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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等人,李香蝶這方卻也注意到了他們。

李香蝶皺起眉,埋怨一句:“真是令人厭煩!”

劉嬤嬤仿佛聽不見她們的聲音,也更為注意到東陵李家的畫舫,她隻低聲和楊幺兒說著話,講述先帝在時,曾攜宮妃搭乘龍船,自運河而下……她當時隨侍船上,又見了何等風景,劉嬤嬤一並都說了。

相較之下,這畫舫,那外頭的東陵李家女,都不值一提了。

原本就站得高,又哪裡還看得上那些不入流的人和不入流的手段呢。

楊幺兒的性情更不懂這些,她自然也隻乖乖聽著劉嬤嬤講述那些故事,並不理會外頭的動靜。

李家這對雙生姐妹漸漸受了影響,倒也冷靜了下來,隻安心陪著楊幺兒,心道,那李四定然不知道她們的際遇造化,將來誰比誰強倒還說不準呢……

這時有婦人來敲門,道:“天光正好,姑娘可要到欄杆邊上喂魚兒去……”

劉嬤嬤住了聲,將那婦人的話又低聲複述給楊幺兒聽。

“去。”楊幺兒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劉嬤嬤見她麵上鮮活之色越發多起來,心下也甚是欣喜,轉頭對那婦人道:“準備魚食。”

婦人點頭,轉身走了。

劉嬤嬤扶著楊幺兒起身,與春紗一左一右走在她身邊,陪同她往欄杆邊上走去……

而此時,李妧的畫舫之上,東陵李家的幾個姊妹正談及了文昌觀。

“那些人打文昌觀回來後,便口口聲聲說山中遇了仙子一般的人物,他們還拿來與四姐相比較……”

“你打哪兒聽來的?”

“呂家老三說的,當不會有假,她說那日她也在。說那女子,雖然戴著帷帽,但的確氣質出眾,站在那裡,竟叫人生出不敢褻瀆之感,真如見了天上仙子一般。後頭還有更詭奇的呢!那觀中數百年的老樹,上掛符文、祈福絲帶,她一走過去,樹葉沙沙作響,符文絲帶繞她而走……場麵甚是壯觀美麗!當即便有人誇讚她,一襲留仙裙,當真是留仙了……”

說著,她們悄悄向李妧的方向瞧了一眼。

李妧麵上冷淡,手指卻是暗暗攥緊了帕子。

她在京中名聲,經營多年方才有今日。

從哪裡胡亂竄出來一人,便要踩著她上去?

誰不知曉她平日最好仙氣十足的打扮,光站在那裡,都總得神女下凡的稱讚……她與尋常女子不同,又飽讀詩書,身上氣韻更為複雜動人。

聽她們議論得這樣誇張,李妧心下是極為不快的。

而此時,一隻小船飄搖著近了。

船上幾個紈絝公子,一手持釣魚竿,一手持折扇,端的翩翩風姿。

但若是常在京中走動的,必然能認出,他們是這京裡頭素來混不吝的一群人物,而那其中最為亮眼的,便是一襲錦衣的蕭光和。

李妧目光定於他的麵龐之上,倒也顧不上再去理會那文昌觀裡的神秘女子了。

她緩緩起身,朝身邊丫鬟伸出了手:“取魚食來。”

魚食一早便備好了,那丫鬟當即伸手,交了一個玉石小缽給李妧,裡頭放的正是製好的魚食。

李妧轉頭,目光落在桌案上。

那桌案上放著一頂帷帽。

隻是她猶豫片刻,最終未選擇那頂帷帽,而是就這樣走了出去……

她走到欄杆外,抬手輕撩過耳畔的發絲,湖上微風習習,吹動她的發絲,還有發髻間垂下的發帶,連她的裙擺都跟隨而動。

日光灑落在她裙擺之上,她的裙擺便如湖麵一樣,波光粼粼,令人目不轉睛。

她斜倚在欄杆旁,身段婀娜,一舉一動都是風姿動人。

她垂眸望向湖水,然後伸手勾動魚食,向下拋灑……

小舟漸漸行近,卻是夾在了兩座畫舫之間。

有人碰了碰蕭光和的手臂,驚聲道:“那不是李家四姑娘嗎?”說話那人,提到李四時,聲音含糊了些許,這是怕惹怒了蕭光和。

蕭光和聞言,正要抬頭望去,便又聽得耳邊的人驚叫道:“快看!那些水中錦鯉……竟是一尾接一尾地朝那邊去了……”

“有什麼稀奇?當是有人在喂食罷了。”

“你仔細瞧瞧!”

蕭光和聞言,便按捺下心中觸動,朝另一邊看了過去。

而此時,李妧往水裡投了魚食,卻仍不見魚來。

她眉頭微微蹙起,心下隱有躁動。

這算怎麼一回事?

難不成是魚食的問題?

她又扔了些許下去,卻見麵前的魚兒都擺著尾,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一條魚都沒有。

又怎麼好裝作是喂食魚兒,才走到欄杆邊上來的呢?李妧輕咬了下唇,順著魚兒遊動的方向望去——

李天吉的畫舫之上,欄杆邊,身著月白色短衫,羊皮金織八幅月華裙的少女,頭戴帷帽,帽紗長長墜至腳邊。

她的手臂倚著欄杆,姿勢比李妧要更放開些。

短衫的袖子向後滑落,便露出了她一截兒玉臂,上戴翡翠,貴氣又不失仙韻。

而那些魚兒,正在她跟前打轉。

它們爭相搶著她投喂的食物,紅色鯉魚、金色鯉魚,竟是都競相躍出水麵,天光之下,她的月華裙間水紋漾動,帽紗飄舞,連她的手臂好似都泛著光華……

那些魚兒也身上泛光,或金或紅……

畫麵如有神跡。

李妧半顆心都凍住了。

她指尖發麻,內心震蕩,極度的憤怒和嫉妒,將她包裹其中。

不用往兩旁看,她也知道該有無數路人駐足觀此神跡了。

她艱難地轉動著脖子,便見那小舟之上,紈絝公子哥兒們,都齊齊朝那戴帷帽的少女望去,口中驚歎嘻笑,他們全然忘記了她,連半點目光都不曾分與她。

李妧隱約聽見他們道:“二哥,那不是你的那位貴人嗎?”

李妧知道,蕭光和行二。

“二哥”當是稱呼他的。

可什麼叫蕭光和的那位貴人?

李妧再看蕭光和。

蕭光和已經從帷帽少女身上撤回視線,轉而朝她看來,兩人目光相撞。

李妧心下才覺得安穩了一分。

隻是她%e8%83%b8腔中燃起的那把火,卻怎麼也熄不下去了。

她今日不戴帷帽,對方戴帷帽。

她著留仙裙,對方著月華裙。

她喂魚食,無一條魚兒上鉤,對方隨手投擲,卻引得錦鯉躍出水麵爭食……

豈不襯得她處處不如對方?

李妧驟然縮緊手指,一時間心跳加快,腦子發暈,竟是有些站不住……

她從未遭過如此大辱!

李妧忙平穩了心緒,勉強朝蕭光和看去。

她眸光微動,像是浸了一點淚光。

而蕭光和目光沉沉,他正看著她……

而這一廂。

劉嬤嬤驚呼道:“姑娘果然有福之人!”

楊幺兒認真盯著那躍出湖麵的魚兒,她將手臂伸得更長,她的手臂在日光之下,更是白得發光,晃眼勾人得很。

她無所覺。

這回的魚兒比上回的好看,好看多多了。

我若伸手,能撈得住一條嗎?

楊幺兒暗暗咽了下口水。

第38章 她是錦鯉

李妧脖頸發緊, 在欄杆旁盯著對麵的帷帽少女,瞧得出神。直到丫鬟來到她的身邊, 才將她從中驚醒。李妧攥住了欄杆, 問身旁的丫鬟:“你知道那是誰嗎?”

丫鬟自然是搖頭。

“去問表小姐。”

丫鬟驚詫地發現,自家姑娘的聲音裡竟然含了一絲急躁的味道。

錦鯉躍動,湖麵泛起金光。

路邊行人駐足,議論紛紛。①思①兔①網①

坐在小舟上的幾個紈絝公子,更是頻頻驚呼出聲:“神了神了!真神了!二公子你這位貴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蕭光和也是一驚,他攥緊手指,神色複雜地道:“……總歸是貴人。”想了想,他加了句:“了不得的貴人。”

這廂楊幺兒伸長了手,還真有條魚蹦得太高,直直落進了她的掌心,但魚身滑溜,楊幺兒沒能抓得住。

劉嬤嬤忙道:“姑娘莫難過,這些魚做來不好吃的, 更適宜養在缸裡、池子裡作景觀, 給主人家帶福氣運勢來。”

“福氣?福氣……”楊幺兒翻來覆去, 將這兩個字念了好幾遍。

她問劉嬤嬤:“能帶好福氣嗎?”

這世間錦鯉千萬, 哪裡真有帶福氣來的?多是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但劉嬤嬤不忍叫姑娘知道真相,一心想護著她那顆稚子之心, 便點頭道:“能帶好福氣。”

“然後?”楊幺兒問。

“然後……然後自然是所有的事都變好了。”

“都好?”

“都會好。”

楊幺兒從春紗那裡抽走一張帕子, 她墊在掌心, 然後又張開了手去撈魚。

大抵美人做什麼都是賞心悅目的。

即使是撈魚。

眾人見她又伸長了手去撈魚, 都不由微微屏住了呼吸,盼著她真撈到手。

就連蕭光和都不自覺地盯住了她的手。

這時,終於又有魚兒高高躍起,仿佛要躍龍門一般,正巧就這麼落在了楊幺兒的手裡,有帕子墊在底下,倒是沒再滑落了。

岸邊都爆出了陣陣叫好聲。

楊幺兒收回手,春紗呆了呆,忙道:“桶!桶!快取木桶來!”

畫舫上伺候的仆婦手忙腳亂地用桶取了湖水,然後楊幺兒一鬆手,魚兒落進去,隨後一擺尾,自如地暢遊起來。

仔細瞧,便見這尾錦鯉身上的紅比其它的魚兒更深。

劉嬤嬤笑得合不攏嘴:“真是有靈性的東西。”

李香蝶也在一旁誇讚不已,還親自端了水給楊幺兒淨手。

舟上的人都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道:“我還是頭一回瞧見徒手抓魚的哈哈!”

“豈止是抓魚,這抓的是錦鯉……”

“二哥這位貴人,簡直是貴氣逼人啊!”

楊幺兒洗淨了手,盯著那尾錦鯉,認真打量了許久。怎樣分呢?

分不了呀。

楊幺兒蹙起了眉頭。

劉嬤嬤見她不動作了,忙問:“姑娘可是累了?”

楊幺兒搖了搖頭。

她朝欄杆邊上看去,因她沒有再喂食了,魚兒們便成群結隊擺尾離去了。

楊幺兒微微俯下`身,盯著那木桶中的錦鯉看了一會兒。

不能吃的,養起來,她回去能看見,就養在涵春室,不不,養在涵春室外頭的那口缸裡,她每天去看……

楊幺兒張嘴說:“高侍衛。”

高侍衛甚是自覺,聞言便上前兩步,提起那桶魚,不消旁人說,往畫舫外走去,健步如飛,等走到了船沿,他才驚覺還沒靠岸呢。

楊幺兒眨了眨眼,看了看麵前空空如也的位置,倒是沒有叫住他。

劉嬤嬤見狀笑了:“原來姑娘是要給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