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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傻又笨,無——”張小芳連忙把“無可救藥”四個字咽回去,“啥也不會,給我丟人。以後彆人問你誰家的,彆說我家的。”

高素蘭氣笑了:“越說越憨。劍平又不是嫁給你,誰問他誰家的。”

張小芳假裝思考:“好像也對啊。來富家的,來貴家的都是女——”

“這麼遠就看到我了?”

三人朝外看去,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個頭不高,身材消瘦,白白淨淨的,正是張來貴的媳婦。

高素蘭笑著迎上去:“可真不禁念叨。你咋來了?”

“就知道你還不知道。你老婆婆跟老四家的鬨起來了,快去看看吧。”

第22章 疼人 長本事了,知道找幫手了。……

張來貴家的口中的老四家的就是張支書的堂弟張老四的妻子。

老四家的可不省事, 跟高氏有一比。

不過老四家的厲害不是仗著張家的勢,而是她娘家是個大村,她還有五個親哥哥。跟婆家這些兄弟鬨起來都不怵。

這兩家雖說都屬於二隊, 但一個在南邊跟她一排, 一個在北麵跟王秋香的婆婆一排。從老四家到她婆婆家至少得走五十米。

大清早的不擱家做飯不說, 咋還湊一塊了。

高素蘭:“又因為啥?”

“誰知道。等我出來倆人正隔著大路對罵呢。我大嫂正在勸,讓我來喊你們。對了, 廣進呢?”

張支書的大名叫張廣進, 比張來富張來貴兄弟矮一輩。張支書跟張來富差不多大,一起長大的算是發小, 村裡又沒那麼多規矩, 小時候也不懂事,就直呼其名。

他們這些人長大懂事了,張支書不好再叫來貴兄弟的名字,他身為村乾部,來貴兄弟也不好叫他的名字,一時就有點生分。

張支書先喊來貴兄弟的名字,然後讓他們也彆喊他村支書,彼此間的生分瞬間沒了。

張來富一有空就會過來找他閒嘮。也是如此張小芳才知道張來富跟他念叨過, 希望方劍平給他當女婿。

這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堂, 家家戶戶都在忙, 村裡沒啥事張支書也沒出去,在廚房給閨女倒熱水。

不洗臉就玩, 也就他這個傻閨女了。

張支書端著熱水出來先給張小芳。

來貴家的見他慢悠悠的一點不著急,忍不住說:“你咋一點不著急?就不怕她倆打起來。”

張支書:“這不是沒打起來嗎。”

“可她們都開始招呼你祖宗八輩了。”

張支書笑道:“我祖宗哪天沒被招呼過。”抬抬手,“回家做飯去吧。你們都彆看,讓她倆擱那兒罵, 不出三分鐘自己就不罵了。你們越是起哄架秧子,她們就越來勁。”

來貴家的心說,這麼熱鬨的事誰忍得住啊。

張支書見她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怎麼想的:“打起來再來叫我。小芳,過來洗臉。”

冬天冷穿得厚,洗臉刷牙很不方便,張小芳是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看向方劍平:“讓他先洗。”

來貴家的正準備走,聽到這話停下來,調侃道:“對劍平真好。真知道疼人。”

張小芳的眉頭微微皺一下,這叫什麼話啊。

“我的人我不對他好對你好啊。”

來貴家的知道她心眼實說話直,噎死人還不用償命,頓時不敢跟她嘚啵下去,“你說得對。”不待她開口,看向張支書和高素蘭兩口子,“我先走了。”

高素蘭:“你們彆看了。”

來貴家的揮揮手沒有回答。

高素蘭擔心,“她爹,這得打起來吧?”

“打起來再說。張小芳,洗臉!劍平得上廁所。”張支書給方劍平使個眼色。

方劍平出去上廁所。

張支書拽著閨女的手往盆裡按。

張小芳一見躲不過去,立馬說:“我洗。”掙開他的手就脫棉襖。

高素蘭趕緊按住她的手:“這是乾嘛?凍生病了。”

張小芳想想怎麼胡扯:“方劍平昨晚洗臉的時候就脫了啊。”

高素蘭不禁看他老伴兒,城裡的規矩?

張支書好笑:“劍平可能怕把棉衣弄濕了。她要脫讓她脫,剛起來身上不冷沒事。”

高素蘭鬆開閨女,“你去把饅頭熱一下,弄點醬再弄點蘿卜乾,我給她梳頭。”

張小芳下意識搖頭。

高素蘭就問:“不讓我梳?”

張小芳想一下,腦海裡浮現出一段記憶,她娘梳頭可疼了。

“你不會梳還拽我的頭發,我讓方劍平梳。”

方劍平恰好進來,看到張小芳的頭發有一點點亂,但辮子沒散開,很好梳很好編,“我給她梳吧。”

高素蘭下意識想說,你還能梳一輩子。

到嘴邊意識到這話不合適,趕緊咽回去:“那行吧。我去做飯。”瞪一眼閨女,“趕緊洗臉刷牙。”

張支書和高素蘭的牙很齊整,張小芳擔心他們過幾年滿嘴牙一點點掉光,“就知道吼我。你刷牙了嗎?”

高素蘭被問住。

張小芳假裝生氣地哼一聲:“沒刷牙也好意思數落我。”

張支書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道:“牙刷牙膏貴,我昨天帶的錢不夠。回頭再買,買來就刷。”

張小芳驚得睜大眼睛:“你也沒刷?”

“明天開始就刷。我們都刷,你也趕緊去吧。”

張小芳滿意了,蹦蹦跳跳去對麵臥室拿她的牙刷和搪瓷缸子,本想哼“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在出口的那一瞬間改成“鵝,鵝,鵝,鵝,鵝,鵝,我有一隻大白鵝——”

張支書不禁看一下閨女:“又咋了?”

方劍平很意外,她居然沒忘。

“我昨晚教她一首詩,名字和第一句就是‘鵝’。”

張支書忙問:“她沒打你吧?”

方劍平被問懵了。

張支書:“你不知道,她小時候誰讓她看書寫字她打誰。”

“您也說小時候。小時候有幾個懂事的。我覺得小芳不笨,多學學過兩年可能就好了。”

張支書擺手:“彆安慰我了。水快涼了,你洗吧。洗好再給她倒。”

方劍平挽起衣袖:“真的。”

“不笨就會這一句?”

張小芳趴在門後聽到這句話覺得她可以出去了。

“誰說我就會這一句?”張小芳凶狠狠的把後麵三句說出來。

方劍平笑著看著張支書。

張支書驚得微微張口,不敢置信看向方劍平。

方劍平點頭。

張支書不禁朝閨女走去,摸摸她的腦袋,“不會長大了開竅了,我和你娘不知道吧?”

“一個大傻一個二傻,你們知道啥呀。”張小芳故作嫌棄地瞥他一眼,揮揮手,“起開啦,彆耽誤我刷牙。”

張支書一點不生氣,因為閨女會背詩了。

這個驚人的發現比二十年前村裡人越過全村長輩選他為村支書還讓他震驚。

張支書忍不住問:“閨女,知道啥意思嗎?”

張小芳口中含著泡沫,知道也沒法說啊。瞪大眼睛看著他,還讓不讓人刷牙了。

“你刷,刷好咱爺倆再說。”張支書也不走了,就蹲在閨女對麵。

張小芳心裡憋得慌,隻是一首幼兒園小朋友都會背的詩就能把他稀罕成這樣,要知道他閨女沒了得多難過啊。~思~兔~網~

原本張小芳還想等過幾年變聰明了,再跟他們透漏一點點,比如她以前魂不全,這幾年補全了,她已不再是以前的她。

這一刻張小芳決定把這件事帶進棺材裡。

張支書和高素蘭老兩口目前為止沒有對不起方劍平,更沒有對不起她。她不是原來的張小芳,不會再犯傻,老兩口不用為了閨女昧著良心做事,乾嘛還要承受這種痛苦。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前半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甭管原來的張小芳做過什麼,她始終占了人家閨女的身體,有義務給他們一個幸福的晚年。

這樣想張小芳心裡好受多了,也有心情作怪,凶狠狠瞪一眼她爹。

張支書不以為意的往後移一點,依然麵對麵看著她。

方劍平也沒想到一首這麼簡單的詩能把他激動成這樣,暗暗決定以後每天教她一首。

高素蘭覺得老頭子瞎激動,就算缺的心能補回來,那也得成千上百首。她一天記一首也得一年半載。

“她爹,過來燒火。”

張支書頭也不回地說:“忙著呢。自己燒。”

“忙著跟閨女大眼瞪小眼?趕緊過來!”

張支書習慣了聽媳婦的話,下意識起身,到一半又蹲回去,“又不炒菜。你把饃放箅子上自己不就燒了。”

“快點!”高素蘭拔高聲音。

張支書一聽她聲音不對,慌忙起身,“來了!做個飯能要多少人?一天天就你事多。你也出去看看誰家爺們天天往廚房鑽。”

高素蘭道:“你也出去看看誰家還沒吃飯。”

“我不用看也知道都沒吃飯。”

吃了飯就得乾活。張支書可是知道張莊這些人,早上一個比一個能磨嘰。就算吃也是關上門。沒人去乾活,他敲著破鑼通知,他們再慢悠悠出來。不過也就冬天這樣。農忙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早,不需要他通知,吃了飯就下地搶收。

雖說也有人偷懶,但這時候都沒心思計較。因為大家都偷懶,趕上下大雨莊稼泡壞了,大夥兒都得餓死。

以前有人偷懶張支書還會親自去找。後來知道隻有他們的長輩能治住,乾脆找他們長輩。小輩不知道如今的好日子多麼來之不易,長輩們知道。

以前土地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國家,屬於黑心腸地主,一天乾到晚,兩天乾到黑,吃不上還有可能被打。所以甭管這些長輩人品如何都見不得地荒,所以都很支持張支書。

高素蘭在張莊這麼多年也知道村裡人啥德行,頓時無言以對。

張支書見狀,道:“那你燒吧。”

“你給我站住!一首詩你至於嗎?哪天你閨女背三五百首,你再稀罕也不遲。”

張支書:“那不可能。劍平上那麼多年學也沒學這麼多詩。”

高素蘭不信:“彆以為我沒上過學。”

方劍平洗好臉把水倒了,進來給張小芳弄熱水:“嬸,叔說得對。”

“那你都學啥?”

方劍平:“數理化,還有曆史政治那些。”

“高中生就學政治?”高素蘭不禁問:“那不是大人的事?”

張支書歎氣:“你可彆說了。越說越顯得你啥也不懂。”

“我不懂能怪我嗎?還不是怪那萬惡的舊社會。你當我不想懂?”

方劍平連忙打圓場,怕高氏沒跟老四家的打起來,他們兩口子先乾起來,“嬸,我說的政治是國家大事。”

張小芳找到說話的機會,漱漱口風風火火跑過來,“還用學啊?”

高素蘭點頭,對,這還用學嗎?

方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