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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步。

楊幺兒隻掃了他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他哪怕是長著再好的皮囊,在她眼底也到底是不如蕭弋的,更不如地上那堆雪了。

蕭正廷被她這一眼掃過,卻覺得被掃過的地方都燒了起來。

他微微抬頭,終於敢直視她了。

她今日穿的是襖裙,胭脂朱色,在雪地裡甚是明豔。她的黑發都攏在了帽子裡,隻一點頭發絲在耳畔飄動,不時親%e5%90%bb著她的麵龐。

倒是讓人恨不能化作她的頭發絲。

“娘娘要進亭子?”蕭正廷問。

楊幺兒這才終於回應了他一聲:“嗯。”

蕭正廷一顆心像是被慢慢攥緊,又被陡然鬆開。

他笑了笑,道:“娘娘是來玩兒雪的?這裡的雪不夠厚,我知曉一處,那兒的雪,可以高高堆出好幾個雪人來玩。”

楊幺兒便也終於分了點目光給他:“哪裡?”

蕭正廷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殿宇少有人去清掃,如今雪應該堆得極高了。”

楊幺兒便順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那走吧。”楊幺兒道。

她執著的是雪,又並非是亭子,更並非是太後。

她也不想同太後見麵說話的。

那個太後的目光叫人覺得難受。

蓮桂卻不由多看了一眼蕭正廷。

蕭正廷像是對這樣的目光全然未覺似的,他笑了下,道:“今日乍然得見皇後娘娘,便也親口道一聲,恭賀娘娘。”

他頓了下,又道:“沒兩日,恐怕異國使臣也要抵宮中來恭賀皇上與皇後娘娘大婚之喜了。”

楊幺兒茫然地盯著他。

那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第七十三章

蓮桂與蕭正廷對視了一眼, 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隨即她便也微微笑道:“娘娘若是想去, 那咱們便過去吧。”

楊幺兒從來都是爽快的。

去則去,不去則不去。

於是她這會兒利落地點了頭,便扭頭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眾人自然跟了上去。

隻是等再路過那個小太監的時候, 蓮桂衝那小太監輕笑了一聲。

小太監的腿當即便軟了。

他知曉,今日雖然是過去了,但以後指不準兒是要秋後算賬的。

俗話說,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這得罪了新後, 後頭還能從皇上那裡討得了好?

蓮桂等人擁簇著楊幺兒遠去。

蕭正廷便定定地站在那裡, 悄然攥緊了手。

他倒是想同她一並去的。

但他自然是不能去的。

越是走得近了,他才越是想要更深地同她接觸, 知曉她是什麼樣的性情,有什麼樣的喜好。

蕭正廷慢慢斂起了目光,轉身往亭子回去。

他與太後打交道的時候極多,自幼時, 他便知曉太後是個什麼性情了。

太後性情刻薄善妒,旁的本事沒有, 下作手段卻是有一大堆的, 令人防不勝防。今日若是蕭弋一並來, 他自然不會攔她。但今日是她獨自前來, 他便要考量太後的手段。

她是這樣不沾惹世事塵埃。

又怎能叫她見到那般情景呢?

蕭正廷邁入亭子中。

興許是方才太後已經瞧見, 皇後轉身移駕彆處了, 她便又鬆了一口氣,端坐回之前的位置上。

那著侍衛服的男子仍舊跪伏在地上,見蕭正廷踏進亭子來,侍衛身子便抖了抖。

蕭正廷淡淡道:“母後,此人得處死。”

太後冷哼一聲,道:“什麼時候要你來教哀家如何做事了?外頭的人,未必個個都如你這般了解哀家。他們自然便不會發覺何處不妥。如今你既見著了人,有功夫說這些風涼話,倒不如為哀家好生看著他,這樣自然就不會出差錯……”

蕭正廷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抬眸盯住了太後。

素來溫和的麵孔,籠上一層平靜之色後,瞧著便似乎生出了點點冷意,叫人覺得背脊發麻。

他打量著她的麵容。到底年紀不大,當年容貌猶存三分,精細描繪過的眉眼底下,是掩不住的趾高氣昂。

若是殺了她……

蕭弋便沒了製掣朝臣的依仗。

但她若死了,他同樣少了一道助力。太後雖蠢,但正因為蠢,方才正是那個好控製的人,能隨他心意而動作。

到底是有利有弊……

罷了。

蕭正廷平靜地想,那便讓她服藥,長年累月之下,死不死便看她的造化了。

太後見他不說話了,隻當他是生氣了。

她這才緩和了臉色,也緩和了口氣,屏退身邊宮人。

“越王,你與哀家素來親近,你當懂得哀家的心思……”說罷,太後竟是眼波一轉,眼底傳遞出一分女兒家的哀怨來,她道:“深宮如何,你也是知曉的,哀家如今遭小皇帝欺壓,正氣悶得很,你叫哀家又怎麼辦是好呢?”

她年紀方過四十,整日守在深宮。從前手握大權,還要壓新帝一頭,自然滿心舒暢得意,一時間也顧不上彆的。可在永安宮困頓的這段日子,便叫她磨得脾性更壞了,也更想要隨心所欲了。

這時偏偏又見永安宮中的宮女,對越王多有愛慕之意,一想到越王乃是養在她的身邊,素來隻同她親近。太後心下自然不快,這心思一轉,便將主意打到了越王的頭上。

她甚至心道。

讓她也來做做那武則天!

蕭正廷突然低笑了一聲,麵孔更顯俊美,他道:“……您高看我了,這樣的爛攤子,我怎麼收拾得了呢?”

太後一滯,總覺得蕭正廷看上去哪裡不太一樣了。

她皺了皺眉,但又說不出什麼指摘的話。

她自是想要說服蕭正廷的,正是因為見他不肯,她方才刻意弄了個侍衛出來,誰曉得不僅沒刺激到蕭正廷,反倒叫他變了副麵孔。

蕭正廷躬身道:“辦法已經說了,做不做便是您的事了。今日我已在宮中耽擱太久,不便再留,便改日再來向您請安了。”

說罷,蕭正廷就欲退走。

太後連忙出聲道:“且慢!今日皇後過來,也不知她都瞧見了什麼,有沒有說什麼胡話……”

蕭正廷淡淡道:“太後欲如何?”

太後輕笑了下,道:“哀家本也瞧不慣這傻兒,如今她又正得皇上的寵愛,眼瞧著皇上便身體轉好,都入朝親政了,正應了欽天監的卦象。現下她又自個兒撞上來,倒不如……叫她從此永遠閉了口。豈不兩全其美的事?她一個傻兒,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上,還得謝謝哀家呢。這樣沒了,也不冤枉。”

蕭正廷從來都隻有微笑或者大笑的時候。

但這會兒他卻難得嗤笑了一聲,嘲諷之意幾乎掩蓋不住,他道:“太後,您也說了,她正得皇上的寵愛。”

說罷,蕭正廷便一步步拾級而下,再不回頭應付她。

太後沒聽明白他這句話。

那又如何?

正得寵愛,方才要拿她開刀不是嗎?

想從前,她手底下沾過的寵妃的血,難道還少了嗎?

……

經由蕭正廷那一番指引,楊幺兒倒是的確找了一片雪地,厚厚的雪踩上去,腿都得陷下去一小截兒,走起路來,分外艱難。

但楊幺兒是不管不顧的。

她蹲下`身來,纖纖的十指團住雪,堆砌起來,一開始堆了個四不像出來。

蓮桂見狀,便笑了,道:“娘娘該先想好,要堆個什麼出來。”

“堆什麼?”楊幺兒喃喃重複,像是在問自己。

春紗想了想,道:“堆個石頭出來吧。”

蓮桂忍不住笑了:“你腦子裡淨想什麼呢?石頭有什麼可堆的?”

楊幺兒這廂倒是已經堆起來了。

如此歪歪扭扭地往上砌,一砌就是足足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蓮桂怕她著涼,便將人扶了起來,道:“明日還有雪給娘娘玩兒呢,今日可不能再玩兒了。”

春紗也圍上去,握住了楊幺兒的手,道:“娘娘的手都冰了。”說著,便要拿手爐來。

蓮桂忙攔下她:“這會兒正凍著呢,拿手爐一貼,手該要撕不下來了。”

春紗變了臉色:“是奴婢欠考量了。”‖思‖兔‖網‖

楊幺兒轉頭瞧了瞧宮人手裡托著的手爐,手爐沉甸甸的,她也不想要。

她想了想,道:“去找皇上。”‘

皇上那兒有更好的手爐。

春紗聞言,臉上便立即有了笑意。

娘娘原來也學聰明了,知曉這樣的時候去找皇上撒嬌了。

眾人擁著她正要走,楊幺兒卻頓住了腳步,她指了下那堆雪:“裝起來。”

這倒也不難。

有宮人去取了個大箱子來,將那個堆疊起來看不出形狀的雪人,挪入了箱子裡。這會兒正是天寒地凍的,也不見化,就是挪進去的時候,形狀晃了晃,險些散架。

“走。”楊幺兒道。

蓮桂與春紗笑道:“聽娘娘的,走。”

這一行人便抬著個不倫不類的大箱子,往養心殿去了。

這廂養心殿內,蕭弋麵容緊繃,神色陰沉,眾人都不敢抬頭,怕同皇上對上,嚇得腿軟。

趙公公的呼吸也都變得細了起來。

就在這時,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近了。

有小太監叩門,低聲道:“皇後娘娘來了。”

蕭弋這會兒瞧著渾身戾氣,麵容陰沉,趙公公猶豫了一瞬,正猶豫的時候,便聽得皇上道:“讓她進來。”

小太監應了聲。

隨即門簾便被掀開了,外頭的冬風裹著點點雪花灌了進來,屋內的人都凍得打了個哆嗦。

楊幺兒走在前頭,隻是那門簾仍沒有放下。

原來後頭還跟了兩個太監,他們抬了個箱子進了門。

趙公公伸長脖子瞧了一眼,驚詫道:“這是何物?”

楊幺兒想了想,道:“獅子,石獅子。”

趙公公盯著那團雪瞧了半天。

個頭倒是極大,接近了石獅子的體型。可這模樣……這模樣……倒像是讓撓掉了毛的母雞。

楊幺兒漸漸往前行去。

室內光線明暗變化。

待她行到蕭弋跟前時,蕭弋麵容仍舊緊繃不見鬆緩,但陰沉之色已經漸漸從他眉眼邊褪去了。

“那是何物?”他問。

“給皇上。”楊幺兒道。

蕭弋當即便起了身,走到那口箱子前,這才瞧見裡頭是個什麼情景。

“你玩兒雪去了?”

楊幺兒點頭:“堆了一個,石獅子。”

說罷,她又強調了一遍:“石獅子。”

似乎是不想蕭弋當她堆了個石頭出來。

蕭弋盯著那所謂的“石獅子”瞧了半天。

石獅子,鎮宅辟邪、彰顯威勢之用。

沒有花。

倒是有更好的玩意兒了。

他道:“便放在門口罷。”

宮人應聲,隨即便有養心殿的小太監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