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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柔在坐在輦車上,加之頭上又頂了個紅蓋頭,外人看不清新娘的麵容,很快便昏昏欲睡,沒過多久便開始打盹兒。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了外麵的吵鬨聲,等到完全清醒過來,發現轎輦已經到了皇宮。

由於天子體弱,許多婚儀環節都免了,所以此時轎輦停在長春宮外,天子隻需將新娘從轎輦上接下,便可直接送入洞房。

顧苓柔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見外麵的情形。隻聽得外麵傳來一陣咳嗽聲,漸漸地,咳嗽聲越來越清晰,離轎輦也越來越近。

在這樣的場合,沒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咳嗽,加之傳言皇帝體弱,想必正在咳嗽之人便是當今天子蕭淵了。

轎輦外麵的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天子似乎怕驚動了輦車裡麵的人,有意壓製著自己的咳嗽,但奈何身子骨太弱,一直咳嗽不止。

隻是顧苓柔在轎輦中等了許久蕭淵都未將她迎出來,這讓顧苓柔對自己未來的夫君不禁產生了好奇:難道蕭淵並不想娶她?或許蕭淵也是被逼的?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轎輦的簾子突然被拉開,一隻纖細的手便向她伸過來。

這手生得極為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美中不足的是,或許因為主人身體不好的緣故,有一種病態的蒼白。

“莞莞。”約莫是咳了許久,天子嗓音溫潤低啞,帶著出其不意的蠱惑,“過來。”

顧苓柔眉心一跳,緩緩拉住了那隻白皙的手。

第3章 洞房朕會對你好的

天子竟然知道她的閨名!這讓顧苓柔非常震驚。

隻有極其少數的人會知道她還有個閨名叫“莞莞”,上一世,她嫁給了江徹,她都未曾告訴他她的閨名。

就連父親和母親現在私下都極少叫她閨名了,在其他場合更是不會這樣叫她,但是天子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讓顧苓柔越發疑惑,對天子也越發好奇起來。天子不僅直接封她為後,還知道她的閨名,到底是何許人也?

顧苓柔頂著蓋頭一直跟著天子走,因為天子身體不好,他的手是冰冷的。但這雙冰冷的手卻緊緊拉著她的手,仿佛怕她一下子就消失了一般。

此刻顧苓柔很想摘下蓋頭看看天子到底是誰,她很想知道她和天子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並且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還和他有所交集。

但就從天子的嗓音來判斷,這並不是她所熟悉的桑音。

終於到了洞房,顧苓柔被天子扶著坐到了大紅色的喜床上,她靜靜地等待著天子用玉如意將她的蓋頭揭開。不知為何,她的心竟然開始快速跳起來,這是將要揭曉某些神秘事情前的緊張。

顧苓柔低著頭蓋著蓋頭,她此刻隻能看到天子繡著龍紋的靴子。但隨著玉如意逐漸將蓋頭撩起,她又看見了天子衣服的下擺,值得驚奇的是,天子衣服下擺的龍鳳花紋竟然和自己衣服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或許這隻是繡工的彆出心裁?一個小小的巧合?

蓋頭逐漸被撩起,顧苓柔的一顆心也伴隨著將要揭曉的答案提了起來,可就在下一瞬,隻聽得“啪”一聲,玉如意突然間掉落在地上。

“陛下......”外麵有宮人聽到裡麵的動靜想要進來查看,隻聽得天子淡淡說了一聲“無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顧苓柔很是不解,玉如意怎麼會突然掉在地上呢?難道天子手滑了?

沒過多久,天子又再次撿起地上的玉如意,撩起她的蓋頭。這一次,玉如意沒有落到地上,撩起蓋頭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喜蓋撩起的那一刻,顧苓柔和天子目光交錯。天子的容顏讓顧苓柔頓時眼前一亮,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子。若說江徹的容顏已經算是男子中非常不錯的了,那麼天子的相貌就更勝一籌,是男子中的翹楚。

天子有著極為好看的眉毛,眉腳還微微向上翹起,一雙鳳眼炯炯有神,麵色雖是病態的蒼白,但這越發襯托出唇色的紅。由於常年體弱,天子身材瘦削,但這更加凸顯出脊背的挺拔。

顧苓柔一時之間竟看呆了。

平日裡沒人敢如此肆無忌憚地直視聖顏,今日一下子被注視,還是被自己的心儀之人,蕭淵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他眼神躲閃,微微側了側頭,想要避開顧苓柔的視線。

耳根子也不聽使喚地泛紅。

就在剛剛玉如意突然從他手中滑落,並不是因為他對顧苓柔有所不喜,不願意去撩起她的蓋頭,相反,而是因為他對顧苓柔喜歡得緊。

也正是因為對顧苓柔的這份愛太過濃烈,以至於剛剛他在撩顧苓柔蓋頭之時手都是顫唞的。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宮殿中各處都掛著龍鳳雙喜的大紅色的帷幔,紅光輝映,而顧苓柔就穿著豔麗的喜服,坐在他跟前。

在娶顧苓柔之前,他和顧苓柔並未正式見過麵,並且他一道聖旨直接要求顧苓柔嫁給他,也算是強取豪奪。他現在還知道顧苓柔對江徹的感情有多深,但是他還是壓抑不住自己對麵前女子的愛意,將她困在自己身邊。

在外人麵前一向冷淡的天子竟然難以控製住自己興奮又忐忑的情緒,也是因此,手一抖,玉如意便從手中落下了。

當他揭開顧苓柔蓋頭,並沒有從她眼中看到怨意時,他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顧苓柔現在對江徹的情感應該還沒有他所想的那麼深,這便代表他還有機會。

顧苓柔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便冷靜了下來。蓋頭剛被撩開被天子驚豔到的那些情緒很快便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便是淡淡的失落——在她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人存在。

天子是她的夫君,但在這之前,他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他就如皇權那般神聖不可侵犯。

但天子怎麼會知道自己的閨名呢?聯想到此,顧苓柔不禁警惕起來,都說伴君如伴虎,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顯然自己的這位“夫君”,都不好招惹。

所以還是一切小心為妙。

洞房前夫妻間先要喝合巹酒,顧苓柔想著總不可能讓天子來幫她倒酒,便起身去倒酒。

酒壺中的酒倒進銀杯中,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幽香。前世的顧苓柔本是不喝酒的,那是她和江徹大婚喝合巹酒,都是江徹幫她喝完的。但後來江徹造反成功,她被打入冷宮,心中有著深深的怨念,自此她在冷宮沾了第一滴酒,就再也離不開酒了。每日都必須借酒消愁,否則便難以入眠,因此身體更是敗壞地厲害。

蕭淵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她倒酒,時不時捂唇咳嗽一下。

顧苓柔餘光瞥著麵色蒼白的天子,想著自己上一世身子越喝越差,便放下酒壺,關切地說:“陛下現在還在咳嗽,喝酒想必有傷陛下龍體,不如臣妾命人將酒換成茶,陛下意下如何?”

“不行!”蕭淵幾乎是不經過思考地就回答了,語氣中透露著堅決。

顧苓柔倒是沒想到天子的意見會這麼大,但還是好言相勸道:“隻是以酒代茶而已,對陛下`身體有好處。”

蕭淵剛剛直接拒絕後便後悔了,他實在是怕自己的突然反駁嚇到顧苓柔。但見顧苓柔還是溫言相勸,便也放下心來。可心中還是猶疑不定。

合巹酒寓意夫妻永不分離,如果將酒換成了茶,那合巹酒的寓意是不是就失效了?

雖然蕭淵平時並非相信鬼神祭祀這些說法,但現在是他和顧苓柔成婚,他隻希望自己能和顧苓柔長長久久過下去,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哪怕大婚之前就有禮官為了他的身體著想,上疏請求省去喝合巹酒這一環節,但他還是否決了。

他希望能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一生一世。

當顧苓柔關心她的身體時,他也是高興的。

可是,顧苓柔這麼說會不會是因為她根本不想和自己白頭到老呢?

顧苓柔見天子一直沉默著不吱聲,心覺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如此著急著關心天子,但看著天子眼中的遲疑,天子似乎將這一環節看得十分重要,顧苓柔突然想明白了什麼:“陛下可是怕酒換成茶水之後合巹酒就不顯靈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陛下,隻要我們將茶當做酒一般喝,也是一樣的。更何況,合巹酒雖象征夫妻永不分離,但還是比不得真情啊。”

“臣妾和陛下間的情意才是最重要的。”

蕭淵對顧苓柔所說有所觸動:“朕會對你好的。”

顧苓柔雖驚訝於天子突如其來的表明心跡,但還是穩住自己心底的困惑,輕聲道:“嗯。”

她沒有做過多恢複,隻是裝作專心倒茶,也因此沒有看見天子眼中的失落。

二人終是以茶代酒,一飲而儘。

大蕭朝成婚本就在臨近夜晚之時,顧苓柔今日被轎輦抬著更是將京都繞了一圈,所以到皇宮的時候,已經黃昏了,而現在一切禮儀都已完畢,到了就寢之時了。

若說要和天子行周公之禮,顧苓柔還是不大願意的。因為現在她對天子隻是充滿了好奇,她不明白天子為何會知道她的閨名。甚至,在她望向天子的第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天子的眼中看向她時出現了轉瞬即逝的擔憂和悲傷。

紅紗帳落,她和天子躺在床上,雙方都沒有開口,在這件事上仿佛有著無聲地對峙。

“陛下怎麼知道臣妾的閨名?”顧苓柔還是壓製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問道。

“你可記得禦花園黑白相間的小狸奴?”蕭淵並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陛下說笑了,臣妾從未到過禦花園呀。”顧苓柔隻覺得莫名其妙,莫非天子將彆人錯認成了她?

蕭淵原本還明亮的眼眸逐漸暗淡下去,原來,她早就不記得他了......

“陛下以後還是不要在外叫臣妾的閨名。”顧苓柔還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自從她及笄後,她父親和母親就很少這樣叫她了,“在外麵怕是會有失禮數。”

可這話到了蕭淵耳中卻變成了另一層意思,蕭淵心中一痛,遂披衣坐起:“你不願意,朕不會逼你。”

“想必今日你也是累了,早點休息吧,朕去偏殿處理一些折子。”

“你放心,今夜之事不會傳出去。”

蕭淵說完便走了,顧苓柔剛想說點挽留的話,卻發現自己怎麼都說不出來。若說和天子行周公之禮,她確實是不願意的。隻不過這並不是因為天子,而是因為在經曆了上一世的那些事情之後,她不願意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

雖說今日天子對她的表白讓她有些震驚,但一句話又能說明什麼呢?先不提帝王之愛本就涼薄,更何況他和天子在這之前從未見過麵,何來“情”字一說?

“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1)顧苓柔這樣告誡自己。

顧苓柔想著想著便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而在長春宮的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