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當然，它的身下還有好幾隻漏氣的小黃鴨，也還有一條沒了眼睛的小青蟲。

她趕緊又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隻聽見屋裡啪地一聲，燈熄了。

旁邊的人悉悉索索地摸了的上來，有一下摸到了她的屁股。

“給我注意點。”蘇涼很是介意地說了聲，她可不想每次都被莫名奇妙地摸一把。

原以為君以沐一定又會使勁在說對不起道歉之類的話。

可是沒有。

世界好安靜。

也很暗，不過很快就亮了起來，是君以沐手裡的平板，她在界麵上點了圖片調出了最後那張截圖。

上麵有蘇涼手寫的晚安。

晚安。

她張了張唇，然後心滿意足地將平板收起來放到旁邊，她輕輕地拉起被子。

有妹妹了。

被窩裡全是妹妹身上香香的味道還有溫度。

床好小啊。蘇涼明顯感受到了壓迫，她想再往裡邊擠擠，可是裡邊全是玩偶。

她隻能把腦腦袋在往裡邊移了移，然後頭皮就一麻：“啊。”

蘇涼忍無可忍，用背拱了拱君以沐：“你壓到我的頭發了。”

然後她就感覺到君以沐的身子往後邊移了移。

蘇涼把趁著這個空隙把身子睡正，沒有再繼續裝睡，轉過來，臉對著君以沐的方向說：“你睡外邊一點。”

君以沐沒有說話，她感覺出來蘇涼醒了，可世界還是好安靜，她有些惶恐。

平板的光再次亮了起來，君以沐在上邊快速地寫下一行字【晚上不要發出聲音，會不安全，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寫在這上麵告訴我。】

蘇涼自認為是個無神論者，可是看到君以沐這麼嚴肅正經的樣子，還是沒能忍住拉了拉被子，蓋住了半張臉：“為什麼不安全？”

君以沐沒有看到蘇涼的嘴唇活動，她清空寫字板，重新又輸入：“現在開始睡覺好嗎？”

不要再和我說話了。

好安靜，好安靜啊，君以沐快速地刪除又重新輸入：“晚安，妹妹。”

你妹……

蘇涼不知道為什麼君以沐的手勢突然快了許多，而且人也明顯有些慌亂。

不過看到最後妹妹兩個字時，她還是很不爽，於是伸手在平板上寫字【以後，不許叫我妹妹。】

君以沐看到突然從被窩裡伸出來的手指時，怔了下，開始是喜，再看到內容時又有些黯淡【知道了，阿涼。】

【還有，好擠，你能睡外邊一些嗎？】

這次君以沐沒有寫出來，而是用她最擅長地點頭代替了回答，然後人就一直往外邊拱。

撲嗵！

李槿玉困歸困，睡得並不踏實，尤其有些明顯的水土不服，剛上了第二趟洗手間，從樓梯下來就聽見房間裡的動靜。

“在乾什麼呢？”李槿玉伸手打開房間裡的燈，人立馬就炸了：“蘇涼，我怎麼和你說的，讓你不要欺負姐姐。”

居然直接就把人推到了床底下。

蘇涼百口莫辯。

李槿玉上前把君以沐扶了起來，問她：“摔哪裡了？”

“沒事！”

這一聲沒事，差點沒把李槿玉嚇得竄到房頂上，喊得也太大聲了。

李槿玉捂了捂耳邊：“上床睡吧。”

看了下窄小的床，李槿玉伸手就推了蘇涼一把：“往裡邊挪，位置不夠。”

於是蘇涼一下子就被推向裡邊，臉直接貼上了殘疾熊貓的肚子上。

李槿玉又拉過君以沐，讓躺好，再把裡邊的被子掖好，將兩個人結結實實地裹在被子裡。

完工後，確認君以沐應該不會再掉下來，她才拍了拍手說：“好好相處，晚安。”

於是燈再次關了。

君以沐覺得好溫暖啊。

蘇涼吹了吹氣，把嘴邊的一隻小黃鴨吹開，歪著頭就閉眼睡了，不想和君以沐多說話。

憋屈。

☆、繼姐人設不合理

沒有想像中的難以入眠，連日的車程奔波，蘇涼這一覺從後半夜睡到第二天的下午。

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閉上眼睛。

老媽的死亡通知單像夢魘般纏繞著她，讓她分不清夢裡夢外。

她再次小心翼翼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肚子上打著補丁，腦袋歪在腿邊的大熊貓——它叫明明。

是了，那就……還在2015年？

蘇涼這才放心地慢慢地把眼簾掀了起來，手邊有什麼東西，她抓了抓從裡側的被底下氣焰揪出來一條掉了個眼睛的布偶——大青蟲。

翻身正麵對著空蕩蕩的天花板，蘇涼這時才注意到，就在她腦袋上方的位置，有一個小窗戶，比這張單人窗還要窄一些的窗戶微微透進來一些光。

她扭頭衝窗外看了眼，沒有太陽。

她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摁亮。

時間顯示2015，4.2日，12：38分，周日。

那老媽應該就在隔壁，蘇涼大叫了一聲：“老媽？”

沒有人回應，不過很快門就動了動，然後輕輕地往裡邊開著，露出來一個腦袋。

哦，是那個不太正常的女生，即然她也活著的話，老媽應該也不是想像出來的，蘇涼沒有打招呼的習慣，她就看著這個慢慢往裡挪移的女生。

個子放在同齡人裡相比較也不算小了，應該快有一米六的樣子，這個年紀也還會再長一些，頭發還挺長的，流海都是全撥到頭頂用一個小蜜蜂形狀的夾子夾著。

君以沐手背在身後，進來站好後，頭先一件事情就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早。”

一個字說得倒是很圓正。

蘇涼沒理會，掀了被子，下床趿了拖鞋就走：“我媽呢？”

“媽媽，出、出去了。”君以沐努力地把舌頭擀直，難得吐了個三連音。

蘇涼都是老媽老媽地叫，忽然聽到君以沐說媽媽，她心裡小小地不舒服了下：“乾什麼去了？”

“找、找——找……。”她一著急還是把背在身後的平板拿了出來，一點亮就在上麵劃了起來。

【她說要找工作。】

早知道會這樣了。

蘇涼沒刷牙不想說話，伸手把沒有完全拉開的門打開。

門往下對著的就是小賣鋪，隱約可以看到街上往來的汽車輪胎，往上看是灰撲撲的樓道，通往第二層半的廚房。

蘇涼站了小會，然後轉過身低頭伸出食指君以沐捧著的平板上滑動，快速寫下【你家裡的那個男人不在？】

君以沐起先是笑著的，看到男人兩個字，麵上的歡喜就收了回去。

她麵上的表情全部都被茫然替代了，她搖了搖頭。

老媽的運氣向來不怎麼好，攤上這樣的男人真是命中注定，一天多也沒露麵。

還沒有走到二樓的時候，蘇涼就聞到了一股鍋燒味，不知道是弄什麼東西弄糊了。

糊裡帶著些許香味。

她憑著昨天的記憶拉開玻璃門跨出一步，不過很快她就又退回來，迅速地將門合好。

隔著玻璃她沒有看到那三隻小奶狗。＠思＠兔＠網＠

“關、關起、來了。”君以沐側著身子從蘇涼身邊鑽到門前，把門打開，一副迎賓的樣子切切地看著蘇涼：“不不要、怕。”

“有什麼好怕的。”對於怕小狗這件事情，蘇涼其實也覺得很丟臉。

然而對於君以沐來說，她實在是很滿意蘇涼怕狗這個行為，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資格當姐姐。

蘇涼前腳剛進洗手間，君以沐後腳就跟了進來，本就簡陋窄小的洗手間顯得更加狹小，小到蘇涼可以清楚地聞到君以沐發絲間的味道。

比較淺淡的香味。

她看了眼放在旁邊架子上的洗發水，明明是很平常地的牌子，聞起來卻令人有種暖暖的感覺。

“這、這、這，都、都好了。”君以沐點了三下，分彆指著放著在杯子上的擠好了牙膏的牙刷，還有毛巾，還有梳子。

一樣分一樣都擺得有模有樣的。

蘇涼有些不自在地往外推了推君以沐：“我知道了。”

就是連老媽也沒囉嗦到這種為人擠牙膏的地步。

蘇涼把牙刷拿起來在手裡盯了會，白白的膏體的擠得跟廣告裡那種形狀差不多。

對著牙膏發了會呆後，蘇涼端起裝好了水的杯子，剛送到嘴邊還沒往裡邊倒水就注意到了旁邊的君以沐。

剛才她盯著牙膏，君以沐則滿是好奇地盯著她，蘇涼有些鬱悶，嘴沒閒著：“你沒在牙膏裡下毒吧？”

這個智障眼睛一下子就圓了起來，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君以沐在搖腦袋的同時也沒閒著，趕緊把平板橫了起來，寫了好些的字，耐心等著蘇涼刷好牙後才舉了起來。

【新到一個地方難免會沒有安全感，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麼會害你這麼可愛乖巧聽話的妹妹呢。】

蘇涼剛往臉上潑了把涼水，抬頭就看見鏡子裡的字，大概鏡像的效果吧，總覺得這句話有語病。

她把臉上的水珠抹掉後，沒找出哪裡有語病，隻好轉過頭來認真地看了下平板上的字眼。

這次輪到她有些惶惑不已了。

在蘇涼的人生裡，她一直對於家庭重組都有著極重的猜忌心。

正好她有時候也看看小說什麼的，總之她心裡對於後媽，繼父的，繼兄，繼妹之類的概念，大言概之就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覺得老媽雖然不是那種很毒辣的後媽，可應該也不是個什麼熱情體貼的後媽，所以她一直想著君以沐往後的生活不會怎麼好過。

她覺得自己作為‘繼妹！’雖然不會打人，不會整天譏瘋君以沐，不會和君以沐搶財產，可也到底也是多少要丟冷眼和臭臉給君以沐看才合格的。

所以君以沐作為一個智商看起來令人憂愁的繼姐，單單這兩日來的行為讓蘇涼覺得汗毛倒豎。

肯定有什麼陰謀。

不然誰會無故對你這麼好，自打見了麵後就一直擺著副天直爛漫的少女笑，然後早起還專門給你擠牙膏倒漱口水。

蘇涼打小就跟著追尋愛情和男人的老媽東奔西跑，彆提擠牙膏這種事情了，有時候連著三四個月兩人都可能不怎麼打個照麵，吃飯也是各自對付。

現在突然有個人對她好，她覺得這不現實，不合理。

尤其在蘇涼以往的想像裡，如果某天她跟著老媽住進了彆人的家裡，那一定會有接二連三的宅鬥場麵出現的。

因而君以沐沒有給她一個鄙視的眼神，也沒譏諷她一兩句，實在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完全沒有按劇本走嘛。

這種軟綿綿的行為，總也笑笑的樣子真讓人不安。

以前沒見過，也從未想像過會出現這樣的女生，讓人摸不著頭腦。

蘇涼看著平板上的字，良久才伸手點了清除鍵。

要是君以沐在上邊罵她一兩句，什麼外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