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澤扭頭對著她噴了一身:“缺家教嗎你?!”
無處可退,言澤推開一個門,想進去躲躲,趁機拿點什麼在手上,等佟興來鎮場子。
結果一推門,看見裡麵的場景,他整個人都愣了。
音浪襲來,蓋住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
有幾個人正圍著桌子,臉低低的貼在桌麵的某個東西上,掰著鼻孔用力吸著什麼。
其中有幾個熟悉的臉孔,金振宇,還有顏亞茹的那個體校前男友郎哥。
而旁邊的沙發上的人,連衣服都脫乾淨了,男女都有,正在相互摸著。
房間裡,煙霧繚繞,酒味臭味混合著奇異的甜膩味道,仿佛魔窟。
“艸……”
言澤驚出粗口。
他們吸了白-粉!
那一刻,言澤湧上心頭的第一個想法是——謝天謝地,沒讓謝汀雪來。幸虧遇見了她,萬幸,萬幸……
追在他身後一身泡沫的體校生們看見屋內的情形也都愣了。
他們隻顧玩自己的,這個房間是“老大”特批才能進來的,所以就算在身邊發生這種“刺激”的事,他們也毫無察覺。
言澤轉頭就跑:“佟叔!”
報警!!不是打架!
言澤的突然闖入也驚醒了包哥的幾個跟班,他們愣了一下,立刻興奮地甩出了折疊刀:“小崽子們,一個都彆想跑!”
頓時,廊上反水的,聽令的,怔愣的,關燈開燈的,尖叫的,像個混亂的地獄,妖魔鬼怪光怪陸離,混合著KTV裡不同的歌聲,在一陣陣音浪中扭曲旋轉。
佟興進來時,看見言澤跪在樓梯拐角,身後幾個人勒著他脖子,襯衫上都是血。
“佟叔!!吸毒!!他們有白_粉,是毒品!!”
在女生的尖叫聲中,言澤身後的男人握著小刀,捅了進去。
“警察!!!”佟興渾身的血頓時凝固了,三步跨上去大聲道,“雙手抱頭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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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澤失去意識後,整個人就像躺在一輛正在行駛的火車上,他知道,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火車載著他,一次又一次穿過牆,在長鳴聲和軌道的撞擊聲中,不停顛簸著。
是走馬燈嗎?
我死了?
原來,死是這樣的感覺?
世界慢慢亮了一些,就像開啟了夜間模式,言澤漸漸聽見了聲音,腦海中也出現了畫麵。
他“看見”了謝汀雪。
看到她一個人圍著KTV轉了好久,最後找到了門,走了進去。
“彆……”言澤急著大喊,“彆進去!”
可他發不出聲音。
她怕極了,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向她走來,衝著她招手。
她說了些什麼,哭著說,又怕又怒,那時,發出的聲音很難聽。
那個男人伸手打了她,給了她好幾個巴掌。
言澤憤怒至極,簡直要噴出火來,可他無法動彈,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視角……
他轉了視線,看見了好多熟臉。
有金振宇,也有顏亞茹,還有李羽洋。
他們看著謝汀雪,臉上掛著扭曲的,恐怖的笑。
他看見謝汀雪躺在地上,半個身子抖了起來。
再然後,她被送往了醫院,他看見謝汀雪的媽媽坐在醫院的走廊,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借錢。
護士站的牆上掛著一個電子鐘,日期為二零零八年二月五日。
他聽見了護士們的閒聊,聲音很輕:“今年過年發什麼年貨?”
“我兒子今年要高考了……”
言澤想哭。
謝汀雪和她媽媽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在哪?
高三那年的春節,他在外公家,全家團圓,外公發著牢騷,而他關上房門,在屋裡彈著吉他。
之後,畫麵換成了陰暗的胡同,他看到幾個體校生正在路燈下低頭吸著毒品,神誌不清。馮飛從網吧裡出來,路過他們。
他們攔住了馮飛,起了爭執。
他看見寒光一閃,刀捅進了馮飛的身體,然後,他們跑了,一個男生轉過頭,是一張熟悉的臉——金振宇。
言澤看見馮飛扶著牆走了一會兒,最終倒在了胡同口。
言澤哭了,再有意識時,還是那個熟悉的時光傳奇KTV,時間似乎又過去了一年,門口迎接奧運的牌子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警察!”言澤看見佟興推開門,和他那時一樣,被屋內的情形震驚,愣在原地,“……毒品?!”
下一個場景,他看到佟興倒在地上,支援的警察同事們圍著他,而佟興嘴裡重複著:“八百克,至少八百克……八百克……”
八百克。
毒品大案。
佟興倒在血泊中,一直重複著,然後,漸漸沒了聲音。
忽然,言澤眼前,又變成了醫院的太平間。
那時,謝汀雪出事那時,他看到她躺在這裡,想的是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活著。”
言澤蹲下來,流淚了。
他聽見了鐘聲,他的視野再次明亮起來,這次隻能看到一雙戴著白色蕾絲手套的手,他握著那雙手,聽到牧師問:“你願意用你的健康來換她一生安康?”
“我願意。”
“你願意用你的生命來換她長壽無憂?”
“我願意。”
“你願意用你的職業生涯,換她順利順遂?”
“我願意。”
言澤睜開眼,說:“我願意。”
刺鼻的酒精味襲來,言澤好久之後,回了神,張了張口,說:“媽……這是什麼味兒,辣眼睛。”
他的腹部沉沉的,隱隱有些疼。
是真實的世界。
他回來了。
“澤澤!”言澤媽媽捧著他的臉笑了起來,“男子漢,你醒了!媽媽就知道你會扛過去的!”
言澤慢慢轉過頭,看見坐在病床邊的謝汀雪,她眼睛紅紅的。
言澤眨了眨眼,笑了。
“撿回一條命……”他說。
見他睜著眼睛看著自己,還對自己笑,謝汀雪罵了一聲神經病,低頭掉起了眼淚。
“你沒事吧?”言澤慢悠悠問道。
他好像說話有點不是很熟練。
謝汀雪拚命搖頭,她能有什麼事呢?
言澤道:“嗯,你沒事就好,你吃好睡好……身體要好好的。”
言澤媽媽轉過身去,一邊小聲罵他一邊心疼的掉眼淚。
“所以,我是傷到了哪裡?”
言澤媽媽深吸口氣,說道:“肝臟受傷了,彆的沒什麼事。所以彆裝了,早點好起來。”
言澤:“輕傷,沒事,那刀……不長。”
頓了頓,言澤補充道:“媽,這次真的不是打架。”
謝汀雪拚命點頭,證實他說的話。
言澤笑了起來,輕聲說:“可愛。”
言澤又問:“佟興叔叔呢?他們……在裡麵,聚眾吸毒……”
言澤媽媽說:“受了點傷,跟你差不多,但人已經被抓獲了,那個地方也查封了。澤澤,你們這次很棒,佟興叔叔說,等你們出院了,還要給你發錦旗。”
言澤滿意地閉上了眼。
這就好。
他想起昏睡時,看到的像夢一樣的畫麵,想起那三問。
“我願意。”言澤笑了,“我真的願意。”
上一世,是個錯誤。是我錯過了,所以,很多人,很多事,都錯亂了,滑向不好的結局中……
如果可以彌補我因為錯過造成的種種結果,那麼今生今世,我願意親自糾正錯亂的果,哪怕需要我付出代價。
我真的願意,並且永遠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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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案件正在處理, 謝汀雪這邊,言澤媽媽請來了律師, 趁此機會幫助汀雪媽媽與謝楓協商離婚。
因為當天在時光傳奇KTV大部分都是學生, 因而, 教育部門也做了自我反省, 年關將近, 但牽扯其中的人都知道,這個年要泡湯了。
家中太亂, 謝汀雪就被言澤媽媽領回了家,言澤媽每天去處理各種事, 公安局醫院以及事務所來回奔波, 照顧言澤這種事就交給了謝汀雪。
一開始, 言澤對於這個結果是非常滿意的,然而沒多久, 他就後悔了。
謝汀雪記下了好多注意事項, 還會幫忙查看輸液瓶, 幫忙叫護士。
麻藥的藥效過了之後,言澤本來疼得想哭, 可因為謝汀雪在,他隻好撐著。
男人為了麵子, 是能活活把自己疼死的。
更要命的是, 謝汀雪相當貼心,她似乎怕自己不在病床邊守著,言澤就會出狀況。所以這姑娘在病床旁拚了個桌子, 趴在上麵做作業,一做一整天!
言澤疼得想放聲哭一哭,這下隻好忍著。
最要命的是,他忍痛保住的麵子,在醫生麵前潰不成軍。
醫生查房時,囑咐道:“嗯,今天可以試著下床走走,多喝點水,等會兒自己嘗試著上廁所,不能解出來再叫我。”
謝汀雪使勁點頭記下,言澤想咬舌自儘。
於是,那天,謝汀雪一個勁的送水給他喝,還貼心準備了吸管。
言澤:“我不喝了!”
謝汀雪:“你喝得多,等會兒才能去廁所!”
言澤:“夠了!”
謝汀雪:“快點喝!”
言澤作為一個天生的妻管嚴,壓根頂不住謝汀雪的命令口%e5%90%bb,憋屈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溫水。
到了下午,感受到尿意的言澤:“讓我死吧。”
疼,特彆疼。
言澤慢慢起身,謝汀雪放下筆來扶他。
言澤:“為什麼?!”
為什麼馮飛那小子還沒有出院!為什麼梅檢一個奔三的成年人還會被家人關禁閉!!
無人可用了嗎?!
為什麼是汀雪要來照顧他上廁所!這種樣子都被她看到……
言澤像中風的老人,顫巍巍溜著牆邊走著,走到一半,他彎下腰:“我不要你扶了……太狼狽了。”
一個大男人,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謝汀雪:“廢話少說,快去給我上廁所!”
言澤:“太難堪了……”
謝汀雪正色道:“你好到哪裡去了!你自己還住的獨立病房,也不用跟彆人共用廁所,你在嘰嘰歪歪給我在這兒嬌氣,我就一腳把你踢進廁所裡!”
言澤突然抬起頭,盯著謝汀雪:“出現了。”
謝汀雪外強裡慫,沒底氣的凶道:“乾什麼?!”
“就是這個語氣。”言澤道,“回來了,就是這麼跟我說話的。”
謝汀雪一臉嫌棄:“你還去不去廁所了?不去就憋著!”
憋著疼,然而走路也疼,言澤用頭發絲想,都知道手術後第一次上廁所,會疼炸。
言澤一臉清淚,像是被欺負了。
謝汀雪齜牙:“真是大少爺!”
言澤忽然抱住她的肩膀,輕輕摟了摟:“生病很難受,我知道了。汀雪,你以後會健健康康,再也