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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不禁 章句小汝 4351 字 2個月前

阿寧看著紙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覺得這人的關心實在是比鋼鐵還直硬,可心中卻像是暖和的日光般和煦生輝。

燭燈微晃,窗外的雪光透過欞棱打在紙麵,阿寧一怔,倒翻過紙條,果然見到一排細微的小字。

“陸姑娘,可歇息了?”

阿寧忙將紙條塞到枕頭下,回?道:“尚未。阿信將軍,有什麼事嗎?”

阿信在門外恭聲道:“姑娘,魏棄鬨的實在厲害,說要見你一麵。”

門內毫無聲響,少頃,阿信正?要旋身?離開?,卻見木門作響,裹著氅衣的姑娘從中走?了出?來。

像是極為怕冷,關中人雖然加厚了外衣,但她卻圍著一件雪白翻絨的大?氅,從下巴到腳底都嚴嚴實實地藏在其?中,隻露出?一張玉呲般細膩的臉頰壓在絨毛上。

粉雕玉琢一般的靈秀。

阿信忙低下頭,不敢直視她明?潤的杏眸,“姑娘若是不願意,我去將他打暈。”

“不必”,阿寧緊了緊領口,抬步走?去,“就去看看魏校尉有何指教。”

雪暮將至,獄堂相較於外麵更顯陰冷,雲禦關地處蓮白山腳,其?下獄堂另設在關內西北角一側。阿寧抬腳進到這個大?名鼎鼎的獄堂時,隻覺得腳下都是濕漉漉的腥濘。

獄堂中人見到阿信畢恭畢敬地跟在一位姑娘身?後,對其?身?份瞬間了然,目不斜視地躬身?行禮,看著那一片雪白的衣擺從眼前略過。

杳然無聲。

金綺正?手執皮鞭立於東側牢房中,聽到聲響回?過頭,一見是麵色蒼白的阿寧,素來沉穩的女將忍不住朝著阿信破口大?罵。

“你腦子被?驢踢了,這裡濕冷陰潮,你將阿寧帶到這裡,想死嗎?”

阿信被?她罵的一愣,又意識到上次金綺這般發火還是他喝醉了酒非要金綺做他好大?兒?。

金綺不解氣,一邊拿濕帕子淨手一邊朝二人走?過來,“等世子知道此事,你小子彆想好過!”

阿寧歪頭看向東側牢房,金綺身?量高挑,將身?後之人擋的嚴嚴實實,隻餘哀聲□□傳了過來。

金綺見她好奇,無奈地抓住小姑娘的肩膀攬了過來,“魏棄這幾日一直吵著要見你,我不瞞著你,他口中確實有很?重要的消息。但是世子出?發前反複命令我們,一切以?你為先,我不知阿信去找你,阿寧,你現在就回?去。”

“不要”,阿寧握住她行動的手,“薛子易擔心我,這無可厚非。但神獒軍的手段能?耐我早有耳聞,能?讓你們這般費力的定是極為重要的情報,我既可以?幫上忙,就絕不會?作壁上觀。”

“阿綺,我不是菟絲花。”

東側牢房中被?金綺鞭笞的血肉模糊的男人掙動鐵鏈,發布桀桀的怪笑聲。

“嗬...那條瘋狗原來也?有軟肋,難怪啊”,他話音未落,就被?一旁的神獒軍猛踢一腳肺腑,霎時間嘴角溢出?血沫,湮住他口中含糊不清的話語。

“難怪...小主人說要...要這個碧伢..”

隹丘爾呸出?口中淤血,直直盯向一身?清白的阿寧,眸中狠意與?貪婪毫不作掩。

阿信看到他渾濁的眼睛,頓時怒火中燒,疾步上前掰住隹丘爾的右手大?指,狠狠向下一按。

金綺護著阿寧雙耳,擁著人朝牢房更深處走?去。

魏棄身?份特殊,神獒軍又受到薛敖關照,言此人事關王爺名聲,不容有失,故以?被?圈禁在牢房深處的暗室中。

阿寧走?近時,恍然間並未認出?,眼前這個潦倒陰狠的男人竟是去年那個儒雅隨和的魏棄。

“陸姑娘,還請原諒魏某容色不佳,未備新茶。”

他隔著一扇牢門望向阿寧,右手不自然地整理衣角和鬢發,“許久未見,姑娘身?子已然大?好了。”

聽著這人故作輕鬆的言談,阿寧卻注意到他眼下深重的烏青。隻是這人雖然潦草一點,可周身?看著又不像是被?毆打一般。

金綺附耳解釋道:“是神獒軍內懲罰,鷹晝。”

阿寧了然,原來是叫這人與?鷹隼同作息,如此顛倒日夜,薛敖都未必受得,莫說是以?儒將之名冠稱的魏棄。

冷風吹過,阿寧吸了吸鼻子,又聽魏棄開?口道:“世子將我困在這牢房中,又不叫手下對我施刑。想來是堂堂遼東世子,十幾年來金尊玉貴的養在雙親膝下,如今一朝喪父,也?會?生出?忌憚和恐慌。”

見阿寧眉頭微蹙,魏棄閒散地笑出?聲來,“我們這位世子啊,作為薛氏唯一的傳人,自幼便是驕傲得意。可如今他若不再是獨一無二的薛家人,沒有了勇冠三軍的父親做靠山,又該如何呢?”

“薛敖,薛子易”,魏棄%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唇瓣,有些失神地看向阿寧白淨的臉,“陸姑娘,你說沒有了這些東西,一個孤傲恣睢的公子哥,他又算什麼呢?”

金綺拳頭攥緊,恨不得衝上去錘上這張喋喋不休的嘴,卻被?阿寧一把抓住。

“是啊,他算什麼呢。”

金綺一怔,皺眉看向抓住她的阿寧,隻是小姑娘餘光都沒分給她一點,隻乖巧地看向牢中靠倚著牆壁的魏棄。

“薛子易莽撞易怒,自滿自大?,做事情從來不考慮後果,不過就是一個有些蠻力的世家子弟,仗著父親的權勢作威作福,怎麼能?叫魏校尉這等努力上進的寒門子弟看得起呢?”

魏棄直覺阿寧話語間的陡轉,正?要開?口之際,卻聽小姑娘溫軟清脆的聲音響徹牢房內外。

“他不過就是十歲徒手捶死獒王,十三歲取得天下第一鞭,十七摘下北蠻主眼睛,十八帶著無主的遼東大?軍將北蠻人一路殺出?四關之外。”

阿寧眉眼彎彎,發白的嘴唇挑起得意的弧度,“魏校尉,你說他算什麼呢?”

“出?雲破日的淩雲白隼?”

“架海擎天的不敗雪獒?”

阿寧走?近,看著魏棄沉下來的臉色繼續笑道:“可有些人生來就是這般耀眼,上天給他稟賦,他自己修行來一身?正?義與?明?亮。不論世事無常,小人環伺,他還是那般的驕傲意氣,真的是,很?讓人生氣啊。”

魏棄拳頭攥緊,手背上鼓起道道青筋,死死盯著阿寧逼近的臉側。

“我不知你們之前有什麼過節,但魏校尉不知道,你每次看到薛子易的時候,眼中暴露出?的不是憤怒與?藐視,而是攤開?在陽光下的嫉妒和失禮。”

魏棄猛地站起身?,大?聲道:“你胡說什麼!”

阿寧並未被?他嚇到,隻抬起頭看向他,臉上露出?一些嬌憨,“魏校尉,你是心悅我的吧?”

魏棄%e8%83%b8襟下重重一顫,不禁後退,“陸姑娘想多了。”

阿寧眸子裡是全然的天真和懵懂,“可是我,心悅那個什麼都不算的薛子易啊。”

天真同懵懂,殘忍與?冷漠。

掌心被?摳下一塊血肉,魏棄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在劇烈的顫動。

避無可避。

第69章 大戰

昏暗的?牢房被幾盞燭火映照地晦澀不明, 周遭冷冽的?氣息都因她的一句話變得陌生而刺骨。

魏棄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阿寧的?時候。

他自幼失怙,打記事起便被養在遼東王府。薛啟與遼東王妃待他很好,以至於薛敖那般混不吝的?性?子, 也會以兄長之禮待他。

隻?是魏棄總是被旁人?叮囑, 他們或歎息或嗤笑。道他不過是遼東王撿回來的?孤兒, 怎麼配得上王府公子的身份。

遼東王世子, 天生神力,桀驁不馴,生得英氣澄澈的?模樣, 時時被滿城人?捧的?那般高。

可?他又?差在哪裡?

大抵是遼東王的?過度優待,竟叫魏棄在經年?累月間看不清身份, 生了嫉恨。

薛敖小他幾歲, 幼時雖然是混世魔王, 奈何生的?玉雪可?愛,叫人?一邊罵他的?時候又?一邊感?歎這小混賬生的?一副好模樣。

整個遼東城都深知薛敖的?暴躁易怒,也始終沒人?能與這位天之驕子有?所?來往。

除了他這個被撿回?來的?異性?大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魏棄後來卻發現,薛敖也可?以不是那副盛氣淩人?, 不可?一世的?模樣。

這頭驕傲的?雪獒竟也有?了朋友,永安侯謝長敬的?嫡子和遼東北商之首家的?小姑娘。

那段時間,大人?們每每看到三人?都會笑得欣慰,又?在瞥見他的?時候下意識移開目光, 不置一詞。

可?魏棄卻漸漸心生不滿。

他不畏寒暑, 鑿壁偷光,為了練好一篇劍法而聞雞起舞, 明明就連薛啟都稱讚他比薛敖溫雅有?禮, 怎麼在他人?眼中,自己就連薛敖的?影子都不配。

不滿隨著?時日的?增長逐漸演變為嫉恨, 他看膩了薛敖的?驕傲意氣,看膩了薛敖的?囂狂放肆。

於是便在一日午時,給薛敖最?愛騎的?馬兒下了藥。

哪怕手抖的?藥粉灑落一地,他也沒有?停止。

那日午後他惴惴不安地等著?,卻聽門外下人?吵鬨著?說陸家的?小女兒摔下了馬。

魏棄臉色驟變,他記得那個小姑娘。

那是遼東城最?可?愛的?女孩,嬌憨荏弱,玉雪冰雕,被薛敖和謝家那位公子護得如同?眼珠子一般。

怎麼會是她騎了薛敖的?馬。

事後聽聞薛敖和謝纓被一起抽了十幾鞭,罰在祠堂裡跪著?反省,可?魏棄卻記得那時遼東王看他的?眼神。

失望、不解、疑惑...

薛啟什麼都知道。

終於有?一日,魏棄忍不住去看了病倒在床的?阿寧。

小姑娘生的?極為靈秀,可?娘胎裡帶的?不足使其極其嬌弱。

她那日被薛敖拚命救下,可?饒是這般仍舊受了驚嚇,病歪歪地裹在被子裡露出一雙天真又?疑惑的?眼睛。

她絲毫不怕突然出現的?魏棄,隻?是甕聲甕氣道:“我?記得你,你是薛子易的?那位哥哥。”

魏棄手一抖,手中藥瓶應聲墜地。

阿寧抖了一下,又?傻傻地笑出聲,“聽他們說你很厲害,怎麼藥瓶都拿不穩。”

“不過謝謝你來看我?。”

魏棄咽了咽口水,彎腰拾起藥瓶,“你聽過我??”

“是啊”,阿寧乖乖點頭,“我?還見過你練劍,好漂亮的?,比薛子易漂亮!”

“...真的?嗎?”

敏[gǎn]?多疑的?少年?瞪大雙眼,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比薛敖好。故而他一改以往的?孤僻冷漠,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

小姑娘露出圓潤小巧的?下巴,點頭道:“薛子易說你很厲害,王爺也說你很厲害,所?以我?們平常都不敢找你玩。”

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