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1 / 1)

我想笑。”

宴春看著她,視線越過她看向虛空,她猜測,那裡就是尹玉宸站著的地方。

他肯定會站在莫秋露的身後,為了防止莫秋露被刺激狠了,控製不住對自己動手。

宴春又露出點笑意,正對著尹玉宸的方向,她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哪怕看不見一個人,隻要知道他存在,就覺得開心並且安心的滋味。

“我不掙紮又能怎麼樣?”宴春視線始終不看莫秋露,而是盯著虛空說:“你就算控製了我,你也並不是我啊。”

莫秋露心中一哽,嗤笑一聲。

“誰說我要成為你,我隻是……”

“你隻是覺得我的一切都太好了,你氣不過,你沒有,所以你想偷。”宴春打斷莫秋露,說道:“從前在內門,因為資質太差,沒有長老肯要你,所以你在內門打雜。”

“但幸運的是你有和我一樣的水靈府,又修為低下,所以我父母找上你的時候,你毫不猶豫便答應了共生,當時不是你救我。”

宴春說:“相反,我才是你的救命稻草。”

“你這牙尖嘴利,是同那個外門毒蛇弟子學的嗎?跟那種人你能學出什麼好?”

莫秋露被戳中內心卑微,卻不肯表現,看著宴春故意刺道:“你現在已經淪落到要去和外門弟子混了,你大師兄多麼痛心疾首,為了你不被騙,把那個弟子收為徒弟看在眼皮下。你出身這麼好,活在這世上,難道就是給人添麻煩的嗎?”

宴春聽了這句話,從前她或許會因為莫秋露的指責,覺得她活著確實就是給人添麻煩。

但是現在她聽了莫秋露說尹玉宸,頓時就奓毛道:“外門弟子怎麼了?你不也做了好多年的外門弟子,你怎麼進的內門?他好歹是大比進來的,你靠的是內門師兄聯保吧!”

宴春知道她一些記憶,就算不想記住,也因為被迫共情而記得清清楚楚。

她用一種看臟東西的眼神看著莫秋露,說:“給你聯保的師兄喜歡你吧,你知道吧?你知道還吊著人家讓你進了內門,現在整天粘著我大師兄,你還有臉說玉宸小師弟,你不要臉!”

宴春像個刺蝟,反唇相譏得非常激烈,她不由得任何人說尹玉宸不好。

莫秋露被哽住,眼神閃爍了片刻,抖著嘴唇,咬牙切齒地說:“哼,我再不要臉,我也不是天煞孤星,我也沒有害的雙尊修為倒退,害得代掌門為你屢屢壞規矩,壞修為!”

宴春最聽不了天煞孤星四個字。

命魂鏡是她的死結,沒人知道她有多麼害怕那其中的一切成真。

她被莫秋露刺激得眼睛都紅了,咬著嘴唇,牛一樣喘熄。

她視線從莫秋露身上挪開,她又看向莫秋露身後虛空。

片刻後宴春說:“我就是個天煞孤星,怎麼了?我父母為我修為倒退,那是他們愛我。”

宴春因為氣息不穩,出口的話十分陰陽怪氣:“我大師兄為我的事情屢屢失分寸,你受不了了啊?那沒辦法他愛我啊。”

“我們之間何止情愛?他能為我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氣吧?”

宴春看向莫秋露,這才發現她眼圈也被氣得有些泛紅,這會兒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倒是真的像。

不過宴春已經掌握了主動,她又用那種馬上要去普渡眾生一樣的憐憫眼神,看著莫秋露說:“你還叫大師兄啊,不要臉的是你,你是掌門關門弟子嗎?長了和我一樣的臉,就覺得是我了?”

“嘖嘖,”宴春說:“我很好奇,你從前長什麼樣子,你自己還記得嗎?”

“你每天對著鏡子看著我的臉,共情著我的記憶,你有沒有混淆過,你到底是誰?”

莫秋露表情瞬間發白,她確實快要忘了她本來的樣子,也確實在心境不穩的片刻,因為沉溺在宴春那幸福至死的人生經曆當中,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宴春看她臉色劇變,乘勝追擊道:“我還好奇,你追著我大師兄,你上趕著用我的臉去接近他,你喜歡他。”

“可是你能分得清,你的喜歡,到底是你本身喜歡,還是你共情了我的情緒,通過我在喜歡他?”

轟隆隆。

這句話像一道誅邪的劫雷,精準劈在莫秋露的身上,她的表情都恍惚了一下,後退了一步,死死瞪著眼睛,也沒能忍住眼淚簌簌滾下來。

她又何嘗不知道,她現在看似擁有的一切,都是虛幻。

尹玉宸在歸真的籠罩之下勾起嘴唇,今天宴春大獲全勝。

而且她維護自己的樣子,讓尹玉宸心中熨帖極了。

不過莫秋露自小長在陰溝,心性極其堅韌,宴春的話能夠刺到她,卻不能讓她崩潰。

她很快止住眼淚,含著淚,用控訴的口%e5%90%bb對宴春說:“你不過仗著生得好,近水樓台他才會喜歡你!”

在宴春看來,命魂鏡的預言下,她是天煞孤星,莫秋露才是最後的贏家,是天命之女。

可她竟然在控訴她?

宴春嗤笑一聲,說:“生得好怪我嘍?我瞅著你那臉皮還是按著我長的呢,你怎麼不扒下來還我?”

“憑什麼?”莫秋露徹底不再掩飾自己妒忌的眼神,盯著宴春說:“就因為你生得好,你可以不努力,你可以輕而易舉就什麼都得到,任性妄為。靈府都破碎了,還有父母和那麼好的男人為你想法當設法的續命……”

而有的人……卻生來就是陰溝裡的老鼠,人人喊打,生不如死。

人生不公,天道不公,她為何不能為自己爭取?!既然有人不珍惜自己的人生,她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他未必對我半點沒有動容,”莫秋露冷笑著說:“你不是也感覺到了嗎?”

“縱使那部分動容是因為憐憫,可你不知道,男人的愛,大部分都是從憐憫開始的。”

宴春看著莫秋露,此刻的眼神是真的充滿憐憫。

“你能讓他因憐生愛,是你的本事。”宴春說:“我感覺到了他對你的動容或者你說的憐憫,所以這份感情,我不打算要了。”

她說得那麼輕飄,如同狠狠砸在莫秋露心口的重錘。

荊陽羽那麼好的男人,那麼愛她,為她損了道心,還方寸大亂以公徇私,她竟也能夠說不要就不要。

“你少騙人,你明明是故意和那個外門弟子接觸,就想看著他為你失控,”莫秋露不屑說:“但是這種伎倆隻能玩一次,玩多了,男人就會厭煩。”

宴春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氣了。

這麼多年的抑鬱難解,掙紮痛苦,在今天晚上,因為莫秋露的這幾句看似“高境界”的話,釋然了。

原來她們想的,從來不是一種東西,她要改變命運,不肯屈服預言,寧死不願失去自我。

宴春希望的是未來不要害身邊的人殞命,生或者死,就如同她與生俱來的一切金貴東西一樣,於宴春來說,可得,可棄。

而莫秋露隻能看到她手上的這點東西,隻想要她手裡的這一點。

宴春釋然後,甚至願意好好的跟莫秋露說上幾句話。

“你……或許會玩弄人心,但是荊陽羽就算喜歡你,他愛上你,也不會和你結為道侶啊。”宴春手指搓了搓鼻尖,一副天真嬌憨姿態。

莫秋露以為她故意這麼說,不生氣反而笑著說:“這世上沒有不可能,你能得到的,我為什麼不能有?還是你覺得就隻有你天真純潔,無可替代?”

宴春歎口氣,說:“我就是不可替代啊,你也知道,我生得好嘛。”

她現在已經不是在氣莫秋露了,她是在說一個事實。

“我是衡玨雙尊之女,衡玨派天衍殿的弟子,皆是出自我母親門下,在凡間四國其中三國都是國師,掌王朝興衰。”

“衡玨派侍劍院是我父親一手建立,劍修大多實力強橫,所以衡玨派對外的武力壓製,至少一大部分來自門派中的劍修。”

宴春聲音潺潺若流水,卻讓莫秋露心冷到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身為這兩個仙尊的唯一的女兒,生來便是水靈府,而荊陽羽是火靈府,水火對戰不相容,可結為道侶卻可雙修互補,若他日他心魔纏身,我的靈府可以輔助他對抗心魔。”

“我的父母能夠輔助他未來掌門的穩固,我從出生起就是他看著長大。”宴春說:“他從愛護我,到愛我,是自然而然的。”

“我是最適合他,也最適合衡玨派代掌門的人,哪怕我是個荒度餘生的廢物。”

宴春說著這些她以為顯而易見人人懂的東西,她在莫秋露眼中荒廢的那麼多年,是她理所當然地不需要努力,也是沒人需要她多麼厲害。

宴春對上莫秋露山崩一般的表情,語調輕飄地給她判了死刑。

“他出身正統,一生遠比我順遂,懂分寸,知進退,心性合大道。已經步入脫凡境,身為衡玨派代掌門,未來掌門人,他不會和一個來曆不明,妄圖鳩占鵲巢的女子結為道侶。”

“若真有一天,你控製了我,那他荊陽羽要結為道侶的人,依舊是成為傀儡的我。”

“他或許憐憫你,但他霽月風光品行高潔,長到現在一百多歲,連靈獸肉都不吃啊。”

言下之意,便是他何止憐憫蒼生,連畜生也是憐憫的。

他荊陽羽的憐憫,又有什麼難得?

“你……你,”莫秋露後退了一步,眼中是即將崩潰的情緒。

她後退撞到了什麼東西,一轉身,就看到了歸真失效,現身在她身後的尹玉宸。

尹玉宸對著她勾唇粲然一笑,鮮紅的唇雪白的齒,剛剛吃過人一般的濃烈。

他微微湊近莫秋露,威脅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對吧?再敢來蓄意刺激我師姐,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莫秋露抱住了自己的頭,再也沒看宴春一眼,狼狽地轉身跑了。

第32章 破妄十九 我隻是在給師叔蓋被子罷了……

宴春從前無數次幻想過,在莫秋露地麵前揚眉吐氣是什麼樣子。

但真的讓莫秋露像她一樣失控,宴春心裡並沒有多麼爽快的感覺,不是她又犯老毛病可憐彆人。

而是宴春從來都不是一個看著彆人崩潰心裡會痛快的人。

莫秋露的思想和她處世的道理宴春不懂,她生在雲端,不能夠帶入泥地裡麵掙紮的人的愛恨。

她隻是今天,直到剛剛才發現,莫秋露和她追求的,從來不是一種東西。

“沒想到師姐如此通透。”尹玉宸將死盯著莫秋露背影的陰毒視線,轉到宴春的身上,便如同堅冰融於春水一般,泛著波光粼粼的暖意。

“師姐方才一番分析內門局勢,堵得莫秋露啞口無言,著實讓我刮目相看。”

是他小看了宴春,她是不通凡俗無法在汙泥裡麵求生的白鶴,卻也因為天生在雲端,俯瞰的全都是廣闊的藍天白雲,而不是泥地裡麵有幾隻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