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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殺怪物,殺人確實是容易多了。

陸珠他們遠道而來,窮途末路,離開淮高城無處可去,又不可能任人魚肉,隻能親自做刀,去魚肉彆人。

戰局的扭轉隻在一瞬間,步林全程傻兮兮地蹲在浮橋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獸人。

連想象也想象不出來這麼龐大的獸人作戰的樣子,他親眼看著獸人把一個舉著劍,試圖去刺殺他們掩護的女眷的衛兵,腦袋直接揪了下來,砸向他的方向——

步林嚇得跌坐在地上,淮高城的衛兵們也在這震天徹底的響動之後,迅速潰不成軍。

本來衛兵不至如此,可是淮高城此時大部分的衛兵,都不是真的衛兵。

怪物襲擊的時候,大部分的真的衛兵,都在陸地城交流集市上維持秩序。也全都死在了陸地城中。

而水閘落下救下的這些人,都是居住在水城中的富庶上等人。

他們本來養了漁船,養了漁民和獵魚鳥,過的是腦滿腸肥的自在生活。

但是一夕之間城中劇變,他們被迫披甲上陣,沒訓練、沒作戰經驗。不過是充數的玩意。

“不要殺我,我自己跳——啊!”

“我投降,我投降!我是被逼的!”

“救命啊,我不要被女人殺死——”

人群的尖叫和求饒聲,獸人的嘶吼和爆炸之後餘火未儘的樓上,黑鐵橋下聚集而來吞食人碎屍的魚群,天上不斷黑壓壓聚集的獵魚鳥嘶叫——這一切,充斥著步林的所有感官,讓他徹底崩潰了。

“給我殺!”

“不許退!啊啊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步林抱著自己的腦袋。

“我是城主,我救了你們,你們給我衝啊——”

沒人聽他的。

到處都是丟盔棄甲甚至當場反水,幫助歩梟衛兵隊的人。

這淮高城中,很多衛兵是被逼的。更有甚者,妻子女兒都被搶去集中管理。作為被分配的資源,婊子一樣每天被分配給不一樣的男人。

他們早就恨不得步林去死,隻可惜步林身後圍繞的和他一樣喪心病狂的衛兵太多了!

戰事迅速平息,陸珠站在黑鐵橋上,慢慢放下了雙臂。

她的鬥篷被風吹落,她腳下聚集了成群地結隊的魚群在啃食屍體。

她的頭頂上獵魚鳥還在聚集,它們循著血腥味而來,以為這又是一場盛大的祭神儀式。

隻不過這一次祭品,是步林花了兩個多月建立起來的扭曲規則,和他的城主夢。

而祭的是哪路邪神,就無人知曉了。

隻是狂風四起,山雨欲來,神明顯然接受了祭品,卻沒人敢在這混亂的天地間許願得到神明的庇護。

陸珠的視線遠遠的,和癱軟在浮橋上的步林對上,對著他露出了一個非常和善的笑意。

天空上太多的獵魚鳥,連太陽都給遮住了,看上去簡直像是眨眼之間,這片天地就要步入黑夜。

步林死死盯著站在這樣翻天覆地一樣背景中的少女,他並不認識她,卻對她淡然的樣子,對她臉上的笑意感覺到了難以形容的恐懼。

風卷起陸珠身上的鬥篷,她的肚子從她纖瘦的身軀突兀挺立,猶如懷胎十月。

第164章 他留不住陸珠(但如果她不屬於這裡,他又...)

淮高城守衛在屠烈化獸和陸珠的“巫術”震懾下,很快潰不成軍,鬱山帶著衛兵抓住了要跳江的步林。

步林失心瘋一樣死盯著陸珠方向,口中喃喃:“惡魔,她是惡魔,惡魔……”

被陸竹靈帶著衛兵掩護的老弱婦孺們,在天空中的獵魚鳥散去一些的時候,重新折返回來,正式登上了淮高城的水城。

彈幕都在直播屏幕上高聲歡呼,歡呼他們的又一次勝利!

隻是也有一部分在討論著陸珠的肚子,說讓她趕緊藏起來,否則等會兒屠烈看到了,肯定又說她亂吃東西了。

夜幕降臨,黑鐵橋下的水燈亮起,映照著江中的血色殘屍,和泡在血水中宛如錦鯉的魚群。江水中波紋隨著魚群進食,層層蕩漾開來,美得如夢似幻。

陸珠就站在浮橋之上,被這燈光也映照得麵色紅潤。

她像那些水中遊魚一樣,撐得渾身懶洋洋的,攏著鬥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看著下麵祭台上歩梟在審判那些淮高城中頑強抵抗到最後,被俘虜的衛兵們,企圖拚湊出當時怪物襲擊淮高城時候的真相。

這些衛兵們之所以負隅頑抗到最後,並不是他們自以為能勝利,他們早就被陸珠的巫術和屠烈的獸人形態嚇破膽子了。

當然他們也絕不是因為對步林忠心耿耿,他們負隅頑抗,是因為他們不敢投降賣乖,因為投降了,他們的罪行也無法洗脫。

乾了太多喪心病狂的事情,連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原諒。

此刻淮高江上麵的水城,到處都點著燈,這裡今夜像燈節一樣熱鬨,幾乎所有房間的人全都推開窗子,提著燈看著祭台的方向。

或者說看著歩梟審判那些在這段時間,和步林一起作威作福的人。

這些衛兵依次跪著,有些曾經是富商,是獵魚大戶、是養船貴族,但也有些隻是卑微的,擁有幾隻獵魚鳥勉強糊口的船夫。

他們在怪物襲擊了淮高城的時候,僥幸待在了淮高江上的水城之中。

他們在步林吩咐衛兵將閘門無情地落下,阻隔了帶著民眾殺回來的老城主,甚至城中的親人們那時,並沒有阻止,甚至出了一份力。

當時被關在水閘外的城民們瞠目欲裂,那些城民們臉上的驚慌、恐懼、不解、崩潰、絕望,到現在依舊曆曆在目。

可是這並沒有能夠喚起這些人的良知,他們眼睜睜看著陸地城中的幸存者,很快在怪物的追擊中變成了怪物,就在閘門之後的通道那裡,就在他們的麵前。

歩梟早就預料到了是這樣的,可是親耳聽到了這些人描述當時的情況,歩梟的表情還是裂開了。

“所以當時我父親已經帶著城民抵達了水城入口,你們卻依舊放下了閘門,不許他們上來?”

歩梟半麵修羅惡鬼,半麵俊美染血,他提著滴滴答答淌血的劍,走到了最前方跪著的步林的麵前。

歩梟呼吸急促,長劍對準步林的臉,直接戳破了他的側臉。步林卻隻是躲避了一下,哆哆嗦嗦地還在嘟囔:“是惡魔,不是神,是惡魔……惡魔接受了祭品,我們完蛋了……”

“我們全都完了!”步林雙目通紅地抬頭,不顧脖子上的鮮血,對著歩梟說:“小鳥快跑,惡魔來了!”

歩梟麵無表情地看著步林,抖了抖嘴唇,鼻翼泛酸。

但是他覺得步林這是試圖裝瘋賣傻地糊弄過去,試圖用這個稱呼來讓他心軟。

歩梟在得知自己的哥哥就是殺掉父母的凶手的那一刻,心中對於小時候僅存的那些關於哥哥的懷念,就已經徹底死去了。

他麻木而冷漠地看著步林,說:“你確實是個惡魔,你連父親母親都能下得去手。”

“你也確實……”歩梟看著步林,高高揚起了手臂,長劍跟隨著他的手臂,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弧度。

“嚓”的一聲,接著是咕嚕嚕,然後“砰”人頭落水。

噴濺的鮮血染紅了歩梟的衣袍,前襟、甚至是頭臉,但是他不閃不避,隻是垂下的劍尖微顫。

他張開嘴,屬於步林的鮮血鑽進他口中,他補齊了上句話的末尾:“完蛋了。”

步林的身體很快在地上抽搐片刻,隨著血流不再噴濺,軟倒不動了。

場麵寂靜無聲,跪在歩梟身後不遠處的,等待審判的衛兵們,個個嚇得麵無人色,有人直接尿出來了。

但他們連想要求饒也做不到,因為沒有輪到他們說自己的罪行,他們的嘴都是被布條勒著的。

隻能狼狽的,如同糞坑裡麵的蛆蟲一樣,癱軟在地上,蠕動著,從嗓子裡發出畏懼的嗚嗚聲。▽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歩梟殺了步林之後,樓上觀看的人寂靜了一陣子,似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們的噩夢,就這麼輕易地結束了。

但是等到他們反應過來之後,不知道誰先開口,喊了一聲:“歩梟城主!”

接著幸存者們,被解救出來的人,沒做什麼惡事不得不屈從步林,在關鍵時候倒戈幫助他們的衛兵,全都高呼道:“歩梟城主!”

“歩梟城主!”

“歩梟城主才是我們真正的城主啊!”

“歩梟,歩梟!”

……

歩梟抬起頭,看向了這些歡呼的城民們。這一幕,從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期待,他從沒想過,真的受到城民擁戴成為淮高城城主,竟然是在這樣的世界。

竟然是在……他殺了自己親哥哥的情況下。

他心裡有什麼已經破碎了,歩梟麵上和心中,沒有一丁點的情緒起伏,他這輩子,都在沒有什麼親近的人了。

他並沒有理會這些人,抬手蹭了一把臉,提起劍,又走向了下一個等待審判的衛兵……

歡呼聲不斷,這一夜是黑鐵橋下被血水撐到翻肚皮的魚群的狂歡,是所有在這個世界上幸存者的狂歡。

歡呼聲此起彼伏,歩梟曾想象過的他繼任城主之位,會說很多掏心窩子的話,例如如何帶領城民們都過上好日子。

但是今夜他一句慷慨激昂的話也沒有說,更沒有對為他歡呼的人做出什麼承諾。

他隻是麻木而機械地問那些被審判的衛兵:“你犯了什麼罪,自己說。”

然後根據對方的罪行,決定砍下他的四肢還是頭顱。

歩梟用了大半夜,一共殺掉了二百多衛兵,砍掉的頭顱和黑鐵橋下的水燈飄在一起,說不出哪一個更妖異好看。

到最後他手臂戰栗不止,手裡的劍刃都卷了。這場審判才終於結束。

至此,他成了大蔭城獨一無二的城主,幸存的城民們,無不對他心悅誠服。

歩梟身上濕透了,是浸透的血,他下台之前,朝著陸珠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陸珠卻已經早就沒有了蹤影。

迎接歩梟的是陸竹靈,這兩個人從勾結到一起,到相互恨不得殺了對方,現在竟也成了能夠依托扶持的夥伴。

歩梟任由陸竹靈扶著他的手臂,有些緩慢卻脊背筆直地走向自己臨時的屋子。

“女巫呢?”歩梟輕聲問陸竹靈。

陸竹靈說:“早就離開了,現在應該睡覺了。”

歩梟點了點頭,沒再問什麼。

現在確實到了陸珠睡覺的時間,但是陸珠今晚難得沒有睡,她……消化不良了。

彈幕都在和屠烈一起,用帶著責怪的口%e5%90%bb,訓斥陸珠亂吃東西。

屠烈換上了乾淨整潔的淮高城服製,頭上的辮子全都拆開清洗,現在編成了一條大辮子,垂在身後,引得陸珠老是想要上手摸。

但是陸珠一伸手就被屠烈打掉,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