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1 / 1)

“這裡隻有些女孩兒一同玩耍,倒不必這般小心。”說完,李妧心裡又有了新的推算。不輕易摘帷帽,身邊跟一個規矩刻板的老嬤嬤……當是出自規矩極嚴的人家。

難不成,她的來頭更大?

李妧短暫地皺了下眉。

劉嬤嬤也想著讓楊幺兒透透氣,這才伸手為楊幺兒解了帷帽的帶子,從她頭上取了下來。

劉嬤嬤梳的頭發好,垂掛髻叫帷帽一壓,竟也不見淩亂垮塌,還如剛梳出來的一般漂亮。眾人陡然見她真麵目,不由都是一怔。

見她身形時,隻道是身段好,氣質好……

如今卻是,連她的眉眼、鼻唇……沒有一處是生得不好的。

不過在場的終究都是女子,她們驚訝一瞬後便收斂了起來。

反倒是李妧,一顆心被卡在那裡,不上不下。

是了,她戴著帷帽都能引魚,還能引得眾人矚目……可見底下那張臉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李妧的手指攥緊了帕子,轉瞬鬆開。

李妧淡淡笑道:“姑娘實在生得好模樣,難怪出行皆要戴上帷帽。”李妧說這話的時候,幾乎不敢回想畫舫上她同楊幺兒對立著的時候。

這位楊姑娘帷帽底下的容貌越是漂亮,便越襯得那日她不戴帷帽,姿態可笑,如在賣弄姿色一般。

李妧%e8%83%b8口如有一團火在灼燒。

她壓了壓眸底的光,低聲道:“楊姑娘先嘗一嘗食物?待用了些吃食,咱們再去花園裡賞花閒話。”

楊幺兒這才應了一聲:“嗯。”

果然冷淡高傲。

李妧咬了下唇。

可若是將冷淡高傲寫在這人的麵上,似乎也沒什麼不妥。她已經生得這樣美了,又正當妙齡,正是一回眸、一抬手都能迷人的時候。這樣的人,當是做什麼都讓人覺得好的。

李妧理智上承認了這一點,感情上卻是不想認的。

怎能容人壓她一頭呢?李妧心想。

楊幺兒吃了一頓,手藝與楊宅與皇宮都不同的飯。

其他人都已經出聲稱讚起來,說李妧府中的食物十分美味,李妧隻是謙虛地淡淡一笑,並不敢應。李家的腦袋上頂著“清名”二字,於是府中並不敢為著口腹之欲大動乾戈。

叫她的祖父說,李家子女,便該著素衣、食簡餐,如此才不落人話柄。

楊幺兒早早丟開了筷子。

李妧見她這般,便問:“楊姑娘怎麼不吃了?可是不合胃口?”

尋常人聽她這樣問,必然擺手說:“合胃口的。”

但楊幺兒無比實誠地點了頭。

李妧臉上的表情登時僵住了。

楊幺兒卻已經指著給她瞧了:“這個不好,這個、這個,不好……”

她的口氣聽來冷淡又平靜,倒真像是頂級的食客在評判一般。

李妧叫她的外表唬住了,登時心頭更不痛快了。她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她就不應當將人邀請到李府來。風頭叫她奪了也就罷了,還要在她這裡頻頻吃癟。對方表現出的高高在上,也更讓李妧覺得嫉妒難受。

她一定來自某個大的氏族!

李妧緊緊抿唇。

這廂劉嬤嬤垂首問楊幺兒:“姑娘,今日要分東西進宮嗎?”

李妧支棱著耳朵,隻隱約聽見了一個“分”一個“宮”字。什麼分什麼宮?

楊幺兒掃視過桌案上的食物,搖了搖頭,她慢吞吞地組織著語句說:“不好,算了。”

劉嬤嬤笑了出來。

姑娘的意思,應當是,這些食物左右也不好,就不要分給皇上了。

劉嬤嬤讚道:“姑娘真是個會疼人的。”

楊幺兒卻滿眼茫然。

李妧到底是不怕尷尬的,她麵色恢複如常,而後出聲與另一邊的幾個女孩子搭起了話,院中的氣氛總算是救了回來。

李妧唇角微微上翹,正待露出一絲淺笑的時候,小廝滿頭大汗地進來了。

那小廝環視一圈,發覺院中有不少人,他張了張口,想說又不敢說,憋得他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李妧見他這般扭捏姿態,實在不符李府的家風,便出聲道:“有何事?說。”

小廝走到她的跟前,垂著頭,道:“柳家上門來送聘禮了。”

李妧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送的什麼?”

“就……就一抬,小的們也不敢打開來看。”

李妧看了看身邊的楊姑娘,她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等了,可如今多了個變故,她也不知道,那蕭光和是否移情到這位楊姑娘身上了……

李妧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心道,那隻有換那個法子了……

李妧以托詞起身,將小廝叫到一旁問:“柳家送禮來的是誰?”

“柳家公子。”

也就正是她的未婚夫了。

李妧冷了冷臉色,道:“你去請我三哥,讓他在府中擺酒請同窗論詩文,將蕭光和也一並請上。”

小廝一愣,不懂得她這是要做什麼,便隻好訥訥問道:“何時請?”

“就今日。”

“可今日時辰不早了……”

“那些個紈絝子弟最好湊熱鬨了,自不會理會時辰早晚的。”

李妧吩咐完,不由轉頭又朝那位楊姑娘的方向看去。

楊幺兒正抬起手。

李妧隱約瞥見她腰間的香囊,裡頭不知放了什麼東西,將香囊撐得鼓鼓,撐得上頭的繡紋分外明晰——光一閃,像是金線繡的爪子。

爪趾尖細,向內彎曲,似鷹爪。

但女兒家哪裡會在腰間掛鷹爪的紋路呢?

那是什麼?

李妧還待細看,可這時楊幺兒已經放下了手,擋住了香囊,怎麼也看不見了。

涵春室。

蕭弋正盯著那缸裡的魚瞧。

先前留下的那條魚和後頭送來的錦鯉,養在了一塊兒,一黑一紅,首尾相銜地遊動,十分有靈氣。

蕭弋瞧了會兒,便見門外探了個人進來,那人身形纖細柔弱,仿佛渾身無骨一般。

她著普通的宮裝,相貌嬌弱,但卻叫蕭弋連多看的一眼興趣也無。

她緩緩邁步進來,呼吸急促,大著膽子朝蕭弋彎腰行禮:“蕊兒,見過皇上。”她按捺不住了。在楊幺兒離宮好幾日之後,她實在等不下去了,這是最好的機會,不妨搏一搏,她可從未得罪過楊幺兒,想來不會招致禍患……

蕊兒這樣想著,便強裝出隨意的姿態,柔柔弱弱地一笑,同蕭弋道:“皇上在瞧什麼?”

蕭弋轉過頭,盯著她。

蕊兒身體緊繃,突然覺得後背直冒冷汗。皇上便是這樣叫人覺得畏懼的嗎?她腦子裡胡亂想著。

他的眸光晦暗,他問:“你想瞧?”

蕊兒沒想到皇上會同她說話,她一顆心高興得幾乎要飛起來,她小幅度地點了下頭,努力擺出最好看的一麵來,眼眸裡閃動著激動的光亮,她道:“嗯……”

她話音剛落,便被一股極大力道按進了水裡。

“那你便瞧個夠吧。”蕭弋嗓音森寒。

口鼻都陡然湧進了水。

蕊兒奮力掙紮起來,卻怎麼也掙不開。

她的心跳得飛快,眼前陣陣眩暈,強烈的窒息感籠罩住了她,她冒出了一身冷汗,更幾乎嚇得要尿出來。

到底是哪裡不同……

她渾身顫唞又絕望地想。

她們同那個傻兒,到底是哪裡不同?//思//兔//在//線//閱//讀//

涵春室內的宮人都嚇了一跳,忙跪了下來。

楊姑娘進宮時日久了,他們倒是險些忘記,這位年少登基的皇帝是個什麼性子了。

宮人們正戰戰兢兢,蕭弋卻又鬆了手,他看著蕊兒的目光,與看螻蟻草木沒有分彆,他從趙公公手裡接過帕子擦了擦手,道:“將她架出來,莫要嚇死了楊姑娘的魚,楊姑娘回來該要傷心了……”

趙公公笑著說:“正是呢,姑娘的魚不是誰都能瞧的。”

第40章 她的謀劃

興許是人多了,眾人都開口說著話, 嘰嘰喳喳, 比鳥兒還要吵。

賞花也沒什麼可賞的。

楊幺兒盯著那叢妍麗的花, 目光竟是飄遠了。春紗見慣了她這般模樣, 倒也不覺得哪裡不對, 隻陪在一旁,一會兒給她斟茶,一會兒給她摘朵花兒。

李妧看得眉頭直抽。

她這花兒擺在那裡,自然是供人看的,可誰曉得, 這位楊姑娘身邊的丫鬟,膽子大得很,伸手就給拔了去,隻為哄楊姑娘開心。

李妧看著禿了的那盆花, 心底如針紮。

她覺得這位楊姑娘恐怕是有心耍弄她……

旁人都說著話, 卻沒幾個來打攪李妧,也沒人貿然與楊幺兒搭話。

劉嬤嬤將這場所謂的出閣前的姐妹聚會收入眼底,心下覺得好笑。劉嬤嬤轉念一想, 等到以後舉行了大典了, 姑娘想辦什麼樣的宴會都可, 保管宴上熱熱鬨鬨的,眾人都盼著同她說話。

劉嬤嬤想著, 屈身問楊幺兒:“姑娘若是覺得無趣, 咱們這就回去。”

手底下的人行事隨性, 全然不將他人的感受放在眼中,偏偏有些方麵又極重規矩。

她到底是什麼人?

李妧眼底的光閃了閃,她立即出聲道:“楊姑娘是客人,楊姑娘覺得無趣,那必是我這個做主人的沒有做好。楊姑娘喜歡玩什麼?我陪姑娘玩。”

旁人聽見她這樣說,都是一愣,不由多看了楊幺兒兩眼,心道,待會兒這倆人不會掐起來吧?

楊幺兒眼神空茫,她回頭看了眼李妧,搖頭不言。

李妧琢磨不透她的心思,更覺得這人實在不可小覷,也更叫李妧覺得嫉妒。她雖身負盛名,出身也好,但卻無法像這位楊姑娘這樣行事。可以選擇不開口、不動作,真真是全隨了自己的性情來。

就在僵持間,李妧身邊伺候的大丫鬟,款款走進門來,笑著道:“巧了,前頭三爺在擺酒宴同窗呢,來問姑娘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李妧微微笑著,目光從眾人身上劃過,她問:“你們要同去嗎?”

這些女孩兒也正覺得無趣呢,與李妧坐在一處氣氛實在乾巴巴的,聽她這樣說,一下便來了興致,點頭道:“去前頭走走罷。”

李妧起身,命仆婦們收拾了狼藉的桌案庭院。

隨即她轉頭看向楊幺兒:“楊姑娘,咱們也一並去吧。”

說罷,竟是大有要與楊幺兒並肩同行的意思。

楊幺兒手裡還攥著春紗摘給她的花兒,她由劉嬤嬤扶著起身,一塊兒往外走。

李妧見她配合,心下頓時鬆了口氣。

等到了前頭,蕭光和赫然在列。

原本正舉杯高唱詩文的男子,聲音卡在喉嚨裡,被他生生咽了下去,那男子倒也不覺羞,馬上抬手朝李妧的方向一拱手:“見過李四姑娘,這位是?”

楊幺兒已然戴上了帷帽。

見她戴著帷帽,又不言不語,全然一副超脫世俗的模樣,李妧又不知為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