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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按有些抽痛的眉心,一時間也看不進去書了。

便放下了書,定定盯著楊幺兒瞧了起來。

楊幺兒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

想到一路著實顛簸勞累,蕭弋也不忍叫醒她,他便獨自起身,換了朝服,先上朝去了。大勝木木翰後,大軍還等著封賞呢。

那邊舉行封賞,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而這廂,楊幺兒慢吞吞地梳洗完,換了身衣裳。

京城裡已經漸漸暖和起來了,因而她的衣裳也便換做了薄衫。

楊幺兒攏著衣裳,四下瞧了一圈兒。

不見春紗與蓮桂。

一旁的小宮女見她動作,忙道:“娘娘,春紗姐姐與蓮桂姐姐有事忙去了。”

話音剛落,門外便又來了個小宮女,小宮女小心地邁進門,柔聲道:“娘娘,天淄國六公主求見。”

楊幺兒一下便想到了屈然,不,鳳亭。隨即才又想到了六公主。

楊幺兒點了下頭。

小宮女會意,便立即轉身出去,將六公主請了進來。

楊幺兒已經換下了薄衫,六公主身上卻仍披著鬥篷。

她獨身走進來,正要走到楊幺兒的跟前。

一旁的小宮女忙攔住了她,道:“六公主,娘娘體弱,禁不得衝撞,請六公主便在此處落座吧。”

六公主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

離京前一個月,蕭弋下了禁令,將六公主與巫女拘在了宮中,不允他們接近坤寧宮。

如今一晃幾個月過去,六公主方才得以出門走動。

六公主緩緩拉下鬥篷,道:“娘娘。”

鬥篷底下,六公主的臉色蒼白,嘴唇乾裂起皮,一副病了的模樣。

“聽聞娘娘歸來,特來拜見。娘娘在丹州,可遇見了什麼棘手的事?”

“天淄國的毒。”

“娘娘遇上了?”

楊幺兒歪頭,疑惑地看她:“你給我藥,你知道?”

六公主微微一怔,她觸及到楊幺兒麵上的神情,總覺得大晉的皇後,好像變得更加眉眼動人了。

她咳了咳,道:“娘娘屋子裡的人太多了些,憋悶得很,不若先請他們退下……”

楊幺兒看向一旁的宮人,學著蕭弋的口%e5%90%bb,道:“都退下。”

宮人們應聲都退下了。

六公主慢慢環視一圈兒,這才將聲音壓得極低,道:“我知道,天淄國不僅與木木翰勾結,還同大月國勾結……天淄國還派人去接觸了新羅國,隻是新羅的人膽小如鼠,不敢應承。之後天淄國便拿了極難解的毒藥,分與木木翰、大月國。除此外,還有兩名巫女前往……”

“派往木木翰那名巫女,叫我兄長……哦,就是鳳亭。他同我說了,你已經識得他的身份了。那名巫女,叫他殺了。”

楊幺兒沒應聲,她在暗暗消化六公主說的這些話。

六公主頓了頓,又道:“娘娘定然不知天淄國為何要勾結其它兩國罷?”

“因為天淄國狼子野心,圖謀不軌,妄想侵占大晉的城池。”

六公主笑了下:“哦,這些話,你都能說給大晉皇帝聽的,便說是我說的好了。”

楊幺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隻是盯著六公主。

六公主“噗嗤”笑出聲來,道:“娘娘可一定要同皇上說,才好叫皇上網開一麵,允我請了太醫來瞧病。”

楊幺兒這才點了下頭。

六公主舒了一口氣,臉色好看了些,她起身道:“不敢打攪娘娘了,免得皇上又該要瞧我不順眼了。”

六公主倒是極有自知之明的,她將鬥篷拉起來,躬身告退。

楊幺兒突然出聲:“你冷?”

六公主點了下頭:“是,冷,冷得很。先前在天淄國染的舊疾。冬日裡都不見得如何,但一到春日化雪的時候,便這樣了。”話是這樣說,但她麵上卻是笑著的。

楊幺兒便摸了個手爐出來,給了她。

六公主慢慢伸出手去,扣住手爐的邊緣。

溫熱的。

比較剛裝上炭的時候已經涼了不少。

但貼著掌心,一股暖意直往渾身竄去。

因為春日已經到了,各宮差不多都已經停了炭火。

唯獨坤寧宮裡,蕭弋惦念著,怕楊幺兒讀書練字時,一坐便是許久,恐怕會手冷腳涼,於是每日裡宮女依舊要為她備上兩三個手爐供取用。

六公主握在掌中,道:“有了手爐,隻是我那裡沒有炭的。”

楊幺兒腳邊放著一個炭盒,裡頭裝著小塊的銀絲炭,正是用來添手爐。楊幺兒便指了指:“有的。”

六公主艱難地彎腰,將那炭盒抱了起來:“給我?”

“嗯。”

“我走了。”

楊幺兒輕點了一下頭。

楊幺兒也不再看她,就這麼低頭繼續讀自己的書去了,好像方才不過是順手做了一樁事。

六公主抱著炭盒和手爐,大步走了出去。

而另一廂。

朝會結束,眾人散去。

一時間邁出殿門的大臣們,麵上神色各異,他們低著頭,加快了腳步。

以木木翰之役為節點,內閣大臣孔鳳成、祝峰,大學士常裕,兵部侍郎陸芳,鈞定侯府,安陽侯府……一眾人等,終於明明白白、毫不遮掩地站了隊。

真正成為了擁皇派。

其餘難免還有牆頭草,以及仍舊不死心想要再一搏的。

但不論他們如何不死心,朝中局勢也已然分明了起來。

如今擁立皇帝的,有了內閣大臣,有了六部官員,有了將門之家……便等同於,皇上自今日起,便可把握住內閣喉舌,把握住大軍……文武不缺了。

第一百一十章

坤寧宮如今管束得比從前更嚴了, 凡每日裡進出都必然有記錄。

因而六公主來了坤寧宮一趟, 幾乎是立時便傳進了蕭弋的耳中。

等到朝會散去,蕭弋回到宮中,便先將兩個小宮女喚到跟前, 問:“今日六公主前來,都說了什麼?”

不等兩個小宮女應聲, 楊幺兒先放下了手頭的點心, 往蕭弋跟前湊了湊, 似是有些著急,道:“我說,我說給皇上。”

蕭弋何曾見過她這樣主動熱情的時候?

一時新鮮極了。

他一手托住楊幺兒的腰,便順勢將人按在了懷中。

小宮女識趣地低下了頭。

蕭弋道:“你們退下吧。”

小宮女應聲退下。

殿中便隻剩下了楊幺兒同蕭弋兩人。

“你說。”蕭弋扣住了她的腰, 不讓她起身了。

楊幺兒原先還想要起來的,隻是到底彆人的懷抱更暖和些, 便舒坦地靠著了, 低低道:“她病了, 她要瞧病。得皇上說。”

“得朕開口?”蕭弋掐了掐楊幺兒的下巴, 低聲道:“她便是這樣同你抹黑朕的?好叫你覺得朕是個十足惡人?”

楊幺兒滿麵茫然,不懂得為何這就是惡人了。

蕭弋將她的神色收入眼底,方才知曉,幺兒心下恐怕壓根沒有個好壞的標杆,因而聽了六公主的話,也並未覺得他是個極壞的人。

蕭弋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抿了抿,掐著她的小下巴便%e5%90%bb了上去。

待%e5%90%bb過後, 他方才又問:“她還說了什麼?”

“天淄國。”

“說了天淄國?”蕭弋立時便坐直了身子,低聲問:“幺兒仔細同朕說一說,說長句,試一試,幺兒這樣聰穎,一定會的。”

楊幺兒為難地皺起了眉頭,她啟唇,露出一點貝齒。

但半晌卻都未能吐出一句話來。`思`兔`網`

她還在努力措辭,試著在心底將它們連起來。

“她說……”楊幺兒頓了頓,有些不大習慣地磕磕絆絆地道:“天淄國勾結……木木翰……大月國……原本還想和新羅國……聯合起來……可新羅國膽小,不願意……大月國如今還有一個……天淄國的巫女……”

六公主同她說的話,她都記下來了,因而要複述出來並不難。

隻是講話本身好難。

她從前講話隻能講兩三個字,或是極短的句子,那是因為她原先幾乎從不與人說話,於是腦子要鈍一些,說一個字兩個字,都是要想上一會兒的。但現下,她實際的反應已經變得很快了,隻是習慣了從前的講話方式,一時要糾正才有些困難。

等到一番話說完,楊幺兒的麵頰便泛起了微微的紅。

她慢慢也懂得許多東西了,知道方才那樣磕磕絆絆地講話,便是丟醜。

蕭弋盯著她的唇,低聲道:“幺兒說得極好,下回便也這樣同朕說,說得多了,自然就可連成完整的句子了。”

楊幺兒悄悄鬆了一口氣:“真的?”

“真的。”

“她還有什麼彆的話同你說了嗎?”

楊幺兒仔細想了想:“沒了。”抱了個炭盒走應當不算吧?

蕭弋這才鬆開了她,將她放了下去,道:“幺兒一會兒先行用膳,朕先去一趟養心殿。”

楊幺兒點了點頭。

待出了坤寧宮,蕭弋便立時沉下了臉。

趙公公忙跟上去,問:“皇上今日不歇在坤寧宮?”

蕭弋冷聲道:“如何歇?今日誰也彆想歇了。”

趙公公見他這般,便知是出了大事,於是也識趣地不再多問了。

不過蕭弋走出一段距離,突地便放慢了步子,道:“回去。”

“回去?”趙公公疑惑地抬起頭。

“將娘娘也一並帶過去。”

趙公公登時哭笑不得,原來回去是為了這個。

“是。”趙公公便應了聲,便又跟著蕭弋一塊兒,匆匆轉過了身,又往坤寧宮回去了。

劉嬤嬤年紀大了,精力越發的不濟,但惦念著皇後娘娘回來了,她還是到膳房去,親手做了一匣子棗泥山藥糕。

那匣子才剛在楊幺兒跟前擺開,蕭弋便踏進了門。

楊幺兒正盯著山藥糕呢,裡頭埋的棗泥餡兒,又香又甜,正合了她的胃口,她便連目光都挪不開了。

蕭弋大步走到她跟前,她都沒有抬起頭瞧他。

蕭弋嘴角微微一勾,伸手直接將人抱起來了。莫說是楊幺兒,就連旁邊的劉嬤嬤、其餘宮人,都嚇了一跳,跟著驚呼出了聲。

蕭弋也不看他們,隻低聲同楊幺兒道:“朕險些忘了一樁事。”

楊幺兒愣愣瞧他,問:“什麼?”

“朕險些忘了將幺兒一並帶去。”說罷,他便不由分說,抱著楊幺兒就往外走。

一屋子的宮女都紅了臉。

倒是劉嬤嬤哭笑不得地舉起那匣子山藥糕,道:“皇上,娘娘還惦記著這個點心呢,不如一並帶去?”

蕭弋頭也不回:“趙公公。”

趙公公“哎”一聲,立馬伸手接過了匣子,笑道:“今兒辛苦嬤嬤了,嬤嬤快去好好歇歇。”

皇上同皇後好,劉嬤嬤自然也樂得見到,她點了頭,自個兒休息去了。

蕭弋將楊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