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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之。

類似原隨雲這樣的想法,差不多所有和敬天宗主相處過的人都有,隻不過他們太有自知之明,彆人問起,還能大大方方的說,如宗主那般人物,天上地下,唯有這一人。

季閒珺是不記得第一次聽到這麼說時,心中一瞬間閃過的想法,但他認為自己想必並不怎麼愉快。

如同原隨雲這般不解在自身的優秀不如想象中那般完美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會少的隻此一個。

何況他的想法不難理解,難以理解的是他時不時表現出不符合自己個性的心浮氣躁。

最開始楚留香隻覺得大生大死之後,原隨雲不再是那個心機深沉,老於世故的蝙蝠公子,但是等他稍微了解到原隨雲跟隨在怎樣一個人身邊兒之後,他不免對原隨雲的浮躁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說起來也非是嫉妒之類的雜思,單純的是不平衡罷了。

在遇上季閒珺之前,原隨雲作為無爭山莊的少主人,可是江湖中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

其人文武雙全,其外溫文爾雅,其性敦厚善與,其內才高八鬥,內秀外秀當得一句完人。

哪怕身體有不全之患,他人多說的也是天公妒人,而非是他被這缺陷拖累手腳。

同為世家公子,楚留香也見過另一位江湖上有名的“瞎子”花家七童花滿樓。

可能是因為境遇不同,無爭山莊畢竟是武林第一世家,其唯一繼承人的壓力也比江南富商的家世要來的沉重。

原隨雲除去如沐春風的態度以外,那由內自外的霸氣與傲然也是兩人最為不同的一部分,生生劃分出人性的一明一暗。

也因此單論起性格鮮明,原隨雲的蝙蝠公子則仿佛有種魔性的魅力,讓即使愛上胡鐵花的金靈芝也輕易舍棄不得。

可以說,在原隨雲的心中,自己本不該有一絲半毫的缺陷,縱使這個缺陷實際上並未為他蒙上汙點,但是那一聲聲歎息本就是對他自尊心的考驗。

明明為人處世上要比正常人要來的優秀,明明武學天賦遠超許多四肢健全的武林人士,明明家世,地位,實力,統統是他占先,那些不如他,比不上他,連他一根頭發絲都夠不著的俗人卻偏偏可以憐憫他。

種種原因雖多,但無疑這一點兒最為深刻,也是促使他執著於黑暗平等的關鍵因素。

但是這一切發展不難給人一種認知,那就是在他視力正常之後,其扭曲的信念也會恢複,可是上天卻仿佛故意跟原隨雲開了一個玩笑。

在人生遭逢巨變,以至於迎來意外之喜之後,又將名為“季閒珺”的人物放在他身邊。

這下,他可謂徹徹底底感受到普通人站在他麵前的心情了。

以往自豪的種種,在比他更為“完美”的人麵前黯然失色,慘烈對比可謂螢火豈敢和皓月爭輝。

堅持至今的“如果我不是瞎子,你們都是渣渣”的念頭被打擊了個粉碎,原隨雲沒有懷疑人生,隻是在接觸中生出厭棄的心思已然算是難得的堅定。

楚留香不過是今天剛和季閒珺接觸,短短時間裡便有心悅誠服的觀感,那麼可以想象,在此之前已經被季閒珺壓製至今的原隨雲會是怎樣的心理狀況。

對此,楚香帥表示理解,但他還是不免幸災樂禍。

該!叫你一直斜眼睨我!

之後,不等他收拾好心情,咳,可不能讓原隨雲看出自己在笑話他,準備去安慰一下死而複生的老對手,沒想到原隨雲自己比他更清楚自己是怎麼回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想法,說實話,在被楚留香打敗之時他也未必認為自己會不如他,但是在生死囫圇之際遇上的季閒珺,卻讓他情不自禁的生出挫敗,因此不禁冒出上述中的諸多心思來。

那是實力境界上的差距,是人生經驗上製造出的鴻溝,已經不是奮起直追就能追上的。

那是需要無數輝煌累積,大片屍骨成階,榮養在萬人之上,無物可使其低頭的強大實力塑造出的從容淡漠。

仔細想想,那勢必是局限於此的他無法想象,也難以想象出的情景。

然後他不意外的發現,自己不止對這份“神秘”生出不甘,想要看一看季閒珺眼中的風景,不知何時也成了他心中微不可查的一絲悸動。

情勢陡轉到惹人發笑的程度,可是這滑稽的也不過是對那樣一個人生出好奇的自己。

原隨雲忽然一歎,一直圍繞在他周身的隱隱躁動徹底平靜下來,這番變化想也知道會引來一直關注這邊兒的楚留香。

楚留香剛想張嘴說什麼,原隨雲微微一笑,那雙可看清世間萬物的眼眸平和淡然,比起成年人更有種孩童般的清澈乾淨,之前潛伏在眼底的妖魔鬼怪紛紛失去蹤影,也因此具有一眼令楚香帥閉嘴的威力。

自討個沒趣的楚留香摸摸鼻梁,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檢查屍體,一如原隨雲預料的那樣,屍體上乾乾淨淨沒有一絲可查的線索。

扯開黑衣人的衣襟,朱砂般鮮紅的掌印印在屍體的%e8%83%b8口當中,世人都知楚香帥是不殺人的,再加上這掌印分外有特色。

楚留香默默道:“失傳已久的朱砂掌?”

“正是。”

原隨雲正在檢查另一具屍體,聞言隨意的回了一句,繼續手頭之事。

如今線索稀少,不能掉以輕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證明幕後之人身份的機會。

但是再把所有屍體看完之後,兩個人一臉難看的坐下。

楚留香抽[dòng]嘴角,“幕後之人比我們想象的要謹慎。”

原隨雲:“也不是,你知道最近江湖上有哪些勢力善於殺人斂財,而非為名為利嗎?”

楚留香一愣,認認真真回想,但這太難為正人君子,武林大俠的楚香帥了。

最終一無所獲的被宿敵賞了記白眼,聽著原隨雲緩緩道:“在蝙蝠島建立第五年起,我就有意搜索江湖中不為人知的那些勢力。其中有一個組織做事十分小心,乾得是殺手的買賣,但行為處事卻如同生意人。因而我數次派出人去追查,最後全都不了了之。”

楚留香表情嚴肅:“為什麼?”

原隨雲淡淡道:“因為他們都死了。”

楚留香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色充分證明他心中激烈的情緒。

原隨雲道:“十足的殺手路數,我派出去的人不算弱,但卻十分惜命,可就是因為他們惜命,方才丟了命。”

楚留香:“我不信你會忍下這種大虧。”

原隨雲眼尾上挑,臉上神情一時高昂。

“當然,我怎麼會放任自己的人損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任務上。可是我認真了,對方卻一副見勢不妙的姿態迅速選擇了撤退。在這之後的三年裡,我曾三次抓住他們的尾巴,但沒一人將活著的俘虜帶回來。三年之後,蝙蝠島進入擴展時期,我再想去挖掘出對方的秘密也已然分身乏術。更沒想到,我在惦記著他的同時,他居然也在惦記著我。最後一時疏忽導致之後的敗北,嗬,現在想來,我和這個組織真是恩怨不淺。”

楚留香看眼地上除了被朱砂掌拍死的屍體,剩下那些死狀淒慘的,統統是被自己點住%e7%a9%b4位的殺手。

他們臉色青白,唇紫舌吐,五官各自有血滲出,無疑是死前經曆過巨大痛苦,連內臟都在劇毒下化為一灘血水。

不論何時,都不願意看著人失去性命的楚留香低低一歎,挨個為他們合上眼皮。

換做之前的原隨雲,怕是會譏諷一句假仁假義,但心態恢複正常的他既不阻止也不幫忙,冷眼旁觀到他起身。

“老板人口裡說出的東西你信嗎?”

楚留香麵無變化的道:“七分。他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我信他這樣一個小人物也不會知道什麼,他說是自己東家下達的吩咐,這就明顯是個假話了。我想按照原隨雲你的習慣,一旦上岸,肯定會給無爭山莊留下自己還活著的信息,一路上的食宿無疑證明了這一點兒。雖然並非全部,但不論是和無爭山莊有過買賣交易,或者乾脆就是山莊旗下的店鋪什麼的,原隨雲,你還真是好懂啊。”

原隨雲:“……”

楚留香見他沒有反駁,陰霾的心情首次放晴,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也不知道季公子那頭會有怎樣的線索,”說罷,他意有所指的看眼隔壁,“會有人來嗎?”

原隨雲收起臉上的不自然,麵露冷靜。

“定然是會來,特意派出這群人拖延時間,可不就是為了將我們陷入某種境地嗎?”+思+兔+網+

楚留香眨眨眼,眸子閃亮。

“比如說?”

原隨雲沒好氣道:“比如說,楚香帥二戰蝙蝠公子什麼的。”

楚留香:“何妨將計就計?”

原隨雲眼神微變,以頭一次認識他的眼神看他,仿佛再說“你居然也有這般惡趣味的時候!”。

楚留香訕笑:“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姑且將那人稱作“他”。

他既然打算在眾人都以為原隨雲已死的情況下,放出原隨雲未死的消息引來楚留香,那麼他就一定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

這個理由不難想象,甚至頗為好懂,也因此可以順勢跟後麵的形勢聯係到一起。

他在發現原隨雲是真的未死之後,迫不及待的把楚留香引誘來這裡,連一部分計劃出現矛盾也不顧,是否說明了他也有其他顧慮?

季閒珺一回來,不等把公孫蘭的事情說來,先被這兩人給了個大驚喜。

楚留香把他們發現的東西一一說明,再將自己準備以牙還牙的計劃說個明白。

望著兩雙不自覺征求認可的眼神,他沉默一下,選擇隱下某個自作多情的女人邀請自己夜間赴會的事情,微笑著表示自己支持他們兩個人的行動。

至於他心裡是不是這樣想的。

你猜?

作者有話要說:

季閒珺為啥會願意完成任務,而不是一巴掌拍死任務對象。

一是原隨雲還算討人喜歡,他做的那些惡事在季閒珺眼裡不算事。

不理解?我給你們舉個栗子。

邪人剝三歲小孩皮練法器,取童婦孕巢做繭生鬼童,啥叫童婦?十二歲已為人婦的女童,用她們的子宮孕育鬼靈,剝皮後還沒死的孩童在百般折磨中痛苦死去,靈魂則被煉如卵巢,最後用皮做器,用孕子做靈,成形的法器威力巨大,但這在那個時期隨處可見,一直到季閒珺上位,那些邪人的歪風做派才被一掃而空,原因是老大都被打屎了,剩下的小弟萌懵逼的發現自己換了個老大。

所以心性扭曲的人季閒珺不少見,在那個時代也算常態,普通人隨隨便便就死了,正道人士為民奔走那是真為民奔走,根本沒有沽名釣譽的閒暇。

至於二嘛……咱們下回分解。

第9章 峨眉少俠

地處城外的空曠官道上,驅趕著牛馬牲畜的來往平民小心避開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