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邪物震在山腳下,毀了這一份世代傳承的“福氣”,這群村民其中一部分害怕當場妥協,一部分直接瘋了上來就要和修士拚命。
尹玉宸並沒有如他和宴春說的那樣跑掉,而是不閃不避,迎著那群人的稿子鋤頭冷冷道:“天道不許修士傷人,恐損道心,但允許修士複仇了結塵怨,今日你們若膽敢傷我,我明日就順應天意,去屠儘你們一家老小。”
惡人自有惡人磨,當時那些鋤頭稿子,揮到尹玉宸麵前,都急急轉了方向,隻有一個稿把兒砸在了尹玉宸抬起來格擋頭部的手臂上,砸青了他的手腕。
那個人當場就嚇得險些失禁,跪在地上給尹玉宸連連扣頭求饒。尹玉宸站在那裡,一句話不說,也不用威壓外放,笑一下,這些人就肝膽俱裂了。
當然不是他有什麼霸氣,而是惡人知道惡人真正的樣子。他們惹不起尹玉宸這樣的人,更疑惑為什麼這樣的人看著分明就是邪修,卻能在仙山。
反正這件困擾了仙山內外門多年的爛事兒,被尹玉宸動動嘴皮子暫時解決掉,後續怎麼辦,這些人還敢不敢卷土重來,沒人知道,反正到時候不行就故技重施。
跟著尹玉宸去的那些內門弟子,一個個一趟就對他五體投地,因為常年在那些愚民那裡受氣,尹玉宸就算行為言語極端,那些弟子也不覺得他過於狠毒,隻覺得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沒少在荊陽羽的麵前誇獎尹玉宸,但無論如何,荊陽羽怎麼聽著當時情況,也想不到,被砸了一下,他小徒弟就這麼被嚇得丟了半魄。
招魂小陣收了,那半魄竟都沒能招回來,荊陽羽站在羿光院之中,都有些懷疑自己的修為是否倒退了。
這不合常理,怎會有人如此膽小?但看尹玉宸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他外門大比的陰毒手法,還有他之前膽敢蓄意挑釁荊陽羽對他動手,他也絕不是個會被鋤頭嚇掉半魂之人啊。
對此荊陽羽百思不得其解,尹玉宸勉強解釋:“師尊,我不是怕被那些人傷了,我是怕處理不好,要累及師尊名譽,畢竟我是師尊首徒……”
這一番花言巧語,連鬼都不信。
但是素來剛直肅正,不以惡意揣測未解之事的荊陽羽,信了一大半。
他不敢再給尹玉宸故意安排什麼活了,隻讓他好好休養,沒了的半魄,還安慰他,慢慢就能找回來的。
於是尹玉宸名正言順地閒下來,又每天和宴春黏在一起。
同時他忍不住在康寧院陣法的遮掩下,悄悄和宴春議論:“姐姐,你說代掌門……就我那好師尊,他是不是一根腸子通下麵啊?”
宴春之前聽到這種葷話還容易麵紅耳赤,看得邪書多了,接受能力堪比劫閃拓寬過後的經脈。
她先是因為尹玉宸的話笑了起來,而後很快就笑不出了,她覺得這句話,自己也有被刺激到。
“你跟大師兄說的那個理由,你最開始和我說的時候,我也信了啊……”
宴春抿著唇瞪著尹玉宸,尹玉宸頓時收住笑意,正色道:“不一樣的,姐姐年歲小,我師尊都一百多歲了……”
“我可沒有你年紀小,不還是輕易被你騙。”宴春沒被安慰道,伸手點著尹玉宸腦門,戳了兩下說:“等我大師兄發現你騙他,有你好看的,他不會公報私仇,但能讓你合理地永遠沒空。”
“姐姐救我。”尹玉宸連忙抓住宴春手臂,說:“我隻想和姐姐一起待著,看看書,吃吃飯,不想再去山下……被鎬子刨了。”
宴春也不希望荊陽羽老是把尹玉宸叫走,自己太無聊了,而且如果一直找不到共生的解決辦法,她剩下的快樂日子,就是用手指頭數的,她不舍得浪費。
她決定幫著尹玉宸隱瞞荊陽羽,她這些天確實“學壞了”,畢竟欺騙荊陽羽這種事情,宴春從前是絕不會做的。
“我可以幫你隱瞞,但你要告訴我,你丟掉的半魄,究竟哪去了?”
尹玉宸眉梢一跳,宴春越來越不好糊弄了,這才幾天,隻是稍微引導,她在肉眼可見的飛速成長著。
尹玉宸實話實說:“那半魄……是我親手撕掉的。”
“你瘋了!”宴春知道靈府破碎的疼痛,也神魂出竅過,雖然沒體會過神魂被撕裂的疼痛,卻也知道那絕非是尋常人能夠忍受的痛苦。
“你為什麼要這樣?就為了不想做事情?”宴春無法理解,想象一下就替尹玉宸疼。
尹玉宸看著宴春,片刻後上前,抱住了她。
宴春一愣,聽到尹玉宸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姐姐,我撕掉的半魄,乃是天魄的一部分,是我從前的某些記憶。”也是他最珍貴的記憶。
“我缺失了那半魄也無礙的,我隻是將它暫時藏起來,等以後自然就回來了。”
“我確實不想被我師尊叫走,但不是我怕辛苦,不願意輔助他處理門中瑣事,而是……”
尹玉宸歎息一聲,說:“姐姐,我們還在找共生解法,你忘了嗎?我沒有時間幫助我師尊處理內門瑣事。距離雙尊回來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共生解法啊。”
“我今天命善影喬裝悄悄去了凡間宗門,尋找共生之術的宗源。”
尹玉宸鬆開有些愣怔,眼眶泛紅的宴春,抬手在她臉上一抹,正截住她一滴熱淚。
尹玉宸說:“姐姐,我還沒放棄。”
“你也不能想著放棄。”
第36章 破妄二十三 他們帶回來了一個解決共生……
宴春心裡簡直被尹玉宸給燙出了一個洞。
尹玉宸從來沒有給她很大的壓力,讓她覺得,要是不好好找到共生的解法,就辜負了他的一片心。
但每當宴春想要放棄的時候尹玉宸總會用各種方式溫和地提醒她,還沒到時候,他都還沒有放棄,他還在為她的無望而努力。
宴春的眼淚有些無法自控,她不想在尹玉宸的麵前,表現得太過懦弱。於是她像個自投羅網的呆頭鵝,一頭紮回尹玉宸的肩膀上,將自己的眼淚壓在他的衣袍上。
她的肩膀無聲顫動著,尹玉宸則是撩開她後頸的發,輕輕揉捏她的後頸,安撫著她的情緒,並不多說什麼,讓她自己平複下來。
有人縱容維護的孩子,總是格外的軟弱,也格外容易崩潰,不過宴春這一次沒有哭多久,就十分不好意思地停下了。
她在尹玉宸麵前,總是有一種該死的,難以理解的要強。
“就算是為了找共生的解法,你也不用把自己的魂魄生生扯下一塊。”宴春說:“大不了我找大師兄說,要你陪著我就好了嘛……”
尹玉宸當然不隻是為了荊陽羽不敢再亂使喚他,給他找一堆浪費時間的事情做,就生撕自己的魂魄……尹玉宸鮫紗後的眼睛閃過晦澀,卻很快壓下。
他說:“這樣不是挺好的,我出去一次就丟了半魄,我師尊最近都不會要我做事,讓我好好養著,我就能和師姐一起看書了。”
宴春回頭看了一眼書架,嘴唇抿了一下,其實來不及的。
這些書,是雙尊十幾年搜集來的,怎麼可能幾天就看完呢,距離雙尊回來的時間隻剩下不足一個月了,就算宴春設法拖延,也絕對不夠將這陣法之中的邪書全都看完。
而且宴春看了不少了,她也不是完全不懂邪術了,尹玉宸說共生的解法或許藏在這些邪術裡麵,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可宴春還和前幾天一樣,看著尹玉宸平靜但堅定的表情,她根本說不出“算了吧”這三個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隻好眼眶溼潤地點頭答應道:“好,我們再試一試。”
關於尹玉宸幫荊陽羽辦了一次事兒,就丟了半魄這件事,荊陽羽最後還是沒忍住,找他現在在門中唯一能夠肆無忌憚說話的友臣說了。
友臣聽了之後沉默了半晌,卻說:“山下愚民這件事解決的漂亮啊,他是真的適合入司刑院,不對大道諱莫如深小心翼翼,也不會胡亂憐憫什麼‘弱小’,這樣的人,入我司刑院,修我公正道,保證不出三年,一身邪氣去得乾乾淨淨。”
友臣認真和發愁的荊陽羽建議:“大師兄,你要是真覺得這個徒弟經脈有瘢痕難成大器,又覺得他太嬌弱,不如你就把他給我吧!”
友臣說:“門中轉投長老之事這本就尋常,不試試誰又能知道適合什麼道?這弟子本來就是在我這裡搶去的,你要麼就還……哎?大師兄你彆走啊……”
荊陽羽倒也不是多喜歡尹玉宸,非要他這個徒弟不可了,如果尹玉宸經脈沒有問題,友臣若是喜歡他,自然可以去問他自己的意思,要不要入司刑院。
可是荊陽羽本來當時收了尹玉宸就是他難得地失控,現在發現了人家經脈有問題,似乎又神魂格外奇怪,一個凡人都能給嚇丟一塊,明顯問題很大。
荊陽羽這時候不要他了,要把他打發去司刑院,那可絕不是他會乾出來的事情。於是荊陽羽也沒空折騰尹玉宸讓他少和宴春膩在一起,而是整日忙完了門中內門大比之事,還要去藏書閣翻閱典籍,找找怎麼治療他這奇怪的徒弟。
索性隻要晚上回羿光院,就由著尹玉宸去了。
宴春又過上了整天和尹玉宸膩在一起的日子。
吃尹玉宸做的好吃的,每一次尹玉宸做完一個什麼宴春沒有見過的食物,尹玉宸都會結合這種食物的國家和地方,給宴春講一個小故事。
帶著這些食物起源地的風土人情,什麼故事從尹玉宸的嘴裡說出來,都顯得格外的溫情,讓人向往,算是兩個紮在書海之中的人難得的放鬆。
宴春心眼兒在這些寫滿人間悲劇的邪書上麵,簡直一天長一個,有時僅僅一個故事案例,就比她前麵三十幾年人生所有的經曆都要迂回曲折。
有很多人明裡暗裡地說宴春從前那些年,是在虛度光陰,連莫秋露都指責宴春,說她前麵的人生毫無意義。
可宴春一直都聽不進去這類的話,直到看得越來越多,她才意識到,她從前的人生有多麼貧瘠。
宴春從前知道天下四國,位居四方,知道魔域諸魔的存在,知道散修和妖族聚集的無間穀地,知道入世渡世人苦厄的佛宗,還有隱藏在世間的諸多邪修。
但那種知道,僅僅隻是知道,非常片麵地知道。可現在她竟然生出了想要親眼去看看的衝動。
不是在大師兄和同門修士的保護下,隻能看到保護罩外那一點點世界,而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
宴春忍了好久,還是沒能忍住,和尹玉宸說:“我想去山下,去四國,去北鬆山,無間地……”
宴春說:“我想去看看真正的人間。”
她說完之後,表情又有些黯然,想起了自己距離被徹底固魂,從此成為他人的傀儡,沒剩下多少時間了,而她還在癡心妄想。
她習慣性地怕尹玉宸會斥她胡鬨,但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