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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小衝突不斷……”

是,陸連川好幾天沒有回營了。

溫槿沉默了好久,說道:“小時候,總以為世界是和平的,戰爭是過去式,隻存在於曆史中。後來,又從課本上知道,其實衝突一直沒有停歇過,反倒是和平難得可貴。”

陸連川唔了一聲,依然端著水,往她唇邊湊了湊,皺著眉說:“喝水。”

溫槿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以前陸伯伯說過你跟大哥,全都是好戰分子,說什麼上戰場才是真浪漫……”

這話從溫槿口中說出來,陸連川覺得羞恥,他搖頭:“不提,年少無知。”

其實,在沒有真正接觸過戰爭時,戰爭隻存在於想象中,陸林峰懷揣的夢想是戰後重建,於廢墟中為他們建立起和平的希望。陸連川想的是,在戰火紛飛中,救死扶傷,成為真英雄。

哥倆都是理想主義,直到現在,陸連川來了弗沙,才明白,戰火中救死扶傷是他的本職工作,這些都是平凡的,沒有光環的。

這些日子,地麵無時無刻不在搖晃,爆\\炸聲一聲接一聲,被炸的麵目全非的人,血肉模糊的躺在擔架上被一個個抬過來,說不懼是假的。

這時候,什麼戰地浪漫,都是虛的,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作為軍醫的他,隻能集中精神,一刻不停地完成本職工作。

沒有浪漫,也無暇顧及浪漫。

隻有揭下口罩,換崗休息時,他才有一點點空隙,從疲憊的大腦中,拎出之前的‘浪漫幻想’,一頓拳打腳踢。

太幼稚了。

戰火是不存在浪漫的。

陸連川垂下眼,杯子裡還剩一點蜜水,溫槿搖搖頭,說不喝了。

陸連川仰頭喝了,懸起杯子,一滴不剩。

儘管溫槿敏銳地察覺出他情緒有些不對勁,但還是沒有問明白。

誰不累呢?

在這裡,他們優先考慮的一定是自己肩上的任務,而扛起任務是很累的。

愛情這種東西,需要時間和空閒滋養。

談情說愛需要另外花費精力,而溫槿和陸連川的時間,幾乎全交給了維和任務。

逮到空隙能碰麵,說一句早安晚安,問一聲你累不累,已經算上天眷顧了。

溫槿帶著點憂心,又投入了每日跟各國專家們的爭論中。

不亞於打仗。

又幾天下來,溫槿明顯瘦了,頭發也枯了,沒空修,沒空打理。

設備進入第三測試階段,然而在最關鍵的時候,某國的專家突然宣布撤離。

也就是在這時,溫槿才後知後覺到,陸連川繁忙的原因。

這幾日,營地裡每天都會發放熬好的湯汁,分發衛生健康手冊。

也就是說,弗沙又進入了時疫高發期。

聯合國緊急會議的決定,是讓專家組把第三階段測試做完,再作進一步打算。

但,到底是決心不同,某國專家蹦著說:“沒有意義!果特裡首都已經確診二十多例了!病毒很快就會到弗沙來。政府軍根本自顧不暇,溫少校你有信心能建立起聯合防禦網嗎?不,變數太多了!首都那邊已經不會再配合!”

溫槿腦殼疼,說道:“請再等一等,我們都是應聯合國請求才來執行任務的,你們一天沒有回去,就要完成一天的任務,今天晚上走,那也要把今天的任務做完!”

某國專家道:“聯合國能做什麼?等他們開完會,我們早已被困在疫區,回不去了!”

溫槿:“任務麵前,你還在考慮個人生死?”

“你是軍人,我不是。”某國專家說道,“我隻是來這裡友好援助。我並不是不幫,我們要根據具體情況分析,我們撤離回國,不是逃走,而是因為,這裡已經沒有希望了。看看吧溫少校,我們在幫助他們,可速度再快,也趕不上它覆滅的速度。果特裡的首都都癱瘓了,陷入戰亂和疫病,我們還能怎麼做?我們還要幫助他們建立國家嗎?不行的,幫不了了,這個地方,沒有希望。”

溫槿笑了一下,說道:“這不正是我們來這裡的理由嗎?給他們希望。沒一個人想看著自己的國家總處在風雨之中,戰爭、疾病、動蕩,對,這就是現在的果特裡,這次連首都也都遭受戰火洗禮,政府係統癱瘓……但我們來這裡,不就是要幫助他們嗎?既然貴國已經接受了聯合國的號召,來到弗沙執行維和建設任務,那就要把任務完成。你也不想留遺憾,不是嗎?國家和國家不同,你們的立場和決定,我不會指責,也沒資格評判。但,現在,你們還是我們的同事,是共同執行任務的戰友,那麼,就應該把我交給你們的任務做好。”

溫槿說:“在你們離開之前,讓我們的合作繼續。”

晚上,三名專家撤離弗沙維和基地,終止對弗沙的援助任務,緊接著,又兩個國家做出決定,也撤走了他們的專家。

溫槿把情況向總指揮反應後,走出指揮所,抬眼,見一抹熟悉的背影。

陸連川腰身挺拔,身條好,遠遠從背後望過去,賞心悅目,在滿目亂糟糟的帳篷欄棚裡,他穿著白大褂,戴著藍袖章的身影,就像沙漠裡的甘泉,沁人心脾,能滋潤靈魂。

陸連川在這裡搭了個臨時防疫點,走訪問話,分發湯藥。

溫槿停下腳,忽然就想逗逗他。

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枚土塊,眯起一隻眼,朝陸連川扔去。

溫槿準頭好,對準他肩膀就扔了過去。

在土塊脫手的那一刹那,溫槿看到陸連川手摸上了腰間的配槍。

溫槿立刻叫出來:“陸連川,是我。”

陸連川手收了回去,土塊擊中了他肩膀,陸連川轉回頭,衝她撇了撇嘴,做了個口型。

“你來。”

溫槿走上前去,先說了聲抱歉。

陸連川伸手,胡亂揉了揉了腦袋,說道:“不要背後襲擊,不是好人所為。”

溫槿就笑:“啊,是呀,我壞到家了。”

陸連川就說:“嗯,隻許對我壞。”

溫槿就接著他的玩笑,說:“好的,遵命。”

“少校。”陸連川斜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問道,“今天的工作怎麼樣?看起來不是很順利。”

“嗯,首長說,讓我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從前天到今天,已經有三個國家申請退出,但果特裡那邊發來了求助,不希望我們也撤離……”溫槿說,“首長說,不行的話,從國內調人,指導果特裡把防禦網建立起來,時間久點沒問題,承諾的,就要做好。”

陸連川笑:“難度一下子升級了啊。”

溫槿唔了一聲:“沒辦法的事……不然怎麼辦?隻提供武器,不建立起防禦體係,根本也用不了。他們也在努力,我們豈能接受求助,卻又半途違約退出呢?”

她跟陸連川站在原地,彼此沉默了會兒,陸連川說:“……你是不是在找什麼東西?”

溫槿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帶著疑問,嗯了一聲,迷茫地看向他。

然後,她看到了陸連川冷眉冷眼,又是副不高興的模樣。

哎呀,貓係!又回來了!

溫槿手指頭癢癢,很想去拿相機,給他拍下來。

陸連川側過頭,問:“是不是?”

溫槿明白了,她說:“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陸連川說:“首長說,這幾天,你在翻找儲物間。”

溫槿點頭:“嗯,是呀。”

一股子醋勁就從陸連川的骨頭縫裡鑽出來,他黑眸閃爍著,最終,移開視線,問道:“你找什麼呢?”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溫槿說,“沒意思哦。”

她的口音,終於又回到了江南水鄉,溫婉著,帶著點撒嬌。

陸連川表情鬆動了些,反應過來自己在吃醋,似乎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又得繃著,不想現在就服軟,他說:“……你是在翻,還有沒有大哥的遺物嗎?”

溫槿說:“嗯,甘記者告訴我說,她有在基地裡見過大哥看情書。”

陸連川驚了一下,眼睛睜得渾圓,像隻受驚後的貓。

過了一會兒,陸連川臉上飛起淡淡的紅暈,自己都沒察覺到,輕輕咳了咳,說:“那個……你是說,你在找你寫給我的情書嗎?”

他眼睛裡,已經明顯能看到笑了。

陸貓其實很好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溫槿說:“對啊,不然呢?”

陸連川一低頭,抿嘴笑了。

溫槿等他嘴角勾上去後,說:“哼……醋川,不打算理你了,根本沒有好好反省你自己。”

陸連川瞳孔一縮,立刻認錯。

“不是……我就是……”陸連川語無倫次不是了半天,一咬牙,說道,“嗯,我就是吃醋。”

溫槿笑眯眯地看著她。

陸連川豁出去不要臉皮了,惡狠狠道:“就是吃醋,我哥的我也吃,我就是一想到就渾身酸!”

溫槿溫和道:“嗯嗯,是嘛。”

陸連川說:“這是正常反應,你不許生我氣!我有好好反省!這是兩碼事!跟無理取鬨不一樣……你不許罵我。”

吃醋很正常!

陸連川理直氣壯。

溫槿一挑眉,拍了拍他肩膀,轉身:“哼!”

陸連川不行了,他又想去借搓衣板。

溫槿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臉指著他,威脅道:“你要敢再跪搓衣板,讓工程隊看笑話,我就不理你……十天!”

甘甜薇在指揮中心聯網寫完稿,出來,聽見他倆的對話,又拍著腿笑了起來。

“神啊!”甘甜薇前仰後合,“幼稚鬼!”

晚上回營,陸連川敲溫槿的門。

溫槿對甘甜薇說:“他要是拿著搓衣板來,我就請你看我表演一個,大腿斷搓衣板的武戲。”

甘甜薇:“哈哈哈哈……祈求陸中尉不要讓我失望,一定要拿著搓衣板來。”

溫槿開了門。

陸連川站著,雙手背在身後。

溫槿說:“你說吧,你是要道歉嗎?”

陸連川說:“我認真地反省了一下,這次行為,的確又是我聽首長亂說,無故吃飛醋。”

“而且你總逮著一個人吃!”溫槿指責道,“你讓大哥怎麼想?大哥那麼好一個人,無緣無故,總是讓你潑醋。”

“是,我對不起你們。”陸連川態度誠懇地道歉,然後,他把手拿到身前,攤開。

“你不是不讓我跪搓衣板嗎?說有損我尊嚴。”陸連川說,“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但道歉總要認真,要拿出行動來體現態度。”

他手心裡,靜靜躺著一塊微型搓衣板。

陸連川說:“這是我自己削的。”

甘甜薇好奇地扒著門框看熱鬨,還喊了一句:“so cute!陸軍醫,你真可愛!”

溫槿有點想笑。

陸連川做出行動。

他曲起兩根手指,擬下跪的姿勢,兩根指頭跪在了微型搓衣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