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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拉著自己聊家常的嗎?今天真有這麼忙嗎?

心懷歉意的花滿樓決定以後沒事還是不要打擾兄長,畢竟兄長是邊關主將,雖然有另外幾個平級的同僚分擔事務,但主帥一天不到,身為皇帝心腹的花滿庭就一天是邊境軍最大指揮官。

“三哥,你要多保重身體。”

花滿庭高興的笑彎眼睛。

“省得。”

花滿樓離開後,花滿庭柔和的表情一下子恢複行軍時的冷硬,叫來副官,一道道指令很快發放下去。

季閒珺他們來時,正好是遼軍攻城之後,城門附近有不少來幫忙燒滾油,幫助處理雜物的老百姓,但最值得矚目的還是那些未曾戰死本身卻是重傷的士兵。

有這副人間慘劇的景象映襯,來時怎樣的好心情都會變壞。

隻要不是心冷如雪,鐵石心腸的人才能對此無動於衷。

季閒珺抓住太子長琴的手,拉回他不自覺凝視過久的目光,一如既往把玩著他的手指,淡淡道:“想救?”

太子長琴搖頭,他沒有那般良善之心。

季閒珺換個問法:“想幫忙?”

一己之力的話,太子長琴略作沉%e5%90%9f,點了點頭。

季閒珺安靜注視他良久,輕輕點了下頭。

“可以。”

太子長琴嘴唇抿緊在嘴角處一彎,莞爾出一道細膩的弧度。

原隨雲風塵仆仆趕回來,看見的就是季閒珺穿得比誰都要矜貴,自己卻大馬金刀坐在一排排藥爐前頭,被人指點著熬藥,他看得愣了一下,本能的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

太子長琴氣質特殊,不需要多麼仔細就能看到人群中鶴立雞群的他。

長發披散的琴師把脈懸針亦是不虛,把無數名垂死的將士從閻王手裡拉回來,短短幾日的功夫,已經足夠他贏得附近所有人的尊敬。

沒有比戰場更見證人性的地方,也沒有比此地更能感受到人情。

為一個裁掉胳膊的軍人止血完畢,一名六七歲的孩子懂事的為太子長琴遞上乾淨的毛巾,方便他擦手,小臉上滿是憧憬。

太子長琴笑笑,擦過手後拍拍他的頭。

原隨雲見過太子長琴,但彼時琴師還是一副飄然若仙,遠離世俗的高冷模樣,何曾想過他也會有笑容如此和煦的時候?

不過他轉念一想,心思很快就變了,自己不也是如此嗎?

他比季閒珺他們早到不少,先一步融入到雁門關的編製裡,一天到晚都匆匆忙忙,所以季閒珺來時雖然給了他信兒,但等人真正到時,原隨雲還在軍鎮之間奔波,不曾來得及趕回來。

也就是這相差的幾日,足以讓原隨雲親眼見識到何為人間地獄,也看到過之前從未考慮過的人間之善。

和江湖上恩仇就酒,跨馬金刀的快意逐浪不同,軍隊是個樸實無華的地方,缺少天之驕子,缺少偽善虛名。

他們不會為一件奇珍異寶大肆炫耀,這些人想的是怎樣在戰場上回去,回哺妻兒,幫助戰場上死亡的戰友。

軍隊也是嚴苛的,原隨雲剛到是曾因為他世家公子骨子裡的傲氣和此地格格不入而備受排斥,但這等狀況在他親自上了一回戰場,救下一個人後得來改變。

那個被他救下的漢子送來渾濁的酒湯,笑得露出一口黃牙,拍著%e8%83%b8脯保證一定會告訴大家都想錯了。

原公子你是個好人!不是那些吃俺們肉,喝俺們血的壞胚子!

好人嗎?

原少主曾經也做過不少善事,那是也被叫過好人,隻是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心中滿是戾氣,也逐漸聽不到好人之類的言辭。

原隨雲想,或許那時自己計較的一直是那句話的後半句。

可惜是個瞎子。

所以忘了,前一句同樣是真心實意的。

一口喝下和以前品下的美酒完全沒法比的粗劣酒水,隻覺一股熱意湧向四肢百骸。

他不遺餘力的為雁門軍周轉起一起,論起對江湖人的把握,花滿樓比不得他。

那些跟隨糧餉而來的人被他輕易收歸手下,然後指派在合適的位置,不再讓他們遊手好閒,浪費戰力。

然而他自己也並沒有閒暇,原隨雲本就有出仕的野心,從軍這條路未嘗不被他考慮過,所以花滿庭交托給他的任務全都一件一件處理好,手段顯得乾脆乾練。

不知不覺他在軍營裡的位置越來越高,雖說並沒有真正的官職,但實際上他已經做好幕僚能做的所有事情。

就連原本對他還有些疑惑的花滿庭現在也不避諱他出現在商量軍情的大帳,偶爾原隨雲還會領上小隊趁夜出發去燒毀敵軍的糧草。

不知何時,他已經被雁門關同化,而他並不抗拒這份變化。

因此出現在季閒珺他們麵前的原隨雲大大的嚇了他們一跳。

原本那個衣帶當風,舉止溫文爾雅的原公子雖然還是廣袖長舒的打扮,但明顯少了公子哥的氣派,風骨更凝,氣勢更勝,像是一座屹立幾百年遍經風雨的大山,其巍峨神峻從山勢上就能觀望出來。

“改變了啊。”季閒珺笑著完全眸子,頭一次少了對待原隨雲時總有的譏諷。

原隨雲也笑了,坦言回道:“以前多有得罪。”拱拱手。

亦是認下當年的不成熟。

季閒珺:“不錯,挺好,看到這樣的你我很高興。”

原隨雲不好意思的彎起眸子,狀似嬰兒般乾淨不解世事的眸子終於染上大人的成熟,變得凝練沉穩。

……然後他話鋒一轉,神情調笑的說道:“那一位不介紹一下嗎?”

季閒珺看向人群中的太子長琴,心照不宣的說道:“明知故問。”

“原來如此……”原隨雲心下雖然失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季閒珺道:“我們剛到不久,還沒來得及接觸上層人士,最近戰況有何種變化,你知道嗎?”

“這個……”原隨雲詫異的看著這個從來事不關己就袖手旁觀看熱鬨的人,他如今居然會主動詢問此地狀況……這也是他帶來的變化?情不自禁的向太子長琴看過去。

季閒珺目光微動:“有變化嗎?”

原隨雲一下子收回目光,穩住心神,老實道:“確實,最近遼軍的部署總有幾分古怪,你知道大遼一向是馬上功夫,最出名的也是他們的騎兵。遼人從小長在馬背上,馬也是都是好馬,戰場上橫衝直撞,一般少有軍隊不會被他們衝散陷入敗陣。然而最近的軍隊部署不再像是先前那樣莽撞,反而有幾分步兵的架勢,多出許多變化,難以捉摸。”

“果然吧,看來確實是戰場相見了。”

季閒珺聽完之後收起眼中神色,淡淡說道。

原隨雲一愣後疾言厲色道:“你是說遼軍背後有人?”

季閒珺:“很明顯不是吧?”

原隨雲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季閒珺看向城門的方向,目光像是穿過時間距離,抵達遼人的軍帳裡麵,看清那個為遼人將士出謀劃策的男人。

“不用急,變化亦是代表變數,窮則通,通則變,變則達。我倒是覺得這正是雁門軍的機會。”

原隨雲看著這個在此刻莫名高大的身影,對方自信的語氣好似何等形勢都不懼,智珠在握因而所向睥睨!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你們好好玩,全都爆炸了,哈哈哈哈……

以為季閒珺會和純情小學生一樣先拉手後親親磨蹭不知道多少字之後才進入正題嗎?你們太——天——真——了!

季閒珺雖說潔身自好但怎麼說也是一境之主,一國之君尚且佳麗三千,你們怎麼會有弄到手後他不直接吃掉的錯覺??哈哈哈,你們錯過了求肉的時候啊,哈哈哈哈——笑傻了。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116章

一轉眼,慶遼之間的戰爭已經延續數月, 從拿起刀槍都會因上麵的冷意凍掉一層皮肉的天氣, 再到現在的春暖花開, 雁門軍不知犧牲多少保家衛國的將士,方能堅守至今。

花滿庭吹熄營帳裡點燃了一碗的油燈, 趁著天光微亮的時機掀開門簾呼吸一口清早的新鮮空氣。

雁門不比彆處,此時不光天剛蒙昧就已經有不少人起來活動,耳畔的聲響已經不再像是夜間那般寂靜, 一路走來能看到不少人氣的景象。

“花將軍, 這麼早就起來了?”

“花將軍早!”

“花將軍吃了沒?”

花滿庭一邊衝和自己打招呼的人點頭打招呼, 一邊從大娘那裡買了兩個饃。

賣饃的大娘掀開熱氣騰騰的蒸籠,拿出蒸的噴香綿軟的大饅頭。

“花將軍可要多吃點兒, 大家都指望您呢!”

兩個拳頭大的饅頭包好油紙塞到花滿庭手裡, 大娘還多給他拿了一個。

花滿庭:“大娘, 給多了……”

可即使他這樣說出口, 大娘也是絕對不會再要回去的,花滿庭已經不知第幾次感激的收下來自邊關百姓的善意。

延續至今的戰爭以及看不到結束曙光的拚殺, 導致關內軍與民之間的界限越發混淆, 不知何時為了方便軍營門口就有不少民家特意過來此處擺攤, 就是為了方便他們這些早起或者乾脆沒睡的軍將能吃上一口熱的。

不過……三個饃還是太多了點兒。

花滿樓看見花滿樓的時候,眼睛一亮,臉上露出解脫的笑容。

“七童, 快來快來,我帶了早餐!”

花滿樓回過身, 不解的被塞了一手饅頭。

兩人就著熱茶一起吃了這頓簡單的早餐,接著花滿庭看向花滿樓屹立的這處。

尋常的草木,不說奇種連朵開的豔麗的花都沒有,但是仔仔細細去翻找,卻能從綠色的草葉間發現一朵朵綠豆大小的白色小花簇成一團,花心呈鮮嫩的黃色,清新的嬌妍藏在綠意之間,隻待微風一拂,或者像是花滿庭這樣嗅覺靈敏的人去發現。

花滿庭知道自己弟弟的愛好,見他在這個殘酷的地方還能心平氣和的找到自己的愛好,他那顆擔心七童看多人死去而蒙霾的心終於輕鬆起來。

“那是滿星草,有止血化熱的作用,因為生長迅速,每年春天都會被附近人家采摘曬乾之後做成止血藥提供給軍隊。”

花滿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對這個味道有些似曾相識。”

身處軍營這段時間,花滿樓最常在的就是傷兵營,他和太子長琴一起為許多在戰場上落下一生殘疾的人診治,安撫,還有幫助他們重新找到生活的自信。

要知道不論什麼年代,傷病的下場都不會有多麼好。

不是接受不了自己肢體殘缺而落下嚴重的心理疾病變得暴虐易怒,就是因傷回家後找不到營生最後下場落魄。

可以說,這些保家衛國,為家國奉獻一生的“英雄”大多是個晚景淒涼的結局,少有能過的非常好的。

花滿樓也是在軍隊裡呆過半月,見多了因為傷口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