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檢看向他:“你為什麼到一中上學?”
言澤沒明白他的意思:“這還要問為什麼?”
“你中學在哪上的?”梅檢說,“你是高一下班學期轉來的。”
言澤笑了:“你對我這麼關注?”
梅檢激道:“你不會是打架鬨事,被原先的學校給開除了吧?我剛剛看見,對門有幼兒園和小學,你應該在這兒上的學。”
“嗯,小學是,高中是跟著我外公在外地上的,後來我自己退的。”言澤說,“我外公人比較耿直,正得很……所以他不喜歡我這種性格脾氣的,我跟他一起住壓力很大,也不高興,我媽就帶我回來了。想乾什麼乾什麼,高興就行,這是我媽的意思,她說我人不壞,性情隨她,如果壓力太大,外界逼得太狠,估計會長歪。”
謝汀雪聽得一愣一愣的:“那你之前在哪讀書?”
言澤說:“彆處的,叫八二七,裡麵很多是搞航空航天的,那些學生也都遺傳人家爸媽腦子,但我不行,我又不是學習的料,總是吊車尾很丟人的……”
梅檢道:“你應該是沒好好學。”
“我沒辦法好好學,我當時心思全長在叛逆上了,想著法子惹我外公不高興,他讓我必須考多少分,我就不。他還重名聲,我就總是惹事讓老師叫他來丟人。”
謝汀雪眉毛都要皺成一團了。
梅檢說出了謝汀雪的心聲:“那麼好的機會給你,你把它糟蹋了。”
謝汀雪跟著瘋狂點頭。
言澤:“你們不提我還想不起,一提,我現在回想起來,後悔死了……”
他掏出鑰匙打開門,請他們進去後,回頭看了眼對門鄰居家。
梅檢問:“怎麼了?”
言澤說:“忽然想起一事來……沒事,咱們進去吧。”
房子是老房子,天花板非常高,采光也好,外麵還有個半封閉式的玻璃花房,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草,溫馨又明淨。
謝汀雪徹底放心了。
言澤把桌子撐開放在玻璃房中,又搬來椅子:“坐吧,咱們兩點半開始學,現在先請梅老師給我們分配一下今天的學習計劃。”
梅檢拿出三份表格,分給其餘三個。
“馮飛,先從一年級數學測試題開始,做完給我看。四點是單詞和必背古文。”
“言澤,一年級下冊政史地,我把知識點寫好給你,你自己對照著過一遍。四點是數學例題,做完給我看。”
“謝汀雪,我們按照上周的計劃走,保持住進度。四點你自己去練英語跟讀。”
“好。”謝汀雪點頭。
馮飛感慨:“說真的,跟著你們這些優等生,我都感覺自己絕對能成才了!”
對門好像有人回來了,言澤聽見後,立刻奔了出去。
他打開門,見到正在看開門的鄰居,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是個膚色黝黑孔武有力的寸頭大叔,聽到背後動靜,轉過頭時,眼神淩厲目光如炬,等看到言澤,他眼神裡的刀立刻收了,變作熱情的笑,道:“言澤嗎?長這麼高了!”
“……佟叔叔。”言澤扯出笑來,低聲問他,“那個,我都忘了……叔叔你是,刑警嗎?”
佟興笑:“怎麼,你有事?”
“沒……”
佟興覺得言澤的眼神很奇怪,但具體也說不上是哪裡奇怪。
梅檢給兩個人布置完作業,跟著過來看。
佟興眼神好,說道:“帶同學來玩?你們玩吧,有事敲門。”
等關上門,梅檢問:“這人上輩子出事了?”
言澤驚道:“你怎麼知道?”
“我看出來的。”梅檢說,“你看他的眼神。”
“……我記不太清,我聽我媽說了一嘴,說我外公家的那個鄰居叔叔因公殉職,什麼時候的事我也不記得了,可能就是這一兩年要發生的。應該是他,他老婆是部隊的,他以前是武警,但我印象中他穿過警服,可能是刑警?我剛剛問,他也沒說不是。”
“因為什麼事殉職的?”
言澤皺著眉想了好久,低聲道:“……緝毒?”
梅檢說:“這種……你知道怎麼辦嗎?”
言澤搖頭:“你知道?”
梅家無奈一笑:“我不知道。曆史老師……郝峰,他也一樣。”
言澤驚愣:“什麼意思?”
“跟你這個鄰居一樣。”梅檢說,“他是多年後得病去世的,一中待遇雖然好,但教師工作強度大,他帶了好幾年的高三,我想應該是累出來的……”
言澤沒忍住罵了句臟話,急道:“他人還不錯,挺好的一個老師,我特崇拜他!”
“你說這種事,你能怎麼辦?”梅檢低聲說,“知道了你又能做什麼……”
“馮飛。”言澤聲音更小了,“還有馮飛,高三畢業跟體校生打架……沒了。”
梅檢抬頭,眼神複雜。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言澤說,“但我想能幫就幫,隻要能有辦法,提醒一下也是可以的……萬一結局不一樣呢?你知道蝴蝶效應嗎?我們就稍微幫一下,結局就會不同。你看馮飛,如果咱們能讓他沉迷學習,他是不是就不會去打架了?”
他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
梅檢突然發笑:“算了,你也說不出更高深的東西了,知道蝴蝶效應我就應該表揚你才對。”
言澤:“……”這種時候還不忘挖苦他。
梅檢沉默後,又道:“言澤,我在想……或許幫他們,就是幫她呢?”
言澤道:“你是說……”
“但行善事,莫問前程。”梅檢說,“這是小雪掛在個人簡介裡的一句話。”
“我懂你什麼意思了。”言澤說,“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做吧,救人就是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在路上,第二更可能是晚上。
第29章
下午四點, 謝汀雪到主臥跟讀英語,梅檢改了馮飛的試卷, 說道:“我發現其實你們隻是基礎不好, 不是不懂數學。”
馮飛說:“哥, 彆說了, 你不用安慰我, 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學生,我還叫不懂數學?我快被數學折磨死了, 基本全錯,你還睜著眼誇我?”
言澤看著自己的試卷, 錯了有三分之一, 比之前好多了。
梅檢道:“你們真的隻是沒聽課, 真的笨到不懂數學的,不是你們這樣的。”
言澤忽然抬頭問梅檢:“我們在補課, 你在乾嗎?春蠶到死絲方儘, 你是在貢獻我們嗎?”
梅檢今天下午不是給謝汀雪看題, 就是給言澤總結知識點和錯題,不然就是給馮飛講題。
“我是老師。”梅檢說, “你知道有一種很管用的學習方法,叫教授法嗎?”
言澤搖頭:“怎麼說?”
“最好的記憶方法, 就是像老師一樣, 把要記住的知識點再講給其他人,在教授的過程中,加深理解。如果自己都講不明白, 那這個知識點,絕對需要再次學習。”
言澤:“是個好方法。”
梅檢說:“是的,這是你下階段的學習方式。”
言澤:“?”
梅檢拿出標著言澤名字的第二張計劃表,說道:“這就是你下階段的任務。現在我把政史地的基本知識點整理好給你,下一步,就由你來把這些知識點講給馮飛,如果講不懂,先問小雪,你倆都不懂,再來問我。”
言澤跟馮飛都愣了好久,兩個人看著那張計劃表,馮飛咋舌:“優等生的世界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言澤:“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
“哦,是嗎?”梅檢哼笑一聲,“我也一樣。”
主臥的窗台對著外麵,謝汀雪跟著複讀機讀著英語,長對話結束後,她一抬頭,看見窗外穿著圍裙的一個寸頭大叔正笑著看著她。
他長相有些可怕,眉頭有塊疤,缺了一截眉毛,鼻梁上也有一條淺白色的疤痕。
這位叔叔正在澆花,見她看過來,豎起大拇指,讚了一聲:“好!我聽你念得跟磁帶裡沒什麼差彆。”
謝汀雪耳朵發燙,小聲說了句謝謝,又覺得聲音太小他如果沒聽見就顯得自己太沒禮貌了,於是她鼓起勇氣,提高聲音說了句:“謝謝叔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位大叔穿著膠鞋,一步一個腳印走近來,問她:“言澤的同學啊?”
謝汀雪點頭。
“我是他鄰居,我叫佟興。”大叔說,“他家老爺子常年不住這裡,把院子裡這些花兒托付給了我們照顧。”
謝汀雪扒著窗台,看著外麵的花架,葉子藤蔓稀稀拉拉的耷拉著,看不出是個什麼花。
“院子裡種的什麼?”
“葡萄。”佟興說,“沒給人種好,今年沒葡萄吃。你們是來這裡學習?”
謝汀雪點了點頭:“我們成立了一個學習小組。”
“可以啊。”佟興又問,“你們高幾?高三了?”
謝汀雪搖頭:“高二。”
“哦,那是快了。再努力一年,就算解放了。”
謝汀雪笑了笑,小聲問:“叔叔是做什麼的?也是……軍人嗎?”
“警察。”佟興說,“你阿姨是軍人。”
謝汀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他的妻子。
佟興雖然長得可怕,但說話卻很容易讓人心生親切感。
“言澤帶你們來這兒學習的啊?挺好,這地方最適合學習,你繼續學吧。”佟興說,“要是有什麼困難了就敲門,我今天一天都在。”
“誒,謝謝叔叔。”
四點半,言澤敲了敲主臥的門,問謝汀雪:“你餓嗎?要吃東西嗎?”
謝汀雪微微點了點頭,問他:“幾點了?五點半了嗎?”
他們約好的,五點半結束學習,回家吃飯。
言澤笑道:“非也,才四點半。”
謝汀雪說:“那我再忍忍,等會兒回家吃飯。”
花房裡,馮飛趴在桌上一聲聲叫道:“不行,我餓死了,我要餓暈了……”
梅檢眼皮都沒抬,說道:“這是因為你用心學了。”
學習很消耗熱量的。謝汀雪這個女孩子還沒有多大感覺,但三個正處在極速成長期的男生的確餓得不行。
馮飛放話:“我現在能吃一整頭豬!”
言澤道:“我看看有沒有菜票。”
他翻箱倒櫃,從抽屜裡找到了一遝票。
馮飛問:“這什麼?”
“能換菜的。”言澤揣到兜裡,打開門,“我去拿菜,你們還要什麼?”
馮飛:“什麼都好,隻要能吃!”
十分鐘後,言澤拎著大兜小兜回來了,馮飛熱情歡迎,然扒著袋子一看,馮飛差點飆淚:“肉呢?!”
這一兜兜的全是綠色蔬菜。
“肉都是生的,我不會做。”言澤說,“先給你們做個沙拉吃吧。”
結果言澤到廚房逛了一圈,發現廚房並沒有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