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心,不再去想這個丁家。
比起丁家,項家才是煩人得很。
蕭七桐前腳回了府,後腳便接了大理寺卿陳家的帖子,邀她出門一遊。
蕭七桐心知這會兒有許多人都等著瞧她呢,畢竟這李家姑娘才下了大獄,誰不好奇呢?
她也沒藏著躲著,命人收了帖子,準備著明日前往。
待到出門那日,蕭七桐一路行過府中,發現府中已經開始妝點起來了。
樂桃小聲道:“新夫人過門沒兩日了。”
蕭七桐點了點頭,跨過了門。
她從門跨出去,同時也見一個大夫快步朝裡走去。
樂桃又道:“那是請給許姨娘看的大夫,畢竟這喜事近了,府上不好出事。”
許姨娘又病得厲害了?
難怪這兩日也不見蕭三、蕭四了。
蕭七桐出門上了馬車,懶散地吃著糕點,喝著水,朝城外去了。
大理寺卿夫人將地點約在了城外的山上,說是如今再不出門走走,再過一月,天氣炎熱,便不敢出門了。
蕭七桐想著也是。
待天氣炎熱的時候,她是更不能出門的。說不定走上幾步便要暈過去了。
馬車搖晃著行上山,一路上沒少見其他的馬車。
隻是蕭七桐一個招呼的欲.望都沒有,等到了地方,她方才由樂桃扶著下了馬車。周圍已經有些姑娘在了,她們在悄悄打量她,她卻連分她們一點目光都欠奉。
“五姑娘。”大理寺卿夫人倒是當先迎了上來,拉著蕭七桐過去了。
隻是沒走幾步,便撞見了項詩鳶。
項詩鳶見了蕭七桐,當著眾人打量的麵,不卑不亢地道了一聲:“五姑娘。”
有人見狀,便免不了悄聲說一句:“項家姑娘氣度還是在的。”
這樣一瞧,倒襯得蕭七桐像個惡人,而項詩鳶像那話本裡堅韌的好姑娘了。
蕭七桐淡淡一笑,並不出聲。
她本是隨性而為,又哪裡會顧忌旁人的目光便一定要去做什麼。
大理寺卿夫人拉著蕭七桐走到一邊去,倒是冷落了項詩鳶。
等她們走遠了,後頭方才有人道:“說起來,這兒不就是安王殿下口中,說是見著了蕭五姑娘,而後與夢中人重疊,於是心生喜之的地方嗎?”
說罷,那人尷尬地瞧了瞧項詩鳶。
項詩鳶扯著帕子,突然笑了下,溫聲道:“我曾聽人說,人一生的氣運是有限的,前頭好了,後頭自然就壞了。於是這人,有好的時候,也難免有壞的時候。興許是我幼時,著實過得好日子罷。”
大家對視一眼,心裡都默默嘀咕了一句話。
難道說……這項姑娘的意思是,蕭五如今得了好,可後頭指不準什麼時候還會壞呢。
蕭七桐在這邊和大理寺卿夫人說了會兒話,一個小丫鬟走過來,俯在蕭七桐耳邊,將項詩鳶的話學給了她聽。
蕭七桐聽了覺得好笑。
按照項詩鳶的話來說,那她吃了上輩子的苦,這一世又吃了半輩子的苦,那她剩下的日子裡,豈不該是日日開心,日日得好處,半點苦處也不受了?
“那我該多謝她有此吉言了。”蕭七桐笑了。
小丫鬟倒是急得五官都皺巴成一團了:“她這兒哪是吉言啊?”
蕭七桐但笑不語。
當天蕭七桐高高興興地跟著玩了一天,左右也沒什麼人敢給她臉色瞧。
待歸去時,眾人便瞧著項詩鳶的馬車向皇宮的方向駛去。
“聽聞是皇後娘娘召她入宮小住。”
蕭七桐挑眉。
哦,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呢。
以示她尚有恩寵在身嗎?
無獨有偶。
蕭七桐梳洗睡下,等到第二日方才醒來,便也有宮人來傳話,笑著說:“皇後娘娘邀姑娘進宮小住兩日呢。”
樂桃緊張地差點掰斷了梳子:“她這是作什麼?怎麼這樣剛好,將姑娘也請進宮裡去?”
蕭七桐心下卻並不緊張,她心底甚至隱隱覺得……這絕不是項詩鳶的盤算,項詩鳶影響不了項皇後的決定,也不該是項皇後的盤算,項皇後是個不願多事的人。那該是誰的盤算?
江舜的……?
第88章 安王盤算
項詩鳶這是頭一次發覺到, 鳳鸞宮並非是她姑母的家。皇宮便是皇宮,這裡是天子的地方,自然便帶著無情的味道。
她有些日子不曾進宮來陪伴項皇後了,從前她倒是常這樣做, 可是自從李家開始操縱那件事之後,蕭七桐被接進了宮中,隨後便沒有她的地方了。
這次進宮, 項詩鳶原以為是項皇後補償她的一種行為, 可等真正在鳳鸞宮小住下來,她方才發覺並非如此。
宮人待她遠不如往常的熱絡了。
以小見大, 宮人尚且敢如此,誰又敢說,不是因為揣摩了上意後的舉動呢?
項詩鳶此時與項皇後坐在一處用飯。
她見項皇後麵色冷淡, 心下便有些說不出的憋悶, 好像姑母已經離她千萬丈遠了,那股子疏離橫亙其中, 拉也拉不回來。
“你母親還盼著你嫁入安王府?”項皇後突然出聲問。她之所以口中說的是項詩鳶的母親, 便是給項詩鳶留一個麵子。總不好說, 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 自己有了主張, 想要嫁給安王。
項詩鳶頓了頓, 搖頭, 笑道:“如今安王妃人選已經定下, 又哪裡有我的位置?此事我已不再想了。”
真正想與不想, 又哪裡能瞞得過項皇後的眼睛?項皇後麵上趨於柔和,但眼底的光卻泛起了微微的冷,她笑道:“吃過飯,你自個兒去園子裡轉轉吧。哦,近日福儀也在外頭走動了,你也可以尋她去玩。”
福儀公主自從因著蕭七桐遭罰了禁足後,雖然還如從前一樣囂張跋扈,但她心裡頭難免有了些陰影,後頭但凡聽見蕭七桐,或是蕭五姑娘之類的字眼,總要抖上一抖。她不怕蕭七桐,可她怕江舜,怕宣正帝……
項詩鳶點頭應了。
她也正有此意。
福儀蠢笨,再好利用不過,她又怎麼舍得放開這樣好的助力呢?
這邊項詩鳶用飯後,由宮女帶著出了鳳鸞宮。
那邊蕭七桐方才進了皇宮,便叫人攔住了。
“姑娘,我家主子叫奴婢來請姑娘。”太監福了福身。
蕭七桐隱約記得,這人乃是皇貴妃身邊的人,再往後瞧一瞧,太監身後跟著的,都是些眼熟的宮女。蕭七桐這才放心,跟著他們走了。
倒不出她的所料,請她來宮裡的果然不是項皇後,隻不過是借了個名罷了。
那些宮人引著她一路七拐八拐,走到一處園子裡,園子裡修建了一座很大的亭子,由長廊連接。足可以容下二十來人。
蕭七桐沿著長廊行到亭中,便見江舜已經在那裡等待了。
而亭中的石桌上,擺了不少食物,食物中央擁簇著一隻暖鍋,暖鍋正沸煮著,散發出食物的香氣。
“請我來吃飯麼?”蕭七桐笑了。
“嗯。”江舜應聲,與蕭七桐一並落座。
宮女太監忙上前,小心在暖鍋中放入食材。
“我問過禦醫了,說可以補身子。”江舜道。
蕭七桐瞧了瞧,也確實看得她食指大動,於是很是賞臉地道:“聞著真香。”
樂桃在一邊都看呆了。
請姑娘進宮的不是皇後娘娘嗎?怎麼,怎麼變成了安王殿下?安王殿下就請姑娘進宮來用上一頓飯?
暖鍋裡的食物很快就煮好了。
“試試。”江舜出聲。
“嗯。”蕭七桐應聲,正準備動筷,卻見江舜先動了勺子,將食物都盛到了蕭七桐的碗中。
蕭七桐也就省了功夫,隻埋頭吃起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江舜這邊坐得穩如山,實際上,直到蕭七桐低頭乖乖吃起來,江舜心頭才鬆了口氣。
幸好,她是喜歡的。
樂桃已經徹底呆住了。
她覺得自己仿佛瞧見了,往後姑娘嫁到安王府上去的模樣。
這邊亭子裡熱氣騰騰,香氣四溢,氛圍寧靜正好。
另一邊,福儀公主將手中摘下來的花砸到了宮女的頭上,她皺著鼻子,道:“什麼味道?”
宮女也不憤怒,隻驚訝道:“像是什麼食物的味道。”
“這宮裡的人都這麼沒規矩了嗎?敢在園子裡煮東西吃?”福儀公主冷哼一聲,提起裙擺便要往那邊走。
項詩鳶攔了攔她,卻沒能攔住。
因為她心頭已經有了個人選。
尋常宮人哪裡有這樣大的膽子?是嫌自己一個頭不夠砍的嗎?多半是安王了。也隻有他才敢在宮中肆意妄為,還不惹朝臣半點指責諫言。
可福儀公主這會兒好不容易尋著機會,想要好好發一下公主脾氣,將之前在蕭七桐那裡丟的臉都找回來。
她又怎麼會聽項詩鳶的話呢?
一行人於是一前一後地到了那亭子外。
福儀公主正準備邁上那條長廊,她身邊的宮女倒是先變了臉色,一把拽住了她,小聲道:“公主,前頭……前頭是安王殿下。”
福儀公主一下子就沒了氣焰,她躊躇地站在原地,不敢進,但也不想退。她怕就這麼退走,實在麵上無光。
此時項詩鳶跟著走了過來。
福儀公主忙推了推她,道:“你先去向皇兄請安吧。”
福儀公主心裡是很想和安王親近的,畢竟她知道這宮裡誰最得宣正帝的寵,她隻是一個公主,一個姑娘家,日後少不得要靠兄長的。
項詩鳶還真往前走了兩步,她目光緊緊地那亭子,越往前走,她的臉色越僵硬,目光也跟著發直了。
就在這個時候,項詩鳶猛地頓住了腳步,然後快步返回了。
“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福儀公主一把拉住她。
項詩鳶喘了口氣,低聲道:“……蕭七桐。”
“什麼?”福儀公主抬眼看過去,這樣仔細一分辨,她才瞧見那些宮女太監擋住的間隙間,漏出了一道鵝黃的身影。
可不正是蕭七桐麼?
化成灰她都認得!
福儀公主漸漸回過味兒來了:“……皇兄請她在宮中吃暖鍋?”說到後半句,福儀公主的音調已經不可抑製地拔高了。因為這在她看來,是一件太不可思議的事了!
福儀公主心底又是嫉又是恨。
她雖然是江舜的妹妹,可她都還沒從江舜那裡得到過半分關懷呢。不,彆說她了……這宮裡有誰得到過江舜的照拂關懷?
項詩鳶扶住了旁邊的石柱,額上汗水緩緩滑下。
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會進宮來,姑母會叫她尋福儀四下走走,就是為了讓她瞧見這一幕?瞧見這一幕又如何?讓她好死心嗎?
怎麼會呢?
項詩鳶掐緊了手掌。
越是瞧見安王這樣的人物,放下尊貴的身段,去如何寵溺蕭七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