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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的讓人火冒三丈。

賈琰表麵上全不在意那個老道士說了些什麼,念叨著“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心裡卻想著“祭神如神在”,這也是孔聖人說過的。他畢竟才十四歲,要緊考試的關頭上,被人當麵這麼說了一句“鳩占鵲巢”……

我占了誰的巢了,這個問題攪合的賈琰略不自安,直到入場。秋闈都是提前一天入場,一待就是九天,三個人帶著各自的提籃裝著必須的東西,在家人的護持下來到了金陵貢院。難怪考過進士的人回憶的時候都是苦中作樂,這裡實在不是好地方。

就是個簡易棚子,考生坐在裡頭,考三天能夠從裡頭出來一次,讓雜役打掃一下號房,然後還得進去。鄉試第一場是四書中選二篇、五言八韻詩一首、每篇都要二百字以上的經義四篇;第二場是五經中一篇,詔、判、表、誥四種文體各寫一篇,也要二百字以上;而最後一場就是時務策,由朝廷出題,令學子們對當前政務發表看法。

論起來,前兩場靠的都讀書人的基本功:經學和文章用典。隻有最後一場時務策是考的學子們對朝廷,整體政務施行的了解和個人傾向。

林海著重給賈琰講過時務策,對於賈琰來說,最好的路徑就是記住寫法模板,然後牢記考官喜歡的經義,結合時務策具體題目來斟酌作文。由於他的文風,林海特彆告誡外甥:時務策不要追求文采用典,能將深度和文采斐然結合的特彆好的,那大概是許直那個水平,賈琰隻要做到說理通透,就行了。

然後前兩場不出問題的情況下,考上舉人應該是可以的,反正林海和賈琰的目的都是考上,而不是追求名次。

賈琰擱下筆,長籲一口氣,可算寫完了。這幾日在這裡頭不敢放鬆,如今最後一筆寫完,賈琰才鬆了口氣,伸伸腰。他還是仔細將卷子收好,等著巡考們過來收卷子,將封好的試卷交上去,賈琰才裹著氈子鬥篷靠在小床上養神,就等著時間一到,他就出考場嘍!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遠在揚州的黛玉問父親林海:怎麼這世上的僧道之流都喜歡弄虛嚇人呢?

第22章

“……”賈琰看著映紅半邊天的火光,整個人傻傻的愣在原地,許直上來將他往後拉,他死死地專注對方的手:“正行兄,難道我真的占了誰的,唔!”

話未說完,許直堵住了他的嘴將人拖到馬車上:“聽著!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這種話你都不能再提,知道麼,這事要麼天災、要麼**,與你絕無乾係,絕對不要再提起!”

賈琰頭一回看見許直那張總是笑眯眯的臉上有這樣難看的表情,他深呼吸幾次:“多謝正行兄,我明白了……對了,應祥呢?”

許直也不知道,一問之下,阿原才道:“孫公子比二位早出來,但是臉色不好,好像是最後一場的時候身子不適。孫家管事已經將他送回去咱們家了,陶大叔又叫人去請了大夫。”

賈琰最後看了一眼燒火的貢院,罷了,卷子燒不燒的,現在去想也沒用了。馬車越過了圍在貢院,惶惶不安的秀才們,離開了這裡。

端平二十三年,金陵貢院在最後一場考試之後,突然大火,雖然救火及時、處置得當,並未有人員傷亡,可是試卷燒毀大半。士子們留在金陵遲遲不去,等待著朝廷的處置措施。

林海是在八月十九收到了金陵傳來的消息,家人深夜報:貢院大火!

“老爺,這會怎麼樣呢?”賈敏心中不安。

林海在臥房裡走了幾圈才道:“貢院裡那個樣,著火並非是開天辟地,就連本朝高祖皇帝的時候,貢院也著過火。失火不要緊,按照前例,朝廷會在下個月讓秀才們補考,而且這種情況,錄上舉人還會略多一些。”

賈敏卻道:“原來我當那瘋和尚胡說的,現在……要不我再去棲靈寺燒香,要不然請修泉大師想個法子?”

“夫人,”林海摟著妻子:“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阿琰前頭考的順利,說不定這次遭些小厄,日後會試、殿試更加順利呢。”

可是賈敏卻沒讓他勸好,翻來覆去之後,她還是決定約上孫家弟妹,一道再去燒香。八月二十賈琰、孫鐘的信都送到了,俱言無事,他們出場之後才發現起火。林家、孫家這才安心。

八月末朝廷又下旨:九月初九開始,金陵鄉試重考,除第一場外題目不變。士子們這才鬆口氣,安心準備應考不提。

揚州的家人們都以為事情告一段落,安心等著他們歸家,卻萬萬沒想到九月二十六日,隻有兩個年輕人返回揚州,且孫鐘和孫家管事都是躺著回來的。

揚州知府衙門的後院亂哄哄的,趙氏用帕子擦著眼淚,一邊問道:“大夫,這孩子可還好?”

白胡子的老大夫慢慢悠悠說:“尚好尚好,令公子病的雖重,所幸延醫問藥及時啊。”

床上的孫鐘虛弱笑道:“娘,都說了不要緊的,伯衡看見我被差役架出去就趕緊跟了出來。多虧他了,唉,累的他沒考完試。”

趙氏這才知道怎麼回事,急道:“還請大夫幫這孩子開幾服藥調養一下。”說著幫孫鐘掖掖被角,來到了前廳。

孫高正與賈琰說話,趙氏進來的時候,賈琰連忙起身行禮,卻被趙氏趕緊拉住。趙氏看著他,就要拜道:“好孩子,你實在是救了鐘兒一命!”

賈琰連忙避開:“嬸嬸千萬不要這樣,賈琰受不起。”

孫高奇道:“你這是做什麼?”他還不清楚情況,就聽趙氏落淚將賈琰看見孫鐘被人拖走之後,放棄考試跟出來照料的事情說了。

“世侄啊!”孫高眼圈都紅了:“阿鐘交了你這樣的朋友,實在是他修來的福氣!”

賈琰連道不敢:“我與應祥都在地字號房,第二場末尾的時候,看見了應祥無知無覺的被人帶走,自然要過問。否則還能對得起我與應祥這兩年的交情麼,師叔、嬸嬸,還請萬勿如此。論起來,倒是正行兄更辛苦,他出了考場就知道應祥和貴府管事都病了,我顧不上的事情,來往迎送,都是他代為出麵的。”

“對了,正行呢?”孫高這才發現許直沒有回來:“他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賈琰道:“應祥好了些,執意要回來,以免二老不放心。因著管事病了,不能沒有做主的人,我就同他一起回來,輕車簡從。正行兄留下收拾,然後趕上來。”

孫高握著賈琰的手連連歎息,趙氏也是再三感謝,還有留他吃飯,賈琰卻道:“長輩關愛,侄兒心領了,如今應祥已平安到家,我也得回去拜見舅舅舅母,以免他們擔心。”

“也罷,”孫高這才鬆開手:“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擇日,我與你嬸嬸一道過府。”趙氏依依不舍的將賈琰送走了。

賈琰這才脫身帶著阿原先回家,長生與陶厚都被他留下幫著許直,回家換了衣服,他在浴桶裡就睡著了。要不是阿原發現,險些滑到桶裡嗆水,賈琰出來裹著袍子就靠在榻上睡著了。還是阿原同韓馮氏商量著,他們先去林府報個信。

林海聽到阿原過來稟報也是一愣,不是說無事的麼,怎麼就變成了孫鐘因病退出、賈琰也跟著半道離開考場了?

賈琰一直睡到了次日辰時,懶洋洋的在院子裡活動活動身子,吃了早餐才去見了舅舅。

林海同賈敏都在正房,連黛玉也在隔間擔心的等著,擔心賈琰也病了什麼的。

賈琰進來向舅舅舅母問安,又將事情講述一遍,又道:“八月考完試的時候,應祥就不太舒服,當時想著不耽擱重考,就也沒當回事。九月出場的時候,應祥就有些不舒服,外甥後來才知道,我們九月進去考試當天,孫家管事也躺倒了,和應祥一個病:攪腸痧。”◢思◢兔◢在◢線◢閱◢讀◢

如此這般,聽的林海賈敏連連歎息,賈敏看著賈琰的眼神全是慈愛和欣賞:“你做得對,讀書也好,將來為官也罷,根子都在做人上頭。這才是立身之本,你這樣才是至誠君子之舉。”

林海也道:“這也算不負你們相交一場。立身世上,對待友人,自然是以誠為本,今日你能為了友人做到如此,他日你的友人也必不負你!”

賈琰:“外甥受教。”

林海笑著讓他坐下:“這倒不要緊,左右你還小,便是在等三年又如何。”在林海看來,且不論賈琰同孫鐘好歹算是梁鴻廣門下徒孫,就是衝著長輩之間的關係、賈琰與孫鐘的交往,換成林海自己也會這麼做。

室內氣氛其樂融融,全然沒有因為賈琰放棄考試而有什麼不快,連黛玉都出來問“考試有什麼新奇事”,賈琰就給她講起了秀才們碰在一起的一些趣事。

他們說話不久,賈琰突然想起一樁事,就對林海同賈敏說道:“舅舅舅母,還記得雨村先生吧?”

二人自然點頭,賈敏還道:“我記得他好像是去金陵做知府了。”黛玉也盯著賈琰看,等他的下文。

賈琰就道:“外甥在大夫給應祥治病的時候聽了個熱鬨。賈雨村在金陵判了個案子,事主是金陵鄉紳馮氏,犯人是紫薇舍人薛家之後,而賈雨村公然縱放了薛家公子。此事,市井頗有物議,不過大夫也念叨了兩句什麼護官符。”

“護官符啊。”林海看看賈敏,又看著外甥:“賈王史薛,四大家。四家的根基都在金陵,賈雨村這麼判想的怕是京中榮府提攜之恩。唉。”他搖搖頭,賈敏麵無表情,她能說什麼呢?

黛玉使個眼色給賈琰,賈琰乾脆換話題,又和黛玉提起了科考的題目雲雲,還笑道妹妹不妨一試。

數日之後,許直也帶人從金陵回來,忙亂一陣。寒衣節之後第二日,孫高夫婦帶著三個孩子來到了賈琰家中,之前派人送了帖子,且邀請林氏夫婦一同前來。

實話說,賈琰很不適應孫家嬸嬸將他誇的天上有地下無,還是在大家麵前,仿佛自己變成了天底下的頭一號君子。賈琰臉都笑的僵了,黛玉在一旁看得直笑,偷偷給他做手勢讓他堅持一會。

孫鐘心裡對賈琰、許直充滿了感激,他家管事病了,後來裡外的事情都是許直操持。而賈琰更不用說,若不是賈琰當機立斷,帶著他離場回家,他自己還想硬扛著,不知道會出多大的亂子。

經過此事,他們三個人才算是從“掛名的梁門師兄弟”,從長輩們的交情變成了自己的交情。不管對誰來說,都算是因禍得福,畢竟試可以再考,知己好友卻難得。

待到桂花滿樹的時候,桂榜發下,許直不負眾望一舉奪得金陵鄉試解元!

賈琰、孫鐘都為他高興,家中又是一場熱鬨,說起來都道福無雙至,今年偏偏雙喜臨門。就在新年之前,京中來人傳旨,皇帝擢升林海回京,就任戶部侍郎!

至此,揚州上下官員開始登門拜訪林海,務必要在林海交接入京之前,同他聯絡關係。但是林海顧不得他們,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