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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發涼。

“艸……哥,你彆嚇我。”

言澤勾住他肩膀,把他拖回了學校:“幸好信了,不然我就把你揍到叫爸爸!反正你有親爸也跟沒有一樣!”

馮飛回過神,瘋狂辱罵:“言澤,咱倆結梁子了我告訴你!!你敢騙我!”

不過不管怎麼說,馮飛還是跟著言澤回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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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汀雪回到教室收拾書本,剛剛從家跑回教室,累出一身汗的梅檢看見她,差點哭出聲:“哪去了?我……”

謝汀雪把書本重重拍在桌上,對著梅檢,表示了自己的憤怒和不屑:“呸!”

呸完,少女轉身就走。

梅檢愣了愣,傻子一樣笑了起來。

隻要她還肯搭理自己,隻好她能好好的表達情緒,不會悶在心裡一個人傷心,哪怕被她嗤之以鼻呸上百遍,梅檢心裡也是高興的。

許璐同情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悲歎:“兒女情長帶壞大腦,考第一又怎樣,還不是被小姑娘玩壞腦子,唉,可惜呀……”

第44章

海市郊區一家廢棄的簡陋廠房內, 人聲鼎沸,煙霧繚繞。地上到處都是煙頭和啤酒瓶, 這裡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賭場。

老化的電線, 昏黃的鎢絲燈搖晃著, 飛蛾的影子投在毛牆上, 又被拉長。

濃妝豔抹戴著沉甸甸金耳墜的老板娘嗑著瓜子, 高高翹著腿,一邊觀戰一邊指導。

不遠處, 一群人,有老有少, 俱是紅著眼, 頭發淩亂, 揮舞著手,神情癲狂:“開開開!唉——”

一角的賭桌前, 一個瞪著大眼, 薄唇小耳的男人弓著背, 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打了個嗝, 蹲在地上笑:“邢二,押23!下下下!!”

很快, 結果就出來了。

輸了個精光的邢二拿起早已經冰涼的半個肉夾饃, 也蹲了過來:“老謝,護照從單位拿出來沒?下個月跟我去那普爾什麼島玩唄?上周老邪去了,看見沒, 風風光光回來了。”

被稱作老謝的,就是謝汀雪的爸爸。五年前,他還是一個正常的人,一個擁有鐵飯碗的人民公仆。然而,俗話說,黃賭毒不得沾,沾了人變鬼,自打五年前單位組織旅遊,他用十塊錢換了兩個籌碼後,他的正常生活轟然坍塌。

再往後,人不人鬼不鬼,連家都不回了,每天跟賭博認識的朋友們醉生夢死,氣死了老母親後,孝子眼淚一擦,回到賭桌後,就再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老謝伸手掰了一塊兒邢二的肉夾饃,就著啤酒喝了,勉強灌滿胃,在褲腿上蹭了手,準備向老板娘再借五十個籌碼,尋機翻盤。

老板娘小兒子兩歲多,在隔壁屋看動畫片,動畫片播完後,小孩兒鬨著要睡,她撩開塑料簾子,衣服一撩,一邊喂奶,一邊翻出記賬本記賬。

“老謝,你找仙兒掐掐方位,今晚你那個站位風水不行啊,換換唄!”

“東南位!東南知道嗎?”老謝賊兮兮說,“仙兒說大頭不在位置上,我家裡帶的,媳婦兒衰,不旺夫……要是你這樣的,那我站哪哪來財!”

“去你的!”老板娘笑著把籌碼甩在他身上,“你還是先把上周的還了吧,再拖我可沒這麼溫柔了。”

老謝接過籌碼,正要轉身,忽然看見那個小方塊電視裡一個鏡頭一閃而過。

老謝停住,眯起眼睛一看,左上角寫著兩個字,重播。

教育台的主持人正在播報:“我市一中學生代表梅檢、謝汀雪,三中代表……在本屆全國中學生英語大賽東南賽區決賽中分彆取得二等獎和三等獎的佳績。”

“……你家電視遙控器呢?”老謝把籌碼揣在兜裡,轉頭問道,“遙控器借我。”

老板娘晃著小兒,說道:“就倆台,你還想看啥?焦點訪談嗎?今年抓得嚴,指不定播的就是清查賭場……”

老謝:“你男人打一槍換個地方,比反叛軍還賊,逮不著!”

他拿過遙控器,調大了聲音。

“新聞結束後,教育台一台,三台將重播全國中學生英語大賽東南賽區決賽……”

老謝蹲在椅子上,說道:“我借你家電視使使。”

“你要看啥?我晚上還要放錄像帶看劇……”

“先讓我看看。”老謝說,“我剛剛看見閨女了。”

“喲,閨女多大了?”

“……”老謝愣了好久,說,“上次回家,瞅著好像挺大了。”

他點燃根煙,狠狠抽了一口,捶了捶心口,說道:“命不好,生了個閨女,這裡子有毛病,跑首都大醫院花了十多萬……”

老板娘嘖嘖一聲:“那可不是小數目……不過你得虧生的是閨女,養大找個有錢女婿就回來了,我生這仨都是帶把的,可不得撅著屁股給這仨討債的賺錢?”

老謝嗬嗬一笑,皺著眉吸了口煙。

老板娘出去悠了一圈,小兒子睡著了,回來放小兒子時,老板娘悄悄說:“老謝,這話彆跟人說……我聽了點不好的事,煙能抽就抽自己的,朋友什麼的也都靠不住啊。”

電視上的那個什麼英語賽已經開賽,老謝似是在跑神,聽了一耳朵,又沒往心裡去:“啊?”

老板娘伸手掐了他一下,撩簾走了。

老謝蹲累了,還是沒見自己閨女,他有點不耐煩,抽完煙又渴了,拆了老板娘家小兒子的一排AD鈣奶,一口氣喝完了。

“第三組,參賽選手有……”

老謝聽見名字,有一種陌生的感覺:“真有,那應該是?”

他們單位以前有個同事,平時看起來不咋地,沒想到辦事處有次來了個老外,那個同事嘰裡呱啦一頓鳥語,順利辦了事,老外直豎大拇指,新聞台還來采訪過,單位也開了表彰會。

他平時見了就隨著其他同事調侃:“喲,鳥兒又來了啊?”但心裡,又酸又羨慕。

“下一個參賽選手,海市一中,謝汀雪。”

老謝磕出一根煙,拿在手裡,舉起打火機,卻遲遲沒點。

他愣了好一會兒,又覺得像又覺得不像,最後鏡頭給到一個角度,他才咧開嘴笑了起來。

“像我。”

女兒像他。

邢二玩完了十幾局,這才想起老謝不見了。他找到小屋,看見老謝窩在沙發裡,左手夾著一根煙,卻沒點,樂嗬嗬看著電視。

“看啥呢?”

邢二湊過去:“這啥?”

“我閨女。”老謝指了指謝汀雪,“說英語呢!獲獎了。八十多分呢,說特好,我反正是聽不懂。”

“椰絲,OK,這有啥的……”邢二笑著,仔細一看,說道,“老謝你不咋地,你閨女倒是長得給臉!”

老謝傻笑:“第二名。”

“多大了?上初中?”

“高中……吧。”老謝眼睛黯淡了一瞬,又堅定道,“高中,十一前回去還見過。媽的,寒心,見了老子也不笑,也不想想沒老子哪有她?”

邢二沒結婚,年紀也還輕,也沒啥感情共鳴,捏起桌子上的花生搓了皮,丟進嘴裡說道:“還來不來?你借了多少碼?翻盤唄?”

“翻翻翻!”老謝說,“翻完我就回去見我閨女去。”

他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電視,謝汀雪正在和評委握手,漂漂亮亮,落落大方。

老謝嘿嘿一笑,關了電視,回到了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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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查寢的老師們走後,梅檢被言澤從宿舍拉了出來。

梅檢宿舍的學生都是學霸胚子,一個個煩得要死,就差辱罵把他們吵醒的言澤了。

言澤拖著梅檢到樓角算賬。

“我今天不揍你我不姓言!”言澤痛聲道,“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梅檢嗬嗬笑著,跟看兒子一樣看著他。-_-!思-_-!兔-_-!網-_-!

言澤:“你他媽多大了?!我一想我就惡心的睡不著,你要把她嚇到,我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梅檢平靜說道:“你沒這種感覺嗎?有時候看著她,體驗不一樣……特彆可貴,言澤,她是十年前的她,那種感覺,你肯定也有,看見她目光就會不自覺溫柔起來……”

“老子不覺得你有多溫柔。”言澤做了個嘔吐的動作,“不行,我今晚必須揍你一頓,不然我良心不安!”

“來來來。”梅檢像是哄小孩,“對你這種遇到事不知道怎麼處理就用暴力方式宣泄的人,我站著不動讓你打一頓就好。”

“你才暴力!”

“我有辦法解決的時候,不會暴力。”

“親她哪了?”言澤捏著手指。

梅檢笑著指了指臉頰:“這邊,左邊。”

言澤一抬膝,直擊重要部位,梅檢痛呼一聲,疼的彎腰。

言澤:“管你親的哪,我先拆了你不老實的地方!”

梅檢抬頭冷冷一刮。

兩個人打成一團。

打完,兩個人蹲在樓道口,憂鬱望天。

言澤:“是誰跟我約定,讓校園成為她的避風港,在她長大之前隻給她未來,不給她困擾的?”

梅檢抹了下嘴,碰了碰嘴角的傷,摸出一盒煙給他遞過去:“今天最後一次,我自己也後悔了,我當時鬼迷心竅……可能是看見下雪了,一時間想起了很多。”

梅檢把煙叼在嘴裡,點燃。

言澤斜眼道:“我不抽……原來補習時廁所那些煙頭是你抽的,我以為是馮飛。”

“是他。”梅檢說,“她在我不會抽。”

他吐出一口煙,深深歎氣。

“我其實很害怕。”

“怕什麼?”

“怕找不到答案。”梅檢說,“不僅是她的答案,也是我的答案。言澤,我越來越怕,你聽過一個民間傳說嗎?有關鬼怪的。”

言澤皺眉:“你是來專門嚇唬我的嗎?”

“有種鬼可以助你實現願望,咱倆能回來,是不是當時一直在想讓她回來?” 梅檢說,“或許是有個魔鬼聽到了我們的願望,把我倆送了回來。”

言澤諷刺道:“這鬼還做好事?你一個優等生著名大學教授,無神論者,堅定的革命戰士還信這些?”

梅檢轉過頭,又吐出一口煙霧說道:“他們說,鬼能夠實現你的願望,但結果不會是你希望看到的。所以我在想,我們倆的願望是讓她活過來,高高興興順順利利的活著……但可能,該遠離她生活的不僅有你,也有我。”

言澤愣了好久。

梅檢:“從我們開始改變每件事時,時間線已經打亂了。言澤,你還會是年賺七八個億的明星嗎?”

“沒那麼多。”言澤先否認了收入,之後說道,“不賺那麼多也行。重新追夢啊……你怕什麼?我都想好了,等汀雪光芒萬丈時,我也要開始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不做明星了?”

“……起碼讓我上個大學吧?”言澤說,“我雖然不說,但沒體驗大學生活一直是我最遺憾的事。梅檢,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