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子您出手之前也沒個征兆,他可能是想下來幫忙,結果不巧……”

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就說不下去了,當時情況突變的就連殺手都意識到不對,隻不過服從命令的本能讓他們悍不畏死的衝上去。

一個呆在安全的位置旁觀半響,早早把握好局勢的人趕在這等時候出場。

難說這裡麵到底經曆過多少複雜詭異的心思。

視線不由的再一次聚集到宮九身上,考慮到這個人實在發不出聲音,有人在思考要不要給他一根毛筆慢慢寫。

季閒珺沒有隨大眾看過去,摸出新得的風花雪折扇在指間一開一合,黃蕊白花間歇的露出一丁點兒邊角,壓根不給人窺見全貌的機會。

“他是運氣好,沒有直接進入範圍內,”這人漫不經心的道:“先是血沸,後是血蒸,熱氣滿盈,融骨消肉,等人體的承受能力到達極限,他們就會像是水滴遇上烈陽,於空氣中揮發的半點兒不剩。名叫宮九的年輕人,你被我用內勁兒打入牆內,雖受重傷,但不至於小命不保。恢複後,記得來謝恩。”

宮九頻繁眨動眼睛,一副有話要說,但說不出來的著急表情。

原隨雲忽然不想給他紙筆了,就讓他這麼憋著吧。

第20章 血海吞天

聽完整個過程,滲人的部分其實肉眼統統不得見,真正呈現出來的僅僅是最後一步,蒸發,可是但凡有點兒想象力的人,也不會把季閒珺的解釋想得那麼簡單。

到底是多麼嚴重的血沸會恐怖到融化骨頭?

又是要多麼高的溫度能直接把肉身蒸發的連一根頭發絲都不剩?

尤其是那些殺手無一不是江湖中一流,二流的人物,經年習武鍛煉出的身體,不說銅筋鐵骨,但也比一般人來的結實。

結果說蒸發就蒸發了,難以想象季閒珺的功力會有多麼深厚。

他背後的來曆,他所承襲的師門,以及為什麼這樣一個人江湖中卻從未聽起過有關他的傳聞,這全都是楚留香好奇的部分。

然而楚香帥知道分寸,懂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什麼時候該問什麼,什麼時候沉默是金。

楚留香默了一下,若無其事的笑了起來。

“啊呀!這真是了不起,介意說一下招式名嗎?聽效果有點兒類似於倥侗老人的血殺掌和青龍窟的烈焰功。”

季閒珺眼也不眨的蹦出三個字。

“太陽拳。”

在敬天始境這功法有個彆名,是隔壁死神起的,也是流傳最廣的名字。

血海吞天。

敬天宗主曾用這招蒸發過一個與他為敵的小境世界,此招過後,那個名為蒼藍的小境天空遍布血雲,整整維持數月有餘,血雲長達數百公裡,是全世界人類的血肉製造出的奇異景致。

季閒珺也以這般雷霆手段,徹底奠定敬天始境長達萬年的統治生涯,算是除去智慧以外的武力支持。

但是不管這招在外界傳得多麼神,到他這裡就是太陽拳。

管他血海吞天多麼形象,招數本質就是熱度到達極致後的再升溫,和太陽的表現形式一般無二。

可是不知道前因後果的楚留香等人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這大俗的名字吧……說它大雅是不是太難了點兒?

季閒珺心裡也是知道這名字不太符合武林人士一貫對厲害武功生出的憧憬之心的,彆看他行事自我,但那是因為他壓根沒把這個世界放在心上,要真的較真起來,敬天宗主為君萬載,駕奴人心一道早已登峰造極。

譬如此刻,他似笑非笑掃了這幾人一眼,不置可否的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楚留香等人乾笑,被看出來了,不尷尬也要尷尬。

季閒珺:“但我樂意。”

再俗咋地,要你們多管閒事。

楚留香:“……”

原隨雲:“……”

宮九:“……”

楚留香失笑出聲,原先看到那等好似邪派武功的招式,他對這人還頗為忌憚,但現下不知怎麼的,居然不這麼覺得了。

其實也是,就相處的這一段時間看來,季閒珺從未衝他們表現出過敵意,單從這點兒考慮,反倒是他們再胡思亂想下去,未免無知無禮。

楚留香:“季公子也是風趣,不過……”他話鋒一轉,“你有沒有考慮過宮九的感受?”

季閒珺:“?”

原隨雲忽然想到什麼,表情微妙。

楚留香惟妙惟肖的開始他的表演。

“那麼重的傷勢居然還能活下來?公子您也是厲害,但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我觀這傷勢奇異,究竟是何等招式造成的?”

“不才,太陽拳。”

貼心的轉變成兩種口音,仿佛真正有兩個人對話似的,楚留香的口活看得其他人忍俊不禁。

當著床上瞪圓眼睛的宮九的麵,楚留香含笑道:“我想,以公子爺您的作風,定會向人炫耀自己曾在武林高手手下活下來這件事吧?說不定就是在哪間青樓楚館,當著眾人的麵,把今天的事情,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聽到這裡,季閒珺瞥過一道意外的眼神,萬萬沒想到和氣待人的楚香帥也有這麼隱晦著嘲諷人的時候。

被這不痛不癢的諷刺,以宮九的氣量本來是不會有多大反應,但架不住他乖戾的性子突然發作。

剛被無名老人暗中威脅,後又重傷在身,如今像是個癱子似的賴在床上被一乾人等蔑視圍觀,雖說落得這個地步全是他自己心血來潮,簡稱不作不死,但也不妨礙他暗生惱怒。

一雙狹長陰鷙的眼珠總算透露出少許怒色,楚留香滿意的不再繼續刺激他。

隻要會憤怒那就好,人在憤怒之時往往容易口不擇言,在套話時真正難處理的是那群心若死水的家夥,因為那樣的人是說不出什麼的,在任務失敗的那刻,他們就已經死了。

楚留香回想起自己拿下的那些殺手,歎著氣的沒有提及,縱使他們不曾死在太陽拳下,自己也可能救不了他們。

這世間的事,怎麼總是這麼沒有道理呢?

“宮九。”

楚留香沉默,原隨雲自然會接過話茬,這算是兩個曾經為敵之人的默契。

“明人不說暗話,同在南海經營,我還是聽說過無名島的名聲的。”

話音落下,逝去許久的蝙蝠公子再現塵世,跟曾經沒有一雙明目隻能棲身在黑暗中的蝙蝠比起來,亮著一雙眼睛的原隨雲看起來更具有壓迫力。

像是此時,手指一撣桌麵,木頭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響,愣是使人心頭一緊不說,森森涼意飛速從脊背爬上心頭,好像被一雙陰狠的毒蛇盯住性命。

宮九默默瞅他許久,突然笑了起來。

他這種傷勢雖然口不能言,但是笑一下還是辦的到的。

隻不過他這一笑,如同十八層地獄裡鎮壓的惡鬼跑入凡間,鑽入一副人的驅殼,內裡還是那隻無心無情的妖魔。

“唉——”

季閒珺歎著氣抹平木桌邊角的不平。

上等房提供的桌子定然不會偷工減料,但也不知這間房裡的木桌是不是經年累月使用的關係,不僅表麵泛著一層油滑光澤,個彆之處還有些許起伏,想來經過歲月的摧殘,這木頭也沒法不朽。

如今被他這麼一拂,不禁拂去了歲月的痕跡,連帶著桌子表麵都光澤如新,伸手上去撫摸,表麵微熱,有溫度殘留在掌心。

這一手暴露出他舉重若輕的修為,若是之前黑衣人的死亡帶來的是絕對力量的震撼,那麼此時就是細思恐極的壓力。

季閒珺對宮九道:“我耐心不好,若你還想開口講話,就莫要做出這副討人嫌的樣子。”

楚留香他們這個小隊裡已經有了個不容置疑的規矩,那就是一旦季閒珺表現出我想談談的意思,那麼其他人便會不約而同的露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您老隨意的聽話樣子。

甭管是梟雄,是大俠,是名門子弟,在他麵前統統變得乖乖巧巧,那副模樣落到他們師門長輩眼裡,隻怕會擔心自己的弟子是不是吃錯藥了。│思│兔│網│

宮九並未如楚留香他們深刻感受過這個人的可怕,但這不妨礙他也在此人麵前感受到同等的壓力。

張張嘴,發不出一絲半點兒的聲音,宮九不禁遺憾自己聲帶受傷。

要是能開口,他定要詢問這個人許多東西。

其中一個就是,他願不願意做天下第一!

正如吳明老人一直控製宮九,宮九找機會也不介意坑他師傅一把。

這對表麵和諧的師徒要不是有利益糾葛在,可能早早分道揚鑣,你死我亡。

楚留香老老實實的盯著自己的鼻子看了一會兒,見季閒珺說完一句就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偷偷和原隨雲說起小話。

“季公子……似乎不喜歡宮九?”

原隨雲扯扯嘴角,嫌棄的看眼身旁的楚留香。

“說的好像你不煩他似的。”

楚留香:“我是煩他啊!”這是浪子對搞事精的本能戒備,“但是這不妨礙我對他們兩個生出好奇心來!”

原隨雲肯定道:“你要是死,一定是死在好奇上麵。”

楚留香坦然的把這句話當做誇獎收下了。

“說起來,你們兩個是不是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線索?”

原隨雲聞言看過去,楚香帥含笑的眼眸似能看見海浪撲岸,聽見濤聲滾滾,其自信的神態正是女子鐘情不已的美酒佳釀。

小斟者微醺,痛飲者大醉。

原隨雲哂然道:“你這家夥……”

楚留香嘿嘿笑道:“可不能排擠我啊,咱們現在是同伴,你懂的!~”

原隨雲沒忍住鬱悶的橫他一眼刀,但也沒有獨享情報的心思。

“其實是這樣的……”

再把季閒珺說過的話轉了個樣子,重點突出他對“楚留香”的嘲諷,原隨雲眼也不眨的好像自己壓根不是另一個被罵的人,擠兌楚留香擠兌的可開心了。

至於楚留香在聽完那些精準到可當做破案範本的內容,那一臉頹廢的樣子,看的原隨雲暗爽在心。

楚留香沒去管原隨雲的愉快,心塞的抹把臉,感受到來自智商層麵上的碾壓。

為啥有人可以把那麼多疑問一個不落的考慮到?

事實證明,人的思考能力是有限的,碰到疑惑的時候,大多數人會選擇其中最有可能性的幾種進行發散思維,或者乾脆去尋找證據,減少錯誤答案。

一般人的腦子注定會去選擇這種方式,防止自己在海量可能性中掙紮,導致時間全耽誤在思考上,最終一事無成。

但這種方式有個弊端,那就是極其容易發生前期準備不周,後期則因為一處疏忽,致使所有努力付諸東流的狀況。

古人雲,一步錯步步錯。

相當典型。

然而這不過是大多數人退而求其次之後的選擇,就連錯誤也是在容許的範圍內發生的,這便是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