,大賢者賽西利亞·薩格。

閉目養神的賽西利亞溫聲道:“既然你已經來了,為什麼不現身?”

貝德薇兒悚然一驚,卻按耐住了自己。果然,少年麵前的空氣一陣波動,一名少女出現了。

這是一個無論何時都能成為眾人焦點的少女,她的眉眼如刀般銳利,無法辨認其麵孔,但她帶來的印象卻無比深刻。

——傲然如鬆,凜然如劍。

她沒有任何意識到有不屬於此處的存在,自出現,眼中便唯獨少年一人的倒影。

這柄劍,此時在用央求般的言語對著少年說話:“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幫助。碧夏普也離不開你這個哥哥。”

賽西利亞睜開眼,翡翠般的雙眼清澈溫軟:“請回吧,我不能離開這裡。”

“不,碧夏普說隻有你能做到。”

少女固執地站在他的身前,或許如此低聲下氣的央求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一次,“我以為之前的論道已經將你說服。你又為何不願與我們一起走?你的身體我皆知曉,我明白這乃強人所難,可……”

暗處的貝德薇兒在看到少女出現時已經瞳孔縮小,聽到少女的話語透出出來的信息時更是冷汗涔涔。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幸目睹這地、此人、這神。

——此刻尚且為人類之身的永恒與光輝之神,伊特恩娜。

那是多少年前?

天知道她為何會出現於此!而且她目睹了這種情狀,那麼聖女大人呢?對於女神,對於伊特恩娜更為虔誠的露西妮是否也看到了這一幕?她現在在哪?

貝德薇兒幾乎驚呼出聲,隻是身為騎士的自製力令她死死咬緊了下唇,至今未曾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騎士小姐感到荒誕無比,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卻更為荒誕。

隻見原與少女交談的少年,年幼的大賢者閣下,輕輕偏過頭來。

他翠色雙眼中帶著暖意,笑眯眯地將手指豎於嘴前。

“噓——彆出聲哦。”

這一下如同雷霆乍起,令貝德薇兒僵在原地。

少女神明無知無覺,依舊做著努力的勸說。

貝德薇兒如同木偶,看著眼前早已過去不知多少年的場景,看著少年突然開口打斷了少女的話語,輕飄飄地說:“好啊。我輔佐你。”

接著她看到神聖獨角獸站起來,發出長久的哀歎,看到美麗的獸形踏著空氣離去,看到少年大賢者仿佛猜到了這一切卻沒有任何悲傷的神情,看著麵前的場景如同水晶碎裂。

貝德薇兒長呼一口氣,決定不去思考老師那一行為轉而思考露西妮的所在。

畢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扭轉時間將她送到過去,那絕對隻不過是一段記憶影像,不足為慮。

可是。

在她的眼前出現了第二個場景。

雙腳踩在地麵發出嘎吱嘎吱的細微聲響,雪本已經融化,卻又因為寒冷凝結成了冰。

貝德薇兒感覺不到冷,或許因為她並不屬於這個場景之中。

她抬頭望去,果不其然,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老師。

手持黃銅長杖的大賢者已經是青年模樣,閉著的雙眼告訴貝德薇兒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其發尾淩厲的短發也告訴了她這是對方死亡成為英靈之後,至於死了多少年就不清楚了。

她的老師看上去就像是在散步,十分的悠閒。

在即將路過貝德薇兒時,賽西利亞忽然駐足,轉身直直地朝著貝德薇兒走來。

騎士小姐試圖退讓,大賢者閣下卻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微微彎腰看向麵前的垃圾桶:“終於找到了。”

貝德薇兒轉過身,視線順著大賢者看到了垃圾桶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嬰兒。

被藏在垃圾桶內依舊不哭也不鬨,大睜著的棕色眼睛是一片死寂。

在嬰兒的一邊臉上,爬滿了細密的黑色鱗片,而他的一隻手,則隻有慘白的骨頭。一個吊墜被掛在這隻骨手上,幾乎鑲入掌骨中。

在這奇異的嬰兒身側,是一顆幾乎破碎的顱骨和一灘黑褐色的血跡。

賽西利亞將嬰兒抱了起來,他一揮長杖,那些骨頭遺物便都消失不見。

他轉身便欲離開,卻忽然頓住腳步,睜開的雙眼是無法視物的灰白,不隻是巧合還是故意,看著的正是貝德薇兒所在的地方。

大賢者做出了少年大賢者一般的舉動:“噓……要幫我保密。”

貝德薇兒終於忍不住,質問:“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大賢者撫摸著懷中的嬰兒,那些鱗片與骨頭在他的手下被掩去蹤影,他嘴裡卻在溫和地說著:“我想你會不會質問我是不是怪物呢?”

貝德薇兒咬牙,不說話了。

看起來,對方並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但是他卻在針對她而做出應對,這怎麼可能!

“很可惜,我隻是一個死人罷了。”大賢者懷中的嬰兒沉沉睡去,“這是你的師兄,以後你們有很多時間相處,可要讓我省心點兒啊。老師也沒什麼可以當見麵禮的。既然你來看我了,我就送你一句話吧。”

“不要試圖欺騙自己的內心。”

“什……”

“回去吧,去你本該去的地方。”

麵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貝德薇兒迷茫地眨眨眼,發現自己坐在潔白的地麵上,她隻要一抬手,就能觸及到頭頂這片昏黃天空。

不是形容近,而是真的碰到了。

“……”有點懵逼的貝德薇兒。

作者有話要說:  去湖裡的感覺大概就是怕被風吹下去吧……

☆、卡羅迪亞之末

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實際上飛艇——露西妮從那煉金人偶的話中知曉了此處的名字——的內部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相反, 這裡怎麼看都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房間。

原諒露西妮使用房間這個詞彙吧。

這隻是一個小型的飛艇, 最起碼露西妮看到的部分甚至還沒有使用魔法擴充的馬車內部廣大。它的內部放置著一張桌子與兩把椅子, 桌子上放著一捧花,一側放了個櫃子, 還有一個床。

這如若不是房間,還有什麼可以稱之為房間呢?

“客—人, 請—落—座。”

飛艇的內部, 從四麵八方出現了聲音僵硬的提示, 同時,桌邊的椅子在無人動作的情況下被拉開。

露西妮沒有說話, 保持著聖女的優雅姿態坐下來。

從天花板上探下兩條金屬手臂, 托著兩個杯子與兩個小蛋糕放到了桌上。

“客—人,請—用—茶。”

“看起來露是你們的客人呢。”露西妮笑眯眯地問道,“主人不出來麼?這樣可不禮貌呢。”

“…………”

飛艇保持沉默, 露西妮也拒不配合。不知道那發出聲音的東西在何處,她隻得挺直背脊, 笑%e5%90%9f%e5%90%9f地直視前方。

進入此地後她第一時間就打量了各處, 此時自然沒有東張西望的必要, 就這樣與暗處的東西對峙也不慌不忙。

“客—人,主—人—馬—上—就—到。”

終於,飛艇鬆口了,或者說飛艇背後的那個存在鬆口了。此地的主人將要出現在她的麵前。

警惕著的露西妮在見到來者身份後放鬆了下來,端起麵前的紅茶啜飲一口。

原來這裝神弄鬼這麼久的家夥是一個毛絨熊啊, 蓬鬆柔軟的毛毛看上去還挺可愛的哩。

等、等下……是一個毛絨熊?

開什麼玩笑啦!真以為她瞎沒有看到床底下一隻屬於人形生物的鞋子不成?

內心全是波動的聖女大人麵上笑容越發柔和親切,一副完全沒有被對方這副尊榮突然出現嚇到的模樣,反而慢悠悠地對付著麵前的蛋糕,毛絨熊卻也沒有什麼舉動,黑色的豆豆眼倒映著露西妮的動作。

好吧,你也不能指望從一隻毛絨熊的臉上看出什麼表情來,看到什麼表情的時候估計事情就大條了。

露西妮慢條斯理地叉起一塊奶油。

絨毛熊盯著她。

露西妮緩緩將奶油送到嘴邊。

絨毛熊依舊無動於衷。

露西妮……露西妮舉著叉子上的奶油直接糊到了毛絨熊臉上。

女孩子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柔和藹的表情,磨磨蹭蹭地收回手,故作驚訝道:“唉呀,不好意思,被這樣看著露很容易緊張,一緊張就容易手滑。想必您不會介意的吧?”

“……”

對於露西妮如此舉動依舊沒有做出應對,暗處的家夥涵養似乎好得出奇。

聖女大人暗自撇嘴,然後笑眯眯的將蛋糕上的草莓甩到了毛絨熊熊臉上。

在甩出這顆草莓的時候她還感受到了久違的心痛——這可是草莓啊!因而麵上的表情帶上了幾分懊色,看上去就不怎麼像是故意的了。

“呀!不好意思,又手滑了。”

然而故作驚訝的姿態與誇張的語氣,與表情完全不搭調。

毛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