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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聲音掉了 楠安 4116 字 1個月前

疤, 喝醉了酒就喜歡說胡話, 可是他很疼女兒。

對,他的女兒就是這個文的原形,真實名字也很好聽——阿依。

和小說不一樣的是那年她八歲,我十五歲。

我走進房間的時候,我親生弟弟坐在地板上仰著頭看電視, 阿依坐在床邊見到我和母親便顯得有些慌張了起來。

“姐姐。”她低著頭,很驚恐,聲音很細嫩。

“嗯。”

我注意到阿依的頭發很長,還帶著些卷,直垂到腰,顯得她原本就小的身子更加削瘦。

因為我的到來,所以一家五口去樓下了個館子。

館子裡出來後,母親就和那個男人——我們暫且稱呼他老黃好了。

母親和老黃出來後就吵起了架,從他們彼此惱怒的話語中我聽出來是因為老黃順手偷了旁邊人的手機,所以母親感到非常生氣。

因為他們兩個吵架,所以我們三個先回了家裡。

我弟弟雖然十二歲了,可是仍舊沉迷於動畫,而阿依抱著書包呆呆地坐在旁邊,不知道要乾點什麼。

為了知道她爸爸的事情,我有意無意地問她一些問題。

問她媽媽的事情,她隻會搖頭,什麼也不知道,我又問她爸爸的事情,她也是滿臉的茫然。

還是我弟告訴我那個男的好像才從監獄裡出來不久。

總之一切都看起來很糟糕。

阿依到了晚上的時候就抱著衣服要出門,被剛進門的母親看到了,就有些大聲地質問她要去乾什麼。

“去奶奶、家洗、洗澡。”

“自己家有水不會洗嗎?天天奶奶家奶奶家,還以為我虧待了你。”母親往上指著,命令阿依上樓洗澡。

老黃也進了來,他身上有酒味,明顯有醉意,他和我母親說:“小孩子嘛,你不要吼她,她很乖的,奶奶太寵她了,所以什麼都不會,你以後要好好教她。”

“八歲了,有什麼不會的。”母親頂了句嘴就進了房間。

我不想聞見酒味,所以繞開她們,到了樓上。

我上樓的時候,阿依正在脫衣服,她身上穿的是裙子,裙子拉鏈在後邊,沒有拉下來,她往上拽得都快哭了衣服也還是卡在脖子那裡。

我隻好幫著她把拉鏈拉開,再把裙子拎出來:“以前都是奶奶幫你洗嗎?”

“嗯。”阿依點了點頭,又自己脫了小褲子。

她把水放在盆裡,就在陽台上拿著小毛巾在身上搓來搓去,完全沒有規律。

當時我確實生出了許多似曾相似的感覺的,在她這麼點大的時候,我智商簡直可以用無可救藥來形容,因此經常被我媽嫌棄,挨罵也是難免。

鬼使神差,我幫阿依抹了點香皂在背上,然後幫著她打泡泡,順帶幫著她把過長的頭發紮了一下,即使綁得很不好,至少也不會全部都打濕。

聽見有上來的腳步聲時,我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態,收手坐回了凳子上。

母親上來看到阿依還在那裡左搓搓右搓搓便又罵了起來:“洗個澡都不會洗,你有什麼用。”

她隻是上來倒了杯開水衝了荼,就又下去了。

“你討厭她嗎?”看著母親消失的背影,我問阿依。

阿依拿著小毛巾在肚子上搓了搓,然後抬起有些溼潤的小臉看著我,接著搖了搖頭。

我想,她應該還不懂討厭是什麼意思。

我和阿依睡一張床,當時雖然是夏天,可是在那樣的一個城市的初夏總是顯得有些過於涼了。

每天醒來的時候,薄被子都卷在了阿依的身子底下,母親無意間發現了這件事情,狠狠地用枕頭抽了一下阿依。

大概是害怕被母親責罵,阿依後來都起得比較早,然後會在早上的時候輕輕把被子蓋回我身上。

除了這件事情,她也會在早上的時候幫我把聚在門口的狗趕走,萬一沒有趕走,她就會跳著又是緊張,又大笑著說:“大黃就在你後邊。”

隻要沒有大人在,阿依就會開心起來,母親一回來,她就會把書包抱在懷裡。

後來我才知道,阿依其實總是在擔心被趕出門,書包裡裝著她的書和她的衣服,如果被趕出去的話,她就可以帶著東西去奶奶家睡覺和做作業了。

呆在這個二層半房子裡的時間,我也不知道乾點什麼,這個地方又小又憋屈,母親和老黃經常不在家裡,當然,他們也沒有上班。

偶爾母親回來的時候也總是怒氣衝衝——後來大概知道一般是出去賭錢了吧,輸了心情就超級差。

母親出氣的對象通常就是阿依。

“你也不看看你的頭發都亂成什麼樣子了,跟個街上的瘋子似的。”母親的說的這話確實有一定的參考性。

阿依不會梳頭發,以前都是讓奶奶梳,不許她去奶奶那裡後,她的頭發就變得越來越糟。

阿依躲到樓上梳了很久都沒有下來。

“叫你梳個頭發,你上去睡覺了嗎?”母親又大罵起來,女人是種很奇怪的東西,討厭的人看到了心煩,看不到也心煩。

我隻好代替母親到樓上去看,阿依很還在梳著她打結的頭發。

我伸手摸了下阿依的頭發,實在是太軟了,嫩黃嫩黃的,又帶些卷,打結是很正常的事情。

阿依舉著梳子梳著她那又長又軟泛著些許黃的以的頭發疼得直眨眼淚。

我幫她順著頭發,然後問她:“我媽媽是不是很討厭?”

阿依這次低下頭,手搓著衣角說:“媽媽有時候很凶,可有時候很好。”

她指的好,我知道,應該就是剛來的時候,母親表現出來的那種偽善吧,連我這個親生的都看得出來呢。

阿依還是太年幼,我想。

阿依很喜歡狗,可是那些狗都是他爸爺養來招待朋友的,等它們長到差不多就會殺掉。

有一次,我發現樓上有吵架的聲音就上去看,結果是阿依和弟弟兩個人起了爭執。

地上最小的那隻狗蹬著腿,看著就要不行了似的。

我問怎麼回事,阿依蹲在那裡哭著比劃說:“哥哥,這樣,拿著狗、狗,說你、死定了,然後就、丟、到了地、上。”

我給了我弟一巴掌,然後再去看小狗。

雖然很怕狗,可是小狗倒也還好,似乎是摔到了脖子,我也不知道怎麼辦,隻是那樣和阿依兩個人蹲在小狗麵前盯著它看。

事情比想像中好很多,後來小狗爬起來,雖然有些迷糊,不過總算沒有死。

為著這事,阿依連著好幾天向我報告小狗的健康狀態,當然……據說,這隻小狗在秋轉冬的時候被宰了。

阿依有零花錢,我和弟弟沒有,通常都是等著母親哪天贏錢然後擲給我們幾塊,而母親通常輸了回家就是一通脾氣,贏了就去瀟灑一把,所以阿依請我們吃棒冰的時候,我到底還是高興的。

我們會沿著小街一直往前,走到公園邊上,阿依會指給我們看她去過的那些店,吃過什麼東西。

不過這些都是短時間內,僅限於我剛到這邊後的情形,後來我找了一份服務生的工作,並不經常回家。§思§兔§在§線§閱§讀§

有時候,老黃和母親他們散步的時候,會帶著阿依路過我工作的酒店,會進來站一站,阿依總是很乖地垂著頭站在旁邊。

阿依單獨來找過我一次,我在店裡上班,她就蹲在店外邊的橫橋邊,好像在哭,我當時站在二樓,又是中午,有一批來這邊借著消暑名義打發夏天的遊客使得我東奔西走的應付。

等忙完後我再想起阿依時,橫橋邊早已空空如也。

也是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大的那條狗被殺了,烹了,吃了。

母親和老黃的戰爭一直都在持繼,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結束,所以在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我打電話給父親告訴他,我要讀書。

這通電話意味著我要離開。

母親對我的決定向來都沒有什麼決定的權利,很多時候我都扮演著一個耳聾的人,儘量隔絕著不願意聽到的那些話。

阿依知道我要走的消息,應該是在我的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

我把衣服疊好,一件一件放進箱子裡,她抱著書包坐在床邊就那樣看著我。

當時房間裡隻有我們兩個人,經久的沉默後,我就坐在她麵前,不敢看她,隻好打開電視。

電視裡放著的是我弟一直看的喜洋洋和灰太狼。

完全不記得畫麵了,隻記得我在那裡傻傻地說:“長大了就好了,長大就什麼也不怕了。”

走的那天早上,阿依還是趁著大家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幫我蓋了一下被子,然後坐在床角。

我拎著箱子走的時候,她也還是怔怔地,披散著她柔軟金黃的頭發看著我,她說,姐姐,再見。

再見,再不見,阿依。

【記,以上,還原度,88,我為阿依做的太少了,多年以後再想起來,總是不自覺地感到難過,原本可以做得好一些,多年以後,我也時常在想,阿依究竟會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態長大。

對於她母親,我知道的不多,隻知道似乎很漂亮,她父親曾經風光一時,大概就是黑|社會那種,然後好像出了車禍,腦袋開了殼,經常想事情就會頭痛,接著就風光不在,印過□□,倒賣古董之類的,樓頂上放著一些古董的碎渣,大概我離開後的三四年左右,不知道他因為什麼事情再次入獄。

我母親也為此離開了那個男人,又流浪到了另外一個男人身邊,我已經麻木到懶得關心她身邊都有著怎樣的人。

至於阿依的動向,我再無從得知。

那個暑假大概也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期,在給彆人端了無數個碗碟後,我想著,不可以這樣的。

憑什麼我是端盤子的那一個,而不是坐著等彆人把盤子端過來的那一方,所以要離開啊。】

人這一生有很多事情是我們所不能決定的,比如家人的變換,生存的選擇。

我把生命的前二十年當作命運:命裡生來的運氣,好壞天定,命運之後,才是我們能夠被調濟的所謂的人生啊。

隻是無論如何調濟,有些失去,是永遠的,我,大概,永遠都在求一個彩色的童年以及一個完整的家。

我想,阿依,如是吧。

願安。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啊,且猖且狂, 我們,下本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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