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1 / 1)

寒酥不禁 章句小汝 4314 字 2個月前

房門打開的?聲音豐盈在耳廓,繼而放大?氤氳,謝纓才敢直視那朝他迎過來的?姑娘。

那是他的?阿寧。

即便知?道今日要出事,可看到這?般場景的?杜鵑還是欣慰地露出笑?容,若說這?世?間能將他主?子至於如此患得患失的?人,恐怕也隻有眼前這?大?紅喜帕下的?姑娘了?。

“謝大?人,還請引著新娘子。”

見謝纓怔怔,喜婦人小心扶著阿寧邁進,將牽巾塞到他手心中,大?聲笑?道:“小謝侯可是看的?癡了?,心中歡喜,則需好好引著。”

謝纓不語,直到眾人都有些奇怪他的?沉默才輕笑?出聲:“好。”

等從陸府出來後,六駕花轎敲鑼打鼓地離開陸家後,陸父陸母再也忍不住喉嚨中的?哽咽,望著那遠去的?紅色潸然淚下。

晏梟忙上前勸慰,可再如何?說也隻是空話?,直急的?他抓心撓肝。

剛把二老勸回屋中避風傷心,門口探頭探腦的?近衛卻神色緊張地忘了?過來。晏梟心下一緊,這?近衛是城郊的?樞使,若非出了?大?事不會來尋他,今日謝陸大?婚,莫不是薛敖殺回來了??!

被自己的?猜測嚇得心驚肉跳,晏梟又安慰了?幾句後忙走出去一把抓過近衛問出了?何?事。

“殿下,東大?營的?謝家軍今日都不在,飛鳥使來報,說是城外有一大?隊人馬,來路不明。”

晏梟下意識反應是晏闕的?示意,隻是謝纓與之素來交惡,況且永安侯府從古至今便是純臣孤臣,謝纓那般心性怎麼在今日容忍晏闕犯蠢。

可轉念一想,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派人通知?七星閣,嚴守皇宮內外和父皇寢宮。”

等近衛領命離去梟麵上懶散的?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阿雲啊阿雲,謝纓憑一己之力就能拖住幾方勢力叫你我瑀瑀難行,難怪你當初寧願抗旨也要拒了?這?樁婚事,隻可惜...

日色正濃,十裡紅妝穿過長街月橋,在漫天的?歡聲中停駐在南天門口。

說是叫南天門,實則是舊朝為了?觀天象而設的?高台,此處建築拔地而起,魏巍之勢是俯瞰整個上京城的?最佳點位。

謝纓微一抬手,止住隊伍動作後轉身走近馬車。

聲音略微凝滯,喜婦人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閉緊嘴巴,不敢去規勸這?漂亮的?小侯爺。

杜鵑早早地就跑去了?東大?營,臨走前借著鑼聲將白火石炸開,此聲一做,蕭氏兒郎再不躲藏度日。

昏暗的?花轎裡忽然透進來一絲光亮,定睛望去是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朝著裡麵的?人伸了?出來。

“走,去觀星台上吹吹風。”

裡麵的?人像是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順勢將牽巾的?另一頭遞了?過去,隨人走了?出來。

見狀謝纓隻微微一笑?,眸中神色意味不明,引著少女朝觀星台上走去。

耳邊本?是嘈雜的?人聲,眼下變得有些寂靜,喜帕下的?視野有限,隻能從搖晃的?巾邊瞥見腳下的?幾寸土地。腳步驟停,想來是應當到了?觀星台上,還未來得及有些動作,耳邊人聲忽然變得又亂又響,整齊的?胄甲摩攃聲在下方響起。

溶月一抖,手心的?汗水濡濕了?牽巾,她知?道謝纓這?般反常定是發生了?什?麼。

鮮豔的?牽巾落地,又被大?紅喜帕覆上,溶月反手抽出腰後的?短匕,朝著同是一身鮮紅的?謝纓刺了?過去。

短匕在空中劃過一道高光,又在謝纓喉嚨前戛然而止。

少年鳳眸涼薄,如玉的?膚色被這?冷鐵紅衣映的?無比鮮活,他臉上不再掛著笑?意,手下掐著溶月的?咽喉按向下方兵馬交亂的?場麵。

“彆動,替她看看,我曾許過的?無疆之休。”

第98章 大婚(三)

重甲鐵騎, 冷鐵聲將這座素來繁華的皇城包裹的密不?透風,大內的廝殺聲透過厚重的城牆傳來,震的人耳膜生疼。

“來人!謝纓在這, 抓住他!”

“殿下有令, 活捉叛黨謝纓!賞金萬兩!”

粗獷的喝斥聲陡然響起, 伴隨著沉重雜亂的腳步聲漸近, 皇城守備軍朝著南天門?方向衝了過來。天街上的鞭炮仍未燃儘,滿地的紅綢被接踵人群踩的雜亂不?堪,鑼鼓被踢踏的發出尖銳鳴聲, 一片狼藉。

謝纓眉心?微展,餘光撇過不?遠處森嚴的宮門?, 又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 卻見那大紅喜帕被封吹下高?台, 露出一方潔白的下顎。

“你是?薛敖的人。”謝纓掐住溶月的脖頸,“蜉蝣之輩竟敢耍弄我。”

溶月還未來?得及出口說些什麼,銳利的箭矢劃破耳邊空氣,仿若能撕裂人的肚腹, 朝著他二人的眉心?直直射來?。

“主子!”杜鵑不?知何時跑了上來?,揮刀斬斷箭矢,站在謝纓身後恭聲道:“是?五皇子的人。”

謝纓臉色未變,眉眼冰冷地朝台下看?去。

他沒猜錯, 晏闕那蠢貨見景帝日益偏重晏梟, 藺家又在京中各大世家逐漸隱身,果然開始蠢蠢欲動。隻是?這?人空有野心?、畏手畏腳, 隻將皇城守備軍暗地裡駐在京郊, 大內的禁軍也被他安插在景帝寢宮附近。

卻沒想到,有人比他還先下手一步。

晏闕至今仍在震驚, 一向以孤臣純臣自標的謝家怎會一舉派兵侵占上京,那謝長敬忠了多少年,怎麼會眼睜睜看?著謝纓那瘋子宮變。

可再如何意料之外?,看?著滿大街都是?禁軍和中州謝家守備軍也慌了神。

沒人更比他知道謝家對於皇室來?說意味著什麼。

西?南藺氏、遼東薛氏,哪一個不?是?兵肥馬壯,更遑論外?有北蠻、雲北草原與大涼等強國?虎視眈眈。而永安侯府,就?是?晏家人安居皇位的一幅強心?劑。

就?連先帝都曾醉酒慨歎,隻要有謝家在一日,天子就?可安睡臥榻。

可如今若謝家反了呢?

晏闕不?敢想,隻能強裝作鎮定?命人活捉謝纓,也可趁著此次機會一舉拿下大內。

“主子,去往宮中的路已掃避乾淨。”杜鵑又低聲稟報一句。

謝纓沒有回答,隻是?雙指用力,瞳孔裡反映出溶月漲紅猙獰的臉。

溶月甚至能聽到自己頸上血肉被攥緊的聲音,眼前發白之際謝纓卻鬆了手,冷眼看?她撲在地上大口喘氣。

太可怕了。

她年幼時便跟著阿信去了神獒軍,因著心?中存著血海深仇拚了命般的練功,全軍除了那幾?位素無敵手,可今日她還未來?得及反抗就?險些被謝纓輕而易舉地取了姓名。

南侯纓,果然不?負盛名。

“你倒是?不?怕死。”謝纓涼涼道,俯視的目光猶如看?向一個死人。

“咳咳...國?恨家仇,你我各有所求,談何怕不?怕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謝纓接過杜鵑奉上的重黎長槍,槍尖鋒利,慢慢劃過溶月泛紅的脖頸和臉,直到停留在她眼上一寸,“阿寧呢?”

溶月忽然笑道:“姑娘不?願嫁你,她心?悅的是?遼東王爺。大名鼎鼎的小謝侯,謝長敬的兒子,竟然也會強取豪奪,為了一己私欲迫人至此,真?是?可笑。”

“心?悅薛敖?”謝纓長槍著地,死死抵在溶月耳邊,嗤道:“你也配談論我和阿寧之間的事,薛敖仗著家世哄的阿寧一時歡心?,可他能護得住嗎?他若真?在乎,便不?可能丟下阿寧一人來?上京,剛愎自用,以為自己承襲王位便能一手遮天,蠢貨!”

他眼尾上挑,露出些以往的輕慢,“我本?打算把這?大燕送給阿寧作為聘禮,奈何考慮不?周,竟把她嚇到這?種地步。不?過她跑不?了多遠就?是?,不?管是?去找陸霽雲還是?回遼東,總歸還要回到我這?裡,隻你那時看?不?到了。”

溶月被重黎的寒光刺的眯眼,咬牙道:“謝纓,你是?真?心?在乎她嗎?還是?自私與欲望作祟?姑娘本?就?身體不?好,前些時日被你用國?公府轄製後便生了場病,如今終於得以喘熄,你卻緊追不?放,是?要將她害死才甘心?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前幾?日雲梟輕說與他的往事此刻在大腦中豐盈膨脹,謝纓手心?忽然發麻,被溶月的話怔住,一時無言。

一旁等候的杜鵑汗都下來?了。

不?說謝纓這?人的脾氣,單說為了陸家姑娘他已是?顧不?得隱藏實力,把人從西?南與中州各處調來?,如今大事已起,謝纓卻找不?到陸姑娘,又被遼東王的人這?樣刺激,實在是?觸目驚心?。

謝纓無悲無喜地笑了一下,抬起紅纓槍作勢欲刺,杜鵑硬著頭皮搶先開口:“主子,這?是?陸姑娘的婢女。”

謝纓手上一頓,停下腳步,眼神複雜地看?了眼杜鵑,又轉身朝台下走去。

“傳消息給五大營,命中郎將帶人圍住皇子府和書院,活捉晏闕及其餘黨。禁軍上下圍住皇帝寢宮,非我不?得進入,另外?命人控住晏梟,七星閣雖是?不?出聲響,可我猜這?幫人如今效忠的是?晏梟那廝。”

“帶上蕭家那幾?個去找阿寧,切記誰也不?能動她。”謝纓低頭掃了眼溶月,淡聲道:“帶她走。”

“是?。”

重甲鐵騎已將皇城圍的水泄不?通,不?說出城,便是?過了天街都算是?萬幸。溶月不?知用了各種辦法竟將她送出了城門?。

阿寧被封住%e7%a9%b4道扔在馬車上,一路上聽著街上的吵鬨聲卻動彈不?了分毫。

她肚腹衣襟裡被塞了衣物,如之前計劃一般扮做孕婦,可溶月卻穿著嫁衣獨自一人承擔謝纓的怒火,她怎能不?急。

直到他們經?過城門?的檢視,車門?坐著的車夫才恭身進來?解了阿寧的%e7%a9%b4道。

“多有冒犯,姑娘,我們一路向南,屆時會有人前來?接應。”

阿寧急道:“溶月呢?我要回去尋她!”

說罷提起裙擺就?要跳下馬車,侍衛不?敢動她,見阿寧這?般急迫隻能跪地道:“京中暗樁為了送姑娘出來?布防已久,自然會考慮到溶月姑娘的安危。還請姑娘馬上跟屬下走,溶月不?投鼠忌器,逃出來?對她來?說不?算難事。”

“姑娘,王爺若是?知道我等護不?住姑娘,定?然不?會輕饒,況且小謝侯找到姑娘之前不?會對溶月動手,還請姑娘顧全大局。”

阿寧緩緩喘出一口粗氣,自袖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垂頭的侍衛,“把這?放了。”

“這?是??”

“適才一路上聽到京中有人起事,恐怕是?亂了,既然如此,我們就?讓他更亂些。”

這?樣,溶月方便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